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江琼枝跟高瑾打了声招呼就下楼了,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很是心神不宁,到底去不去,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高瑾本打算陪江琼枝一起下楼散步的,但被回绝了。
七点半,江琼枝来到停车场,夜色中,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站在烈烈寒风中,周围枯树被吹的前摇后摆,雪从下午便开始下,直到现在也没停。
江琼枝缓慢迈步,脚下的雪被踩得嘎吱作响,林拾应声回头:“枝枝,你来了。”
江琼枝站定,紧紧衣服,抬头看林拾晦暗不明的脸:“什么事,说吧。”
林拾沉默一下,开口:“那天,为什么先离开?”
江琼枝突然觉得无比好笑,她冷笑一声,头看向一边:“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她再次将目光移回林拾脸上:“好,我也可以回答,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她一字一顿地说。
林拾低头看看脚尖,沉默下来。
两人在寒风飞雪中相对而立,像是两座永远不会交汇的直线。
“杨娜是你的未婚妻?”江琼枝沉闷的声音打破僵局。
“是。”
“你是她的未婚夫?”
“是。”
“你们会结婚?”
“……是”
“你们是娃娃亲?”说到这里,江琼枝低头着,声音已经哽咽。
“……”
“林拾,你说啊?”江琼枝仰脸看面前的男人,泪眼婆娑。
林拾一见,心如刀绞,上前一步想拥她入怀,但江琼枝更快,她快速后撤一步,躲开林拾的手:“是,但是我对她,仅仅是兄妹之情!”
江琼枝抬抬手,打断林拾的话:“那高中,你为什么接近我?果然还是因为我是江家人,还是个孤儿,对吗?”
林拾一听这话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也不顾江琼枝的躲闪,直接死死攥住女孩的胳膊:“不是!枝枝,为什么我们不管聊什么,最后都会绕到这个话题上!”
关于两人的家族,是两人之间横亘的深沟,躲不过也越不过。这个话题就像是玻璃纤维,不经意间一碰,会疼很久,而且几乎拔不出来。
“我们为什么会聊到这个话题?林拾,我俩最清楚不过。林拾,你说,你不是带有意图而来接近我,你敢以你全族族人的性命为担保发誓吗?”江琼枝倔强地看着林拾。
林拾垂下攥住江琼枝胳膊的手,深深地盯着她,嘴唇嗫嚅两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
死寂一片,寒风将两人衣摆吹得猎猎作响,雪下得愈发大了,落到睫毛上,江琼枝眼前一片模糊:“你们都在欺负我,欺负我没有爸爸妈妈,欺负我是个孤儿,爸妈的死,我有责任,我该死,我应该在五岁那年就和他们一起走!免得留在这里受你们的欺负!”
“五岁开始,我住在孤儿院,定期接受心理辅导。十七岁,我遇见了你,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你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哼,当时也是年轻,相信什么爱情,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哪成想是盯上我的小命了。”
“十八岁,我本来可以凭借我的成绩顺利进入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但是……后来又知道了什么江家什么林家?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不是我想来这个世界的,这份痛苦为什么要我来承受!”江琼枝声嘶力竭地吼叫。
林拾一把将其揽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血肉,用自己的血肉滋养她,好让她不再痛苦,口中还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江琼枝痛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声音又渐渐小下去,她一用力,推开林拾,伸手抹去脸上泪痕,声音沙哑:“最后一个问题,那天那个快要死的林家人,现在还活着吗?”
看见林拾躲闪的眼神,江琼枝顿时明白,她苦笑着后退几步,才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和林拾彻底结束了。身份的鸿沟永远无法跨越,双方就像饿猫和弱鼠,捕食和被捕食的关系。本来江琼枝还会在心中窃喜,林拾是真正喜欢自己的,他不会弄死自己,凭借林拾的宠溺,自己做得再过分、将他推开的再远,自己仍然可以得到偏爱。但现在,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是掉入蜜罐的小老鼠。
“你别傻了”,江琼枝在心中对自己说,“你只是一个捡别人指缝间漏下的幸福的小老鼠,别再仗着林拾所谓的宠爱,一次又一次挑动他的神经了,别哪天人家看你不顺眼了,顺手就把你给弄死了,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眼见情势不对,林拾立马慌张地拉住江琼枝:“枝枝,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给我时间,给我时间好吗?”他的声音越来越抖,这是近乎恳求的态度。
江琼枝不语,一根一根掰开林拾握在自己身上的手指,然后摇着头,缓慢后退。
林拾快步追上,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他攥住江琼枝的双肩,眼中含泪,像个被遗落在陌生环境的孩子:“别这样你别这样,还有余地的对不对还有余地的!”
