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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探春信:海疆诉孤》

第 22 章《探春信:海疆诉孤》

残秋的风裹着细沙,从荣国府西角门的破窗缝里钻进来,落在宝玉摊开的素笺上。笺角沾着点海腥味的潮气,像是把千里之外的海风也一并卷了来 —— 那是探春从海疆寄来的信,信封上的字迹比往日潦草许多,墨色时深时浅,想来是写信时心绪难平,连握笔的手都不稳了。

宝玉坐在贾母生前常坐的梨花木椅上,椅垫早已褪成灰褐色,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他指尖捏着信纸,指腹先触到 “宝玉哥哥亲启” 六个字,那是探春惯常的笔迹,只是往日里笔锋带着几分爽利,如今却多了些颤巍巍的滞涩,像是写字人每落一笔,都要费些力气似的。窗外的老槐树落了半树叶子,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进来,刚好落在信纸上 “海疆” 二字旁边,像是要替那纸上的文字,诉说些路途的遥远与荒凉。

袭人端着一碗仍腾着袅袅白雾的碧粳粥进来时,只见暖阁里烛火摇曳,宝玉歪在湘妃竹榻上,膝头摊开的素笺在风掀帘栊时微微颤动。他盯着信纸发怔,眼眶红得像是浸了水的樱桃,睫羽上还凝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倒映着案头水仙花灯晕,更显楚楚可怜。

瓷碗与酸枝木桌面相触发出 “叮” 的轻响,才让宝玉缓缓抬起头。他苍白的唇动了动,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般发哑:“袭人姐姐,”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那里早被反复抚得微微起毛,“三妹妹…… 三妹妹的信。”

袭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素笺上字迹娟秀,开头 “海疆风寒,兄安否” 六个字力透纸背,墨色却晕染得有些洇湿,不知是墨未干时被泪水打湿,还是海风咸雾侵蚀。她心头一紧,便知这信里定是藏着难言之苦,窗外传来秋蝉凄切的鸣叫,更添几分哀愁。

"粥还热着,先喝两口暖暖身子,别让寒气侵了肺。" 紫鹃跪在绣墩上,素帕裹着青瓷碗底,氤氲热气在她鬓边凝成细碎水珠。她望着榻上形容消瘦的少年,想起前日大夫说 "忧思伤脾" 的诊断,语气不自觉添了几分急切。

宝玉倚着秋香色软缎靠枕,乌木嵌螺钿的小几上,未干的泪痕在信笺折痕处晕开深色水痕。他望着窗外被雨打残的芭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上 "身如飘蓬" 四字,忽听得远处隐约传来更鼓,恍惚间竟像是南安王府那日的马蹄声。

"三妹妹走时..."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掐断的琴弦,"我连件御寒的斗篷都没来得及备。" 说罢猛地将信纸按在胸口,丝绦系着的通灵宝玉硌得生疼,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探春单薄的身影立在船头,南去的风卷着嫁衣的红绸,转眼便被茫茫海天吞没。

紫鹃望着他攥得青白的指节,终究将碗轻轻搁在炕桌上。案头宣纸上,半幅未完成的《秋窗风雨夕》墨迹未干,此刻倒像是应了主人家的心境 ——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1. 信中字:海疆寒,孤女苦

