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内，迦叶揣手站在一侧，目光在广寒宫内打量一圈。
他鲜少来广寒宫，也记不起上一次的广寒宫是什么样，只觉得现在的广寒宫分外的寒冷，宫殿石柱都覆着一层冰霜。
等待片刻，就见一曼妙身姿盈盈款款走了出来。
“哦弥陀佛，见过嫦娥仙子。”
“见过迦叶尊者。”
两人相互行了礼，迦叶这才瞧见嫦娥脸上挂着面纱，一头银发简单扎在一束，配着一身简素衣裙，看着几乎要和广寒宫的冷白融为一体。
“嫦娥仙子还好吗？”
“有劳迦叶尊者挂念，小仙一切都好。”
迦叶不置可否，掏出通行证表明来意。
“劳烦仙子在上面签个名。”
“这是……”
嫦娥接过通行证，看着上面的留名，心神一震。
“观音大士也同意了？”
“自然。”
嫦娥攥着那张薄薄的通行证，呼吸一紧：“是已经开始了吗？”
“哦弥陀佛，不可说也。”
“……”
直到迦叶离开，嫦娥都还没有回过神，她掐着指尖回眸看向身后这座清冷的宫殿。
暗自叹息：“我的时间终于也要结束了啊！”
有了前面几位的留名，后面的流程走的很顺利，没有金蝉子所想的那样百般刁难。
可真当拿到所以签名后，迦叶又不想那么快交给金蝉子。
说到底，这是天庭这边的主意，和他们西天那边扯不上什么关系，就因着金蝉子和孙悟空的关系，才特意将西天也扯进来。
他瞧着远处和徒弟交头接耳的金蝉子，甚至有种想要掉头往回走的冲动。
想到佛祖的交代，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抖了抖身上的袈裟缓步走过去。
“喏。”迦叶捏着那张通行证从金蝉子眼前一晃，在对方伸手要拿时又急速收回来。
“迦叶！”金蝉子蹙眉。
“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不懂！”
“呵。”迦叶轻笑，手一转就将那张通行证收进衣袖里，饶有兴味地盯着金蝉子，“你瞧瞧你现在还有六根清净的样子吗？”
“我没有，难道你就有了吗？”
“哦弥陀佛。”迦叶微笑。
金蝉子翻了个白眼，朝他伸手，催促道：“快点，我没时间跟你闹。”
“我这个当师兄的真是苦命，奔波一路到头来得不到一声感谢。”
“谢谢。”金蝉子咬牙切齿，“这下可以了吗？”
“走吧。”迦叶颔首，转身要走就被金蝉子一把拽住衣袖，“走什么走，你倒是把通行证给我啊！”
“老人家不放心你，让我看着你。”
这个老人家指的是谁不言而喻，金蝉子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松开，垂落下来，他低着头难以开口：“我……”
迦叶见不得他这副忸怩样，屈指在他脑门上一敲，“不是着急走？还愣着干嘛？”
见状，陪在一旁的猪八戒急忙开口，用手指着自己，问：“诶诶，那我也能跟着去吗？”
“只要南天门那边不拦着你，自然可以。”
“什么意思？”
“这个啊！”迦叶再次掏出那张通行证晃了晃，“你应该没有吧？”
猪八戒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这个不能连带着捎上我吗？”
“你说呢？”
“……”
猪八戒心想我还能说什么说，能不能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可他面上不敢这样表露，端着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谄媚道：“那我还是不去了。”
迦叶乐了，将目光放在金蝉子身上，“平时老听你喊他呆子夯货的，以为是戏称，没想到还真的是。”
金蝉子：“……”
猪八戒：“……”
最后，猪八戒还是没跟成，眼睁睁看着迦叶跟在金蝉子身边晃悠悠的下凡去了。
他不服气地质问：“不是，一张通行证能让两个人通行，怎么不能让三个人过？”
增广天王抱着胳膊，语气上还算客气，但能听出有点不耐烦，“这不一样，那是迦叶尊者。”
“迦叶尊者怎么了？老猪我还净坛使者呢！”
“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你没有通行证就不能下凡。”
“嘿你这天王好有意思，话都没说清楚还怪别人不明白。”
猪八戒撸起袖子就想和他好好理论一番，手指刚伸出去就瞥见李靖归位，只能悻悻收回来，眼珠子一转拂袖而去。
“这是怎么了？”
“还是那事，吵着要下凡呢！”
“哎，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快了，很快他们都不会过来吵了。”
增广天王余光瞥他一眼，没问他干嘛去也没问怎么如此肯定，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
杨戬靠着树干，怀里还抱着昏迷的哪吒，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响起唐曾的那句话。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唐曾是个什么精怪，鲜少能碰见不能杀生的精怪，又不是和尚。
说起和尚，他不禁又想到旁边的石猴。
为了护那些猴子猴孙，一身的修为全都散了，连只普通猴子都做不成，算是他们三人里，下场最为惨重的一个。
“孙猴子，值得吗？”
“……”
“……俺老孙做事向来不后悔，师父俺要救，猴子猴孙俺也要救！”
