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讨厌林婉晴。
讨厌她怯生生看妈妈的眼神，讨厌她分走了妈妈的注意力，更讨厌她差点让妈妈为了一个“外人”凶了自己。
但比起林婉晴，沈知意更讨厌林婉晴的妈妈。那个女人的叫骂声，摔打东西的声音，还有……打人的声音。每次听到，她都忍不住发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像那些拳头和巴掌也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
还有林婉晴那个爸爸。
她好像只见过一两次，一个总是耷拉着眼皮、浑身烟酒味的男人，对家里的吵闹不闻不问，好像那个家和他没关系一样。
沈知意更讨厌他。
凭什么女人挨打受骂，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凭什么大家都说“男孩传宗接代”，女孩就是“赔钱货”？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小小的脑袋里打架，让她一阵阵头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又沉又痛。
今天，楼下又传来林母尖利的骂声，好像是因为林婉晴打碎了一个碗。那些恶毒的话，什么“没用的东西”、“白吃饭的赔钱货”，像魔音穿耳。
沈知意正趴在桌上画画，想画妈妈昨天教她的小兔子，可铅笔“啪”一声断了。
头疼得更厉害了，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一个极其模糊、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像冲破堤坝的洪水，猛地撞进了她的脑海深处——
“小时候他们说你是个女的，不能传宗接代……长大后，他们又说，你是女人，必须传宗接代。”
这句话没头没尾，声音嘶哑，充满了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怨恨和绝望。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好熟悉，又好陌生。像隔着厚厚的玻璃听到的呼喊。
沈知意猛地抱住头，小脸煞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传宗接代”是什么？为什么小时候不行，长大了又必须？
她不懂，但这句话带来的冰冷和窒息感，却真实得让她喘不过气。
好像她曾经在什么地方，听什么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过这句话。
是梦吗？还是……以前那个妈妈打她时骂过的话？
她记不清了。记忆像一团乱麻，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声音，还有那种刻骨的恐惧和冰冷。
她甩甩头，想把那个可怕的声音赶走。她不要想这些！她只要妈妈！只要妈妈爱她一个人就好！
沈知意丢下断掉的铅笔，跳下椅子，跑进厨房，从后面紧紧抱住正在洗菜的妈妈，把脸埋在她温暖的背上。
“妈妈……”她小声叫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了，知意？”沈梦瑶停下动作，柔声问。
“……没什么。”沈知意用力摇头，抱得更紧了，“就是……想抱抱妈妈。”
那些模糊的、让她头疼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想记起来。现在这个会抱她、会给她做好吃、会为了保护别人而变得“凶巴巴”的妈妈，才是真的。
她只要这个妈妈。
至于林婉晴和她那讨厌的爸妈……还有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都讨厌死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
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挡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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