宝玉展开信纸,一行行读下去,只觉得那墨字像是带着海疆的寒气,顺着指尖往心口钻。探春在信里说,丈夫周琼上月领兵平定倭寇,在海上遭遇伏击,战船被烧,连尸首都没能寻回来 ——“那日闻报,妾立于海边三日,只见潮起潮落,唯余碎木漂于水面,夫君衣物,竟无半片可寻”。读到这里,宝玉的指尖猛地攥紧,信纸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他仿佛能看见探春独自站在海边的模样:往日里总是束着素色发带、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的三妹妹,此刻定是素衣素裙,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眼底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望着茫茫大海,盼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信里还说,周琼死后,夫家的宗族便来了人。那些平日里对探春客客气气的叔伯长辈,此刻却换了副嘴脸,说她是 “外姓妇”,无权继承周琼的家产,连她从贾府带来的嫁妆,也要 “充作族中公用”。“妾与他们争辩,说嫁妆乃贾府所赠,与周家无干,他们却笑道:‘如今贾府自身难保,一个罪臣之家的小姐,还敢提什么嫁妆?’” 宝玉读到 “罪臣之家” 四个字时,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疼得发慌。他想起往日里探春在大观园里说的 “我但凡是个男人,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那时的三妹妹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却要在异乡受这般欺辱,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被人用 “贾府败落” 堵了回去。

探春还在信里细细描绘着海疆的凄清岁月: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潮气,将那破旧屋子的窗棂吹得吱呀作响,每逢雨天,茅草屋顶便如筛子般漏下细密水珠,被褥整日整夜都泛着冷意,仿佛浸在寒潭之中。平日里,餐桌上摆着的多是带着咸涩腥味的海鱼,鱼肉粗糙发柴,嚼在口中难以下咽,白米饭更是稀罕物,要省着吃上好几天。曾经围绕在探春身边的丫鬟们,或因思乡心切,或因难耐困苦,走了大半,如今只剩下自幼陪着她的陪嫁丫鬟翠墨,两人在这异乡之地,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前日翠墨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妾夜里守着她,在昏黄摇曳的油灯下,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满心都是焦急与无奈。窗外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在嘲笑这命运的捉弄,又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妾望着漆黑的夜空,满心皆是迷茫,竟不知自己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回京城,再看一眼大观园里的秋爽斋。”

宝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滚落,大颗大颗地砸在信纸上。泪水晕开墨痕,将 "秋爽斋" 三个字渐渐洇染成一片模糊的墨团,恰似他此刻混沌不清的思绪。他颤抖着合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漫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青缎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恍惚间,秋爽斋的景象在他眼前徐徐展开:那方宽大的乌木书案上,似乎还残留着他们共同研磨的墨香。记得那年暮春,探春亲手裁下洒金薛涛笺,邀他同写《柳絮词》,她执笔时指尖微翘的模样,比案头那支欲放的玉兰还要清雅。素色瓷瓶里斜插的菊花,此刻仿佛在他鼻端萦绕着冷冽的香,瓶身暗刻的缠枝莲纹,曾映着探春专注赏花的侧影,连廊下的鹦鹉都敛了声息。

最难忘是诗社雅集的日子,众人围坐时,探春总爱将青丝松松挽起,斜簪一支竹节银钗。她论起诗文时眼中灼灼的光,比烛火还要明亮。李纹作《咏白海棠》时,探春笑着说 "偷来梨蕊三分白" 不及 "借得梅花一缕魂" 有风骨,众人争相辩驳,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雀儿。那时他们在雕花木窗下吟诗作对,只道时光会永远停驻在这些美好的瞬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天各一方。

如今再忆起这些,只觉恍如隔世。曾经朝夕相处的欢声笑语,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处的刺痛。秋爽斋的雕梁画栋犹在,却再也寻不见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终究如同镜花水月,如今梦碎难圆,纵使想重回旧地,亦是千难万难。宝玉抬手抚过晕染的墨迹,满心皆是怅惘与思念,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让他呼吸都带着疼痛。

2. 纸上问:归期远,认否妹

信的后半段,探春的字迹愈发潦草,墨色晕染开层层褶皱,像是笔尖在宣纸上反复洇出的泪痕。歪斜的字迹里,几处 “贾府” 二字被划破纸背,显见得握笔时用力之重。她问宝玉:“宝玉哥哥,前日听闻京城传来消息,说贾府被抄,祖母仙逝,父亲被流放,这些都是真的吗?妾在海疆,消息闭塞,每听闻一句关于贾府的传闻,都如刀割心,却不知该信哪一句。”

