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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勾栏

泰康十六年四月二十,招讨使晏修与降将原化成夜半抵达上京,翌日清晨,朝廷举行盛大的受降礼。

铙吹响发,金鼓振天。泰康帝身着衮冕,告祭庙社,行三献礼,而后亲御奉天门。晏修手执花名册,上禀:“臣谨奉陛下圣旨,往幽都招抚碧梧,幸赖陛下天威,十万官兵解甲归田,北境烽烟已散!臣幸不辱命,携降将原化成等,恭请陛下圣裁!”

原化成并五百精锐白练系颈,于午门外跪进待罪表。

侍仪使捧表入,宣表官宣读讫,承制官出传制。

晏修等皆再拜,静听宣制:

“……圣王忘过记功,以成王业。峻法严刑,非帝王之隆业;有罚无恕,非怀远之弘规。

原碧梧禁军统领原化成,审时度势,弃械归降,既知顺逆,弃暗投明,朕甚嘉之;赐卿官复原职,金五百两,帛五百匹,准入值殿内,掌守宫门管钥。其余归降军士,皆系胁从,非出本心,概免前罪;着兵部编入京畿各营,分拨操练,令其执戈卫民,以补前过,此后若竭诚效命,仍可论功擢用。

原碧梧骠骑大将军羊舌歧,虽拒降自戕,然祖上三世辅国,素沐国恩,朕念其忠勋旧徳,准其迁葬家族祖坟,以全世家体面。

招讨使晏修,远规碧梧,以定大事,其功甚伟,足承父业。兹特旨,晏修承袭其父爵位,晋封北安郡王,赐金千两,锦五百匹。随行亲卫,给予田产,直加禄米。

社稷得人,天下可定!望众卿戮力同心,成当代之功名,开万世之基业!

钦此!”

原化成眼含热泪,三呼万岁。百官朝服衣冠,莫不恭祝惠泽远扬。

辰正,泰康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升午门楼,以露布诏告天下,并给假三日,共庆休明之运。

凯乐奏于楼前,父老士女观如堵墙,奔走瞻拜,舞蹈山呼地道贺。

柳襄站在人流中,透过金梁玉柱、文武群臣,直直望向晏修,他今日绯衣金带,端的英气逼人,挺拔出群。

千头攒动,万声嘈杂,晏修的目光来回穿梭,忽而停住不动。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周遭的喧嚣刹那间归于寂静。

柳襄与他对视良久,而后垂下眼眸,转身逆着人潮行去。

走了没几步,腕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柳襄回首一瞧,竟是晏修,“你、你怎么……”

“沿着这条街往南走到尽处就是桑家瓦子。”他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拿着这个,去牡丹棚靠窗占一座阁子等我!”

柳襄怔了一下,脖子向后缩了缩。

晏修意态甚是匆匆,言罢把她的手一捻,一竟去了。

柳襄眨眨眼,摊开掌心细看,是个银鱼袋,她稍作犹豫,往瓦子找去。

自午门楼一直南去,约阔二百余步,车马盈市,罗绮满街,杂花相间,望之如绣。

过州桥,两边皆诸行买卖:王白虎小儿药铺、黄胖家酒楼、李家香铺、曹大郎肉饼、梅花包子……百户衣装,各有本色。街边又有卖字画古玩、小塑土偶、糖人儿、麻饮细粉、水晶角儿等饮食珍奇之物,兴贩不绝,新巧可爱。

上京真乃第一繁华之地!柳襄挨在人丛里,这儿停一停,那儿瞧一瞧,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她心想,明日定要拉着木欣欣还过来逛,不叫她睡懒觉,也不枉来上京走一遭!

刚转过街角,甜香袭人。梨花树下,一个粗布短褐的货郎歇下担子,正在喝水,见柳襄望过来,招呼道:“素签沙糖、香糖果子、金丝越梅,姑娘要点什么?”

柳襄蹲下身,盯着素签沙糖。

“姑娘好眼力,沙糖是今早现熬的,一支八文,两支十五文。”

柳襄掏出碎银子数了数,叹口气道:“我要一支。”

“好嘞!”

货郎递过来串好的沙糖,又将零钱补给她。

柳襄咬了一小口,衔着签子将零钱往褡裢里随手一塞,却触到一包硬物,她拿出来一看,竟是各色奇样的鲜糖。

柳襄咬着签子,忽忽愣住,她解下褡裢放在膝头,找到了小银盒。

指腹在团花上顿了顿,柳襄打开了盒盖。

大小糖块齐齐摆列,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一盒子碎星。她呆了半晌,才把盒子盖好,重新放回褡裢最里层。

柳襄回头望望巍峨的宫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树头风过,发丝轻扬,撩在颊边微微发痒,柳襄将鬓发拢到耳后,慢慢笑了出来。

明媚的笑容在脸上绽开,惹得行人驻足侧目,她理了理裙摆,加快了脚步。

行不多时,阵阵喝彩声远远传来,到得桑家瓦子前,里间筛锣击鼓,大吹大擂,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柳襄听师父说起过瓦子,在书上读到过瓦子,此刻才真正见到了这般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

桑家瓦子有大小勾栏五十余座,皆雕木彩装,绣画金缕,内中莲花棚、牡丹棚、山茶棚、水仙棚最大,可容数千人;说评话、悬丝傀儡、舞旋、相扑、乔影戏,杂耍伎艺不可胜数,又有卖卦、探搏、剃剪、令曲之类;诸棚观看之人,挤挤杂杂,哄哄嚷嚷。

柳襄在大小勾栏里闲看,忽闻手锣一响,有人高呼道:“大行散乐珠帘秀在牡丹棚做场!”

