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喝粥只喝了几口，这会儿肖闵很饿。
肖闵干脆地翻了个身，既掩饰了肚子叫的窘迫，又顺利避开了那黏糊的视线，一举两得。
背后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笑声。
肖闵听到了。
肖闵假装没听到。
那个人的脚步声离开，肖闵感觉他去到了桌子那边。
没多久，肖闵感觉眼前有光。
好像被发现了。
肖闵自始至终扮演一个沉思的人，奈何沉思过头变成沉重的思考。
肖闵在思考他扯自己被子的原因。
他扯了一下肖闵没动，扯第二下的时候，肖闵听到他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肖闵睁开眼，回头看到了云栖月。
房间里点了蜡烛，云栖月坐在床边，烛光照射之下他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阴影。
肖闵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云栖月嘴角的阴影变大，他手里拿着一个开封的袋子，上面写着“棉花糖”。
是一种形似云朵的软糖。
和现在肖闵身上盖的被子上的图案一样。
所以被子上这是棉花糖。
云栖月把肖闵扶着坐在床头，手里拿出一颗棉花糖拆了喂到肖闵的嘴边。
肖闵半阖双眼，轻轻摇头，“谢谢，我自己来吧。”
云栖月把棉花糖放在肖闵缠满了绷带的手心，肖闵僵硬着胳膊吃了。
“好吃吗？”云栖月问。
“还可以。”
棉花糖很甜，吃起来像奶糖的口感。
云栖月道：“现在太晚了，出去不方便，我明天让人买点别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肖闵吃完嘴里的一颗，想了想朝云栖月伸出手，“再来一颗吧。”
“嗯？”肖闵轻笑，他又放了一颗到肖闵手心。
肖闵边吃边道：“我平时很少半夜会饿。”
言下之意是云栖月不用因为他买。
“没关系，我先准备着。”
肖闵吃糖的时候云栖月一直在旁边陪着，看出肖闵第二颗糖吃完以后他：“还吃吗？”
肖闵已经没那么饿了，但还是想吃。
他刚伸出手，云栖月突然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肖闵疑惑的时候云栖月对他眨眨眼，往他手里放了一颗棉花糖。
肖闵默默吃掉，舌尖感受到甜意的时候房间里烛光动了。
云栖月指了指门口，无声道：“有人来了。”
房间外安静无声，房间里肖闵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他很想拿出手机看看现在是几点，这个时间可能会是半夜？
半夜了会有谁过来呢？
云栖月歪头挡住了肖闵的视线。
肖闵怔愣，云栖月轻微摇头，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别紧张。
肖闵不紧张。
门开的一瞬间，肖闵屏住呼吸。
……还是有一点点紧张。
古朴的房子加上古朴的蜡烛光，肖闵想到了影视剧里的刺杀。
刺杀的人会蒙着面在半夜出现，可能从房顶，可能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进来，悄无声息地杀人。
这个刺客不专业，他光明正大地走正门，甚至人都没出现声音先出现。
“云栖月，我在你家等了你半天，没想到你在这儿。”
声音沙哑，肖闵想象中是一个中年男人或者老头，但进来的是一个小孩。
小孩是个光头，穿着一身和尚一样的衣服，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
他进来的时候神情看起来并不友善。
云栖月语气随意，“你去我家干什么？”
小孩冷笑一声，“我去看看你死没死，单枪匹马去阎罗域劫人，你怎么没死里面。”
“那种小地方，我还真死不了。”
云栖月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站起来往小孩的方向走了两步。
烛光闪烁，小孩突然动手朝云栖月袭来，云栖月闪身朝着小孩胸口来了一掌，小孩定在原地，嘲讽地看着云栖月。
“我还以为阎罗域都是一帮蠢货，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
怎么听起来这么中二。
肖闵眼睁睁看着云栖月和小孩在房间里打起来。
云栖月放在肖闵床边的棉花糖袋子倒下，肖闵伸手捏住袋子往床里面挪了一点。
房间里东西很少，云栖月和小孩打架的时候都默契地没有撞倒任何东西。
除了拳脚相踢的声音，再无其他。
云栖月被小孩一脚踹到地上。
“咳咳……”云栖月捂着胸口猛咳嗽一声，有血迹从他嘴角渗出。
云栖月伸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对小孩道，“就切磋切磋，你怎么还真动手！”