宝玉的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磨损的毛边,那是探春反复展读留下的痕迹。窗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烛火在信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那些字照得忽明忽暗。滚烫的泪水砸在 “祖母仙逝” 四字上,晕开的墨痕宛如黛玉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渍。他踉跄着扶住桌案,指甲深深掐进梨木纹路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往昔的繁华旧梦。

他想回信告诉探春,祖母走的时候很安详,走之前还惦记着她这个远嫁的孙女;想告诉她,父亲虽被流放,却还算平安;想告诉她,自己如今还好,只是没能护住贾府,也没能护住她的姐妹们。可喉头像是被那通灵宝玉死死卡住,千言万语化作喉头腥甜。案头铜镜映出他形容枯槁的面容,鬓角不知何时已染了霜色,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还是袭人临走前连夜赶制的。他颤抖着摸向怀中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是最后的当品,连给狱中的父亲打点都要变卖此物,又怎能给探春一个安稳的答复?窗外骤雨突至,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恍惚间竟像是潇湘馆的竹影婆娑,而他终究再听不到那熟悉的调笑嗔骂。

信的末尾,探春那两行字迹在宣纸上洇开,墨色像凝固的泪痕。宝玉颤抖着将信纸凑近烛火,恍惚看见字里行间浮动着三妹妹的影子 —— 那是个穿着月白绫袄、鬓边簪着秋海棠的少女,正站在潇湘馆的竹影里朝他浅笑。

"宝玉哥哥,若我这一辈子,都回不去京城了,若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你还会认我这个妹妹吗?你还会记得,大观园里,曾有一个喜欢书法、喜欢论兵的三妹妹吗?"

指尖抚过 "认我这个妹妹吗" 六个字时,宝玉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簌簌的落叶声,恍惚又回到那年暮春。那时探春因赵姨娘哭闹首饰,独自躲在沁芳闸畔,哭得梨花带雨。他攥着新裁的洒金帕子跑过去,看见她发间沾着柳絮,裙摆扫过满地落红,便笨拙地哄道:"三妹妹别怕,有我呢"。

烛花 "噼啪" 爆开,惊得他猛然回神。案头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结,就像那年探春协理荣国府时,他亲眼见她将朱笔重重掷在账本上,凤目含威:"偏要破这个例!" 彼时他举着新得的诗笺立在廊下,满心都是骄傲:"三妹妹做得对,就该这样!"

此刻窗外秋雨绵绵,打在芭蕉叶上发出碎玉般的声响。宝玉将信纸贴在心口,却触到襟前那枚旧荷包 —— 是探春出阁前连夜绣的,针脚细密得能藏住万千心事。他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喃喃自语,声音却被雨声吞没:"三妹妹,你可知我每日都在沁芳桥畔等你,等你回来写新的诗谜,等你带着园子姐妹们放风筝......" 信纸在掌心攥出褶皱,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沉沉夜色里。

袭人见宝玉哭得伤心,鬓角的发丝都被泪水洇湿,沾在苍白的面颊上,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指尖微微发颤地递过去,轻声劝道:“二爷,三姑娘在海疆受苦,每日对着茫茫大海,心里定是巴巴地盼着您的回信呢。您瞧这窗棂上的霜花都化了,莫要再哭坏了身子,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怎么给三姑娘写这封报平安的信才是。”

宝玉接过手帕,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帕角的并蒂莲刺绣,那是儿时探春亲手绣的物件。他胡乱擦了擦眼泪,喉间像是哽着团浸透的棉花,摇头时连珠玉似的坠子都跟着晃动:“我怎么回信?我能跟她说什么?说我如今被困在这破败的贾府,连自己都顾不上,说我连替她求老太太做主的力气都没有?”