杨戬闭上眼，将孙悟空临别时那一声压在心底。
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他时常也会扪心自问这样值得吗？但一想到如今人间太平，便也不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
唐曾每回寻找的山林都很僻静，一到晚上几乎没有鸟叫虫鸣，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忽的，前面传来几声踩踏树叶的吱呀声。
杨戬睁开眼，用着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丝神力去探识，“唐曾？”
“……”
那人并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细长柳眉下那双明亮眼眸蒙着一层水雾，面纱之下的薄唇轻咬，生怕泄出心底的那一丝哀怜。
“是谁在那里？”
唐曾一来就听到这句质问，不由好奇：“怎么了？”
“唐曾？刚刚是你站在那里吗？”
“我？没有啊，我才刚来。”唐曾耸肩，回眸看向四周，感受着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清冷之意，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大概是什么小兔子跑到这边来了。”
“……”
杨戬没有被这句回答说服，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但因自己看不见也不好表露出来。
“你找到草药了吗？”
“找到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
有着明月珠的照明，唐曾用法力提取出草药的汁液，又戳破自己的手指，滴入自己的一滴血液。殷红的血珠一融进青绿的汁液顿时发出一阵金光，比明月珠的光亮还要夺目。
唐曾小心运转着那颗金闪闪的水珠来到杨戬身前，轻轻拨开他的眼皮，分别滴入两只眼睛当中。
“这里加了我的宝物，效果会比较强烈，你忍着些，不要去抠挠。”
杨戬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宝物其实是自己的血液，在感受到有水珠滴入眼眶便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那滴药水清凉，带着草药独有的苦涩之气，和一丝山涧清泉的气息，在滴入眼中片刻后，那丝清凉便消失殆尽，取代而来的是一股热意。
像一簇火苗在烘烤眼睛，热意越来越猛，直到最后有种要被火舌所吞噬的痛苦灼烧。
杨戬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去揉搓眼睛，刚一抬手就被唐曾按住。
“啊！”
“忍着点。”
唐曾抓着他乱动的手，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开始流出丝丝血泪，空出一只手，指尖点在他的眉间。
熟悉的清凉又一次袭来，短暂的压制了那股炙热，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如蚁蚀骨的刺痛。
“唐曾！”
“我在，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杨戬一张惨白的脸被血泪染红，额角、脖颈皆青筋暴起，双手蛮横地想要挣脱束缚去剜掉自己的眼睛。
他从未想过治疗眼睛会如此的痛苦，比之前的寒气还要难受千百倍。
两人相互纠缠间，谁也没注意到身边倏然多出一道身影，简素衣裙在黑夜里尤为的显眼。
就在唐曾犹豫要不要一掌劈晕杨戬时，一只纤纤玉手伸到眼前，似乎想要帮杨戬减缓痛苦。
唐曾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不满地看向来人，“你是谁？”
“我……我只是想帮他……”
“你这一身寒气确定是帮他而不是害他？”
“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人被吼了一声，身形瑟缩退后一步。
“没有就站在那里看着，别帮倒忙。”
有人帮忙，唐曾是乐意的，但若是和先前杨戬身上那股寒气一样的话，还是有多远离多远比较好。
“他怎么了？”
“眼睛被寒气冻伤，现在正在给他活血连接经脉。”
怀里的人挣扎的越发厉害，旁边又站着个陌生人，唐曾怕生事端，心一横直接将杨戬一掌劈晕。
那人看着杨戬无力倒在唐曾怀里，惊呼一声：“你！”
“昏迷要比清醒好点。”唐曾将人扶好靠在树干上，甩了甩快要被扭断的胳膊，抬起眼仔细打量这人。
一身素衣长裙，华发如瀑扎在身后，面上挂着轻纱看不清真容。
“仙子？”
“小仙乃广寒宫嫦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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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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