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晨读的预备铃声在六点五十分准时响起。
高三(1)班周五早上是语文早读,教室里的学生们都低着头认认真真拿着复习资料默默背诵着。
现在已经不再实行原本的文理分科,而是采取了选科的新高考制度。
新制度下,语数英三门必修科目分成行政班级固定在各自的教室上课,剩下的科目根据学生意愿自行选择三门后以走班形式进行教学。
教室正前方左上角的位置,一块大大的电子屏上闪动着鲜红的代表高考倒计时的天数,像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剑,逼迫着所有人拼尽全力地往前奔跑。
半个小时的晨读之后接着就是正课时间了,中间有十分钟时间供语数英课代表们收集作业反馈,自然也有很多学生抓着这十分钟趴在桌子上小小休息一会儿。
不要小瞧这十分钟对于高三学生的作用,眯这一会儿就可以让他们满血复活撑过上午的课程。
教室里有人小声询问:“什么课什么课?下一节什么课?”
“数学啊!两节连堂数学!”
“噢,那不用走班咯。”
“我靠两节数学啊……要命!”
大早上两节数学,简直是比魔法还要强劲的精神攻击。
季芜棠把自己的英语试卷交给小组长,然后从笔袋里拿了一把钥匙从后门走到了走廊处。
每个班级教室外都有一排三层的铁柜子,是给大家放书的,也是为了平时考试腾空教室的时候方便大家堆东西。
季芜棠拿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新的草稿本然后回了教室。
数学老师这时也走进了教室,她凌厉的目光在教室内一扫,看着一片趴在桌上的学生,有些不满意道:“怎么都懒洋洋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这样下去还怎么高考啊?”
“都给我精神精神!实在犯困的自己去洗把脸,困得不行的一会儿主动站到后面去听课!”
“你们现在高三了啊,时间非常紧张了,一分一秒都耽误不了啊!你们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起责任啊,孩子们!”
一班的数学老师是位剪着短发,很精明干练的资深教师。她姓林,上课的时候特别严肃,下课时又是很关心学生,非常典型嘴硬心软的一位老师。
该说的平时都说过了,林老师也没再废话,敲了敲黑板见座位上趴着休息的学生都直起身板了,她便打开投影直接上课了。
“昨天随堂小测的试卷,这几道选择题是错误率比较高的,大家认真听!”
“数学这学科啊,万变不离其宗,你们脑子要稍微灵活一点,不要题目一变个形式就不会做了。”
林老师拿起鼠标在出错率高的题目旁边写下公式,又低头翻了翻练习册找出几道类似的题目投影在试卷旁边让学生们动手解题。
季芜棠身姿高挑,一直是坐在教室后面三排的位置上。
她稍微有些轻度近视,林老师投影的试卷上面写的批注又特别小,她便把眼镜戴了起来。
黑色的方框眼镜,衬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
季芜棠认认真真地拿着笔在试卷上记下笔记,又在存有疑问的地方划上了标记,然后在草稿本上计算起新的题目。
中途打了下课铃,数学老师只是摆摆手:“要上卫生间的自己轻手轻脚地去,快去快回,我们中间就不停下来了啊。”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教学节奏,只是抖抖腿,挺了挺腰,又接着看向投影屏幕。
上学之后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两节数学之后季芜棠接着的是一节物理一节化学。
她物理化学成绩都不错,选科分班也是物理化学的一班,正好选科教室对应行政班级的一班,她便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上午没挪过地方。
手边的草稿本翻了一页又一页,墙壁上挂着的指针滴滴答答转动着。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的肩膀在听到铃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一松,神情也难免松懈。
中午休息时间短,老师们就算拖堂也不会拖太久,讲完一道题目后就放他们走了。
“棠棠!”
坐在前排的陈芯朵跑过来:“你中午在食堂吃饭吗?”
高中学习时间紧,很多走读生也会选择中午在食堂吃饭然后顺便在食堂午休,季芜棠之前也经常这样。
她想了想,“我今天要回家。”
“那好吧,我先走了。”陈芯朵挥挥手,拿着饭卡冲下楼往食堂跑。
季芜棠把空了的水杯放到手提包里,又拿上一本练习册,提着包走出校门。
恰好有一辆32路车停下,她赶紧跑了两步冲上车,刷了学生卡。
放学高峰期,公交上挤满了学生,车厢内叽叽喳喳的。季芜棠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最后一排窗户边还有个位置,连忙走了过去。
坐下之后,她从包里掏出MP3戴上了有线耳机,里面播放的是她从电脑里下载下来的英语美文。
正好可以磨磨耳朵,练练听力。
公交车开过跨河大桥,河面被阳光照耀得波光粼粼,像洒了一层金子。
河堤下的岸边长着一丛芦苇,飘飞摇曳的花絮淡黄中夹着灰白,季芜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晚见到的男生。
他的头发也是白色,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只是那种白色与正常苍老的白很不一样,是一种带着浅金色很好看的白。
是白化病么?