他将被泪水晕染的信纸重新折好,那上面探春的字迹依旧遒劲,只是墨迹在水渍里洇出朦胧的雾霭。折痕在颤抖的指腹下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在替他诉说着无声的呜咽。

小心翼翼地将信纸贴胸放进怀里时,忽觉心口传来细微的凉意,像是探春的指尖隔着千山万水轻轻点在他心口。那凉意丝丝缕缕渗入肌肤,恰似那年秋夜,他们在大观园的藕香榭里共读诗书,探春执扇轻摇,不经意间扫过他手背的触感。

窗外的北风裹挟着残雪更紧了,吹得破窗纸 “哗啦” 作响,恍惚间竟化作探春远嫁那日轿帘掀起时,带着哭腔的那句 “二哥哥保重”,一遍遍地叩击着他的耳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一日,漫天黄沙中,探春的花轿渐行渐远,她掀起轿帘的那一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悲痛,声音颤抖地喊出那句话。如今,这声音与呼啸的北风交织,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3. 忆往昔:秋爽斋,意气发

宝玉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飘落的槐叶,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往日里的探春。那时候,探春住在秋爽斋,屋子里摆着满满的书,案上放着她常用的狼毫笔,墙上挂着她写的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的对联。每次宝玉去秋爽斋,总能看见探春要么在练字,要么在和姐妹们讨论诗文,要么就是在琢磨着怎么把大观园打理得更好。有一次,宝玉和黛玉、宝钗等人在秋爽斋开诗社,探春写了一首《簪菊》,其中 “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两句,赢得了众人的称赞,那时的探春,眉眼间满是自信,像是一朵迎着风开的菊花,骄傲又坚韧。

宝玉还记得,探春最不喜欢别人提她是庶出的身份。有一次,赵姨娘来秋爽斋闹,说探春不给她面子,探春当着众人的面,把赵姨娘怼得哑口无言,说 “我是按规矩办事,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该守规矩”。那时候,宝玉还在一旁暗暗佩服,觉得三妹妹比府里的许多男人都有骨气。后来,探春提出要改革大观园,把园子里的田地分给婆子们打理,既能节省开支,又能让婆子们有个生计,宝玉更是举双手赞成。他记得探春当时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咱们贾府不是只能坐吃山空,也能有新的法子过日子。” 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贾府就败落了,探春也远嫁海疆,再也回不来了。

宝玉又想起探春远嫁那天的情景。晨雾还未散尽,铅云便压得人喘不过气,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蒙着红绸,连往日的威严都透着几分悲戚。院中挂着的红色绸缎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像是无声的呜咽,将喜庆装点成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探春穿着繁复的大红嫁衣,金线绣就的鸳鸯戏水在衣料上闪烁,却映不出她眼底的哀伤。盖头下隐约可见苍白的唇色,当她从荣庆堂迈出第一步时,凤冠上的珠串叮当作响,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寒鸦。路过宝玉身边时,她忽然驻足,颤抖的指尖隔着厚重的喜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这细微的动作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眷恋。

宝玉望着三妹妹僵直的背影,喉间像是哽着团棉花。他想告诉她京城的海棠开了会等她赏,想承诺会日日去庙里为她祈福,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沙哑的 “三妹妹,保重”。探春闻声微微颔首,红盖头下伸出素手,将一方素色手帕塞进他掌心。那手帕边角绣着朵半开的白菊,针脚细密却透着凌乱,像是心绪的写照。

此后无数个深夜,宝玉总在烛火摇曳时打开雕花檀木抽屉。那方手帕早已染上岁月的痕迹,菊花的花瓣却依旧清晰,仿佛三妹妹未曾走远。如今他抚着手帕上的褶皱,窗外的北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恍惚间又听见喜轿启程时,红绸撕裂般的鞭炮声在空荡荡的街巷里回响。可如今,抽屉里的手帕还在,三妹妹却在海疆受苦,连回京城的希望都渺茫了。