江琼枝摇头,她现在脑子完全不能运转,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江琼枝!”林拾嘶吼起来,手攥的越来越紧,手指几乎要嵌入江琼枝的皮肤。
林拾神色近乎癫狂,他拉住江琼枝的胳膊就要走:“走,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别再管他妈的林家江家了!”
倏然,林拾停下,回头,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林拾手背上,那温度几乎能烫穿林拾的手。江琼枝终于开口了,她含泪微笑:“林拾,我们真的结束了。”
林拾的手无力滑落,他明白,真的结束了。
两人在雪中静静站立,谁都没有提出离开,好像此次一别,余生不见。
白雪纷纷,随风飞舞,好似在跳一首挽歌,这是一场寒冷的、不体面的葬礼。
“琼枝?终于找到你了!哎,林拾?”一把伞突然出现在江琼枝头顶,遮住落雪。
高瑾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江琼枝轻轻说了句:“回去吧,好冷。”
撑伞的两人渐渐走远,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林拾还站在原地,黑色大衣下摆微微飘动。
雪,好像停了。
高瑾跟在江琼枝后面进门,他现在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江琼枝一句话就把他的话头堵死了:“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会说。”
江琼枝收拾收拾,很早就休息了。
高瑾沉默地看着她忙活,几小时的时间,江琼枝又变成初遇时那副冷漠的样子,好似这几天的温馨相处全部灰飞烟灭。
凌晨,这座小城已经陷入睡眠,仅剩道路两旁闪闪烁烁的橘色路灯,柔柔的撒在雪地上。
江琼枝将褪黑素塞回背包,颠颠背包然后背上。她拉开门,深深地看眼躺在地铺上的高瑾,自从知道高瑾的表妹高雨真是林拾未婚妻后,她就再也无法正视高瑾,一种生理性的厌恶盘旋心头。
江琼枝现在无比希望能见到师父。在孤儿院的时候,师父就经常来看望自己,在江琼枝心里,师父亦师亦父,不管其他人怎么变,师父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江琼枝连夜坐前往下一个悬棺所在地——临湖村,一个在半山腰上的旅游村庄。
到达小镇已经是早上了,还需要再坐旅游专线进村。江琼枝下了汽车,情绪巨大波动以及连轴转让她身心俱疲,她决定先在小镇上找家早餐店吃点东西休整一下。
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端上了桌,清汤上飘着些许油花,翠绿小葱点撒的汤上,小巧精致的馄饨浮浮沉沉,近乎透明的馄饨皮包裹着肉粉色的内馅,暖气携带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江琼枝双手捧着碗,手心很快暖和起来,喝上一口鲜美的清汤,顿时浑身通畅,疲惫好似一扫而光。
这家早餐店生意很火热,不仅屋内的几张小桌坐满了人,就连屋外棚下也坐满了人。江琼枝对面有两个拼桌的大娘,她们边吃边聊天:“哎,你知不知道,就山上那个村子,现在都不给人进去玩啦!”
右边的大娘眼一瞪:“真的啊?为啥子哟!”
最开始说话的左边大娘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啊,那上面前不久死人了!”
“欧呦,那不得了了,是不是有游客死了?”
左边大娘一拍大腿:“哪是啊!是那个村子里的人!”那大娘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家那口子前阵子被叫去吹唢呐,看见那死的是个年轻男的,而且啊,他那脖子上,哎呦,可少了块肉!”
“什么!”右边大娘一阵惊呼,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
左边大娘急了:“哎呦,你可别让别人知道,这事不给说!”
坐在对面的江琼枝:……我都听到了。
趁着两位大娘没注意到自己,江琼枝迅速溜走,前往汽车站,那边有旅游专线。
江琼枝跑到购票窗口,那工作人员懒懒散散地:“去临湖村?没票,这两天专线都取消了。”
江琼枝急在心里:“那什么时候恢复啊?”
那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这我哪知道,去去去,别挡着后面人。”
从汽车站出来,江琼枝蹲在路边,掏出一根烟点上,久违的尼古丁在肺部徜徉,这让江琼枝心情平复不少。
刚才在早餐店那位大娘说最近有人死了,而且脖子上还少了块肉?是因为最近野生动物泛滥吗?可现在是冬天啊。
抽了两口,江琼枝将剩下的半支烟用脚尖碾灭,无论如何,就算是徒步,她今天也必须上山。
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上山的确非常耗费体力,江琼枝走一段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看看天色,估摸着到半山腰天就要黑了。她正靠在路旁防护栏上休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泣声,幽幽凄凄,让人不寒而栗。江琼枝后颈被激起一层白毛汗,但她还是壮着胆子,翻越栏杆,悄声前往查看。
修罗场写得好开心啊,今天又是单机的一天,有人能陪我说说话不[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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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彻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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