思绪又被耳机里流利的英文声夺走,她不再去想燕淮绪。
公交在昇鑫别苑附近停下,季芜棠走了一段路进入小区,14号房在13号房前面,她路过时特意瞥了一眼院子,没瞧见人影。
她快步走了几步,在推开别墅的大门前,忽而抬头看了一眼隔壁二楼的位置。
玻璃反光,或许做了防窥,季芜棠自然什么也看不清。
俏丽的身影没入开合的大门内,再也看不见了,14号别墅二楼的位置,那被季芜棠瞥过的房间,窗帘缓缓动了动。
“秦姨,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牛奶呀?我喝不完的。”
季芜棠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茶几旁边堆起来的三箱纯牛奶,叠在一起的高度也是非常醒目。
秦姨从厨房把菜端到餐厅,擦了擦手说:“哎呀,这些是隔壁搬来的邻居送的,还送了一大盒蓝莓呢!”
跑到厨房洗手的季芜棠一顿,“邻居?”
“是啊,昨儿白天搬进来的。”秦姨给季芜棠盛了一碗米饭,又洗了一碟蓝莓端过来,“瞧,都是新鲜的,我尝了,甜着呢!”
季芜棠有些奇怪:“为什么给我们送东西?非亲非故的。”
秦姨笑道:“你还小,不懂这些。”
“远亲不如近邻呐,人在外面还是要和周围挨着近的人打好交道,这样遇到事了互相就帮一把。”
季芜棠状似不经意道:“邻居看起来好相处吗?”
“邻居我没见到,是他们家的管家送来的。听说是姑姑带着生病的侄子过了这边休养身体的。”
秦姨拿过季芜棠空了顿水杯,走到厨房里拿起烧水壶给她装了一壶下火的凉茶。
季芜棠最近大概是压力大了些,天气又热,嘴角就上火起了泡,脸上也冒出几颗小小的痘痘,秦姨咨询了医生之后时不时就给她装上一壶凉茶。
桌上那个红色喜庆的水果碟里盛了满满一碟果实饱满的蓝莓,残留的水珠顺着果实的弧度往下滴落,啪嗒一下滑入碟中。
季芜棠看着那碟蓝莓,心里想着的却是,配眼镜的时候医生就说过适当吃蓝莓对眼睛有好处。
季芜棠吃完饭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秦姨,我吃好啦!”
“好,你快去休息,下午许叔送你,你多睡一会儿。”秦姨在院子里晒被子,只高声嘱咐她。
季芜棠上了二楼,刚刚吃完饭也不能那么快躺下,她拿起练习册一边翻看一边缓慢地在房间走动消食。
手里拿着的练习册还是地理的练习册,她找到每章习题后面总结的地方,看着总结默默复盘上次小测出现错误的知识点集中在哪些方面。
她最近确实因为地理成绩的起伏而心烦,这门学科完全不像其它学科那样有什么规定好的门路可以按部就班地参照。
地理太玄学了,说它是文科吧,那些经纬度时区的计算和变幻莫测的大题,光靠背书想要拿高分肯定不行。
说它是理科吧,又没有物理化学那么繁多的公式定理,也不像数学那样除了正确答案就是错误答案。
翻看了十几分钟练习册,季芜棠放下书准备午休。
躺下的时候,又记起男生说的话,清京大学的高材生,要不要试一试呢?
她要找家教的话也并非难事,可是说实话,对付高考,可能还是刚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更加有效。
那些名师之类,或许理论经验丰富,但是脱离校园太久了,未必就适合他们这个阶段的学生。
进入浅层睡眠之前,季芜棠迷迷糊糊间嗅到了枕边一丝淡淡的草药香。
她的房间里常年会放置上一小瓶柑橘味的熏香,橘子味随着中央空调的冷风弥漫在一片寂静的卧室内。只是此刻,那股柑橘的清甜里混杂了些许苦艾的味道。
窝在被子里的人往深处埋了埋,疲惫的眼帘不愿再睁开去探究个明白,思绪昏昏沉沉地落入了黑暗。
棕褐色的实木床头柜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静静地卧在柑橘香薰的旁边,空调的上下扫风时不时地吹起手帕一个小角,露出内里不甚明晰的图案。
一只穿梭在绿柳间的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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