4. 现世难:空有泪,难援手

宝玉从怀里拿出探春的信,又读了一遍,心里满是无奈和愧疚。他想,如果贾府没有败落,如果父亲没有被流放,如果自己还有能力,一定不会让三妹妹在海疆受这般欺辱。他想派人去海疆接探春回来,可如今的荣国府,早已不是往日那般富庶,他连自己的衣食都要靠袭人变卖旧物维持,哪里还有钱派人去海疆?他想给探春写一封回信,告诉她自己会想办法帮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写不出来 —— 他知道,没有实际行动的承诺,不过是空头支票,只会让探春更失望。

袭人见宝玉愁眉不展,轻声说:“二爷,不如先给三姑娘回封信,告诉她府里的情况,也让她知道您惦记着她。至于帮忙,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宝玉点了点头,拿起笔,却半天没落下。他看着纸上的空白,想起探春信里的苦楚,想起自己如今的困境,只觉得笔尖有千斤重。他想写 “三妹妹,你放心,我会帮你”,可又觉得这句话太无力;他想写 “三妹妹,你再等等,等我有了办法就去接你”,可又觉得这句话太虚假。最后,他只写下 “三妹妹,信已收到,兄一切安好,勿念。海疆风寒,务必保重身体,兄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妹妹” 这几句话,写完后,他看着纸上的字,只觉得眼眶又红了。

宝玉将墨迹未干的信笺反复折了三次,叠成窄窄的长条,才小心翼翼塞进素白信封。他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在封口处涂抹糨糊时,几滴胶水滴在青缎袖口洇出深色痕迹。笔尖悬在半空迟疑片刻,终是写下 “海疆周府三姑娘亲启” 八个瘦金体,字迹因用力过猛划破了纸面。

他抱着信封踱到雕花窗前,檀木窗棂将灰蒙蒙的天色切割成菱形碎片。远处钟鼓楼传来沉闷的更鼓声,惊起檐角寒鸦,扑棱棱掠过褪色的飞檐。宝玉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纸上,看着枯叶打着旋儿坠入积水,恍惚又见探春簪着秋菊,在大观园的藕香榭挥毫题诗。

指腹摩挲着信封上凸起的字迹,昨日父亲训斥的话语犹在耳畔:“商贾之家攀亲是正经事,你个不成器的还想阻拦?” 窗外的北风卷着细沙扑在窗纸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槐树枯枝在风中摇晃,像是无数只伸向天际的手。宝玉忽然想起那年中秋,探春倚着栏杆说 “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早走了”,此刻这话如重锤般敲打着心口。

他立在窗前,将那封墨迹未干的信死死攥在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信纸边缘在皮肤上勒出蜿蜒的红痕,似是要将满腔悲戚都嵌入血脉。喉间泛起浓烈的铁锈味,他恍惚间竟分不清,这腥甜究竟是咬破了舌尖,还是那千疮百孔的心头在泣血。

寒风裹挟着细雪从窗缝钻进来,在他周身凝成一层薄霜。他望着信上 “千里东风一梦遥” 的字句,突然想起那年春日,探春在杏花荫下教他辨认蜀锦纹样,指尖还沾着胭脂香。此刻窗台上的冻砚里,墨汁早已结成冰碴,案头那盆探春送的素心兰,叶片也蔫得垂向地面。

他踉跄着扶住窗框,腐朽的木格深深硌进掌心,仿佛要将那钻心的疼刻进骨子里。远处骤然响起的爆竹声,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地掠过灰蒙蒙的天空。那嘈杂的振翅声,恍惚间竟与那年元宵夜重叠 —— 那时探春扎的走马灯突然熄灭,众人慌乱的脚步声、惊呼声,还有探春略带懊恼的笑声,此刻都在他耳畔回荡。

“三妹妹......”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哀伤与不舍如潮水般漫过每一个字。话音未落,便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最后一个字被风卷着撞在窗棂上,碎成满地清霜,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手中的信笺在雪雾中轻轻颤抖,渐渐洇开深浅不一的水渍,早已分不清,那究竟是飘落的雪水,还是他忍不住落下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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