众人暴雷也似的轰动,都往牡丹棚走,柳襄也随着进去。

小二哥撑着椽做的门,一叠声的叫:“客官里面请!今日珠帘秀在此做场,敷演院本《调风月》,来迟的满了可没地方坐!”

柳襄拿出银鱼袋,小二哥喜笑拜迎,将她引入二楼东向一个阁子前,推开朱户道:“贵客里面稍坐!”

举目望时,四面云窗寂静,异香缭绕,十分洁净。

台上一红妆多态的丽人,耀睛夺目,咿咿呀呀唱着曲,那围着看的人,密密层层,就如人山人海一般。

柳襄摸出油纸包,一边吃糖,一边听戏赏舞,不觉就到了日暮。

门吱呀一响,晏修从外面走进屋,“阿襄,久等了!”

他换了件窄袖衫,颜色与自己穿的颇为近似。柳襄含笑嫣然,“你忙完了?”

“也不忙,就是被些小事绊住了脚,所以来迟了。”晏修撩袍坐到她身边,转头叫小二:“沏壶青梅雪来!”

“好嘞!”

小二提进来一个小茶壶,几个小茶杯,安置在桌上。

“牡丹棚的青梅雪是用山泉水煎的,自与别处不同。”晏修给她斟了茶,“尝尝。”

冷香喷鼻,茶汤泛着淡淡的碧色。柳襄吹了吹浮沫,浅啜一口,初觉清苦,慢慢才化出甘醇。

“怎样?”晏修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端着茶看她。

柳襄琢磨了一下,“回味最佳。”

顿了片刻,晏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招招手,叫小二撤下茶盏,送上菜单,荤素各选了五六样。

三汤八菜,添案小吃,顷刻间,摆满了桌子。

柳襄呆了呆,“你点太多了。”

“这儿的厨子是南越人,做菜很有特色。”晏修夹了只虾仁放到她的碗里,“放心吧,吃不完打包带回去。”

柳襄少食,每样尝一些便停了筷子;晏修腹中饥饿,风扫残云似的狼吞虎咽。

吃了一阵,晏修扒拉着米饭,“阿襄,驿馆人杂,刺客难防,晚间你和我家去住吧?我家里现今只有母亲和大嫂,空院子多,她们都是随和人,你住着也自在。”

柳襄没吭声。

“阿襄?”

“我跟你住在一处,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那有什么,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着!”

柳襄沉默一时,垂下头,闷闷地回了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晏修愣了愣,放下筷子,正色道:“阿襄,我不是外人。你有甚烦难,但说不妨。”

衣带绞作一团,柳襄眉头微蹙,心里的话,始终没说出口。

晏修暗叹,缓步来到窗前,眼望戏台上三花脸儿的小丑,揽着个渔鼓攒钱,许久道:“阿襄,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我母亲近来总觉得手足酸痹,你会医术,又心细,我想请你搬来府中,给她调理医治。”

柳襄嘴角抿了抿,应道:“好。”

晏修干笑两声:“多谢你。”

柳襄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灯烛的余光,半罩着珠帘,熏香燃尽,最后一缕烟慢慢飘过绣着牡丹花的帷幕。

锣鼓声越发刺耳,柳襄忽的问道:“欣欣呢?”

“青山去接了。”

“哦。”

阁子里静了片刻,柳襄又问:“她住哪里?”

“她和你同住一处,有什么,也照应得着。”

“哦。”

等了一会,柳襄再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他们不过来,直接回府里。”晏修说完,朝她淡淡一笑,“我们也回吧。”

“嗯。”

晏修挑了稀奇些的点心,装了一个大捧盒,和柳襄踏着月色,径往王府去了。

刚至门前,家下人等已迎了出来。晏老夫人悲喜交集,拉着儿子泣笑叙阔一番。

“母亲,这是柳襄,我在北境时,好几次得她相救;她通晓医术,您手足常常厥冷麻痹,夜里睡不安稳,我请她来府里住些时日,为您诊视调理。”

老夫人闻言,招手让柳襄近前,见她眉眼干净,身姿清癯,站在晏修身旁,一对璧人似的。她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姑娘哪里人氏,多大了?”

柳襄愣了愣,下意识去看晏修。

“母亲,阿襄跟着我一路奔波,委实累的很,有什么改天再聊吧!”

“是,是,柳襄,你就安心住下,当是自家一般!”老夫人偏过头,“昭儿,我记着东北角的蘼芜院空着?”

“蘼芜院闲置许久了。”老夫人身旁侍立的一个白衣女子答道:“前日府中清扫内外,蘼芜院该是收拾过的。”

“好!柳襄,你就住蘼芜院。”老夫人又吩咐白衣女子:“昭儿,你带她去。”

“是。”白衣女子向老夫人福了福,才转了个方向,“请随我来。”

柳襄拉着木欣欣,学着她的样子一福而退。

蘼芜院小巧精致,前厅后舍俱全。

“这里清净,西南边的角门挨着子殊住的锦英院。”白衣女子四下望了望,“你再看看,缺什么尽管和我说。”

柳襄颔首:“多谢。”

“在此间住,何必见外?”白衣女子笑道:“我叫卢茂昭,是子殊的大嫂,往后我叫你阿襄,你叫我阿昭吧!”

受降礼参考了《明史》中的记载。商业街瓦子参考了《东京梦华录》。

珠帘秀是艺名,是元代一个著名的女演员,借用一下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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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勾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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