“我动没动手你心里没数有数。”小孩伸出手将云栖月从地上拉起来，道，“去一趟阎罗域被伤成这样，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肖闵以为这小孩是来找云栖月茬的，毕竟他眼神话语嘲讽意味明显，而且还打了起来，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小孩将云栖月拉起来以后往云栖月手里塞了一个瓶子，极不情愿道：“这玩意儿吃了能恢复快一点。”
关心，但是又拉不下面子。
小孩应该是云栖月很好的朋友。
云栖月也不客气，他瓶子收下，对小孩道谢。
小孩轻哼一声没有再管云栖月，转而朝肖闵这边走来。
肖闵已经挪到床边，背后靠着墙没办法再挪。
“你就是他劫狱带回来的那个？”
小孩冷眼看着肖闵，像是在审视一个物件。
肖闵没说话，云栖月替他说。
“是我。”
云栖月挡在小孩面前，跟小孩道，“收收你的视线，他是我的人。”
这是肖闵第二次听到云栖月说他是他的人。
小孩收回视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让云栖月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事情还没办完就先死了。
“放心，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小孩离开以后，云栖月关上门，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肖闵整个人都在床里面，云栖月笑着伸出手：“要不要重新坐回来？”
云栖月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肖闵盯着看了一会儿，捏着棉花糖袋子举起来。
他说：“不吃了。”
云栖月笑得开心，他拿过棉花糖袋子自己吃了一颗，肖闵一点点又挪了回来。
“他叫雷震天，是引渡司的人。”云栖月解释道，“昨天我就是替他的班。”
雷震天。
果然和人一样中二的名字。
“嗯。”肖闵点头，表示知道了。
云栖月看着肖闵的样子就控制不住地想笑：“你很可爱。”
“……”
肖闵问出了他掉下忘川就想问的问题：“我到底哪里可爱了？”
他不像云栖月有酒窝，大多时候他也不爱笑，朋友几次说过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很疏离，跟可爱一点也不搭边。
“你哪里都很可爱。”
“……”
这跟问对方你哪里错了，对方不知道哪里错了就说哪里都错了有什么区别。
问了等于白问。
肖闵换了问题：“你伤怎么样了？”
那天在阎罗域，云栖月来救自己的时候脖子上有伤，奚朗虽然说云栖月身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但是那毕竟是阎罗域。
阎罗域里壮汉很壮，看起来就很能打，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阎罗域里像他们那样的人肯定很多，而且方才雷震天和云栖月打架，明显云栖月落了下风。
是因为救他伤很重吗？
云栖月现在只穿着他那套黑色的休闲运动服，脖子上的隐约能看到白色的纱布，其他地方的伤看不出来。
云栖月注意到肖闵落在自己脖子上的视线，他将衣领往上拉了拉，没一秒又往下拉开露出完整的纱布。
他说：“还好，都上药了，没关系。”
“那你其它地方呢？”
肯定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口。
云栖月的黑色运动服拉链没拉，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
肖闵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看伤口，但他脱了外套以后单腿跪上了床。
云栖月俯身，肖闵的手不自觉捏紧。
……
“我去洗澡。” 云栖月拿了床里面的衣服，起身跟肖闵道，“不用等我，你困了先睡。”
原来放在床头的是云栖月的衣服。
原来这是云栖月的房间。
那云栖月说不用肖闵等他的意思……是要和肖闵睡在一张床上吗？
肖闵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睡过一张床，如果云栖月洗完澡也要过来睡他该怎么办？
这是云栖月的床，云栖月睡在这里理所当然，那只能肖闵自己离开。
肖闵身上虽然有伤，但挪动完全不成问题，或许他可以等云栖月洗完以后问问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借给他，他不认床，睡在哪里都可以。
肖闵默默想着，门再次被打开，云栖月穿着睡衣进来，头发刚洗完还在滴着水。
“是不是蜡烛光太亮了？”
云栖月发现肖闵还没睡他去吹灭了蜡烛，房间一片漆黑，肖闵感觉云栖月走到了床边，
肖闵手指蜷缩，刚要说话，云栖月先开口。
“太晚了，你早点休息。”云栖月停顿两秒，“晚安。”
云栖月没走，肖闵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
“你去哪儿睡？”肖闵问。
云栖月：“我还有点事，去隔壁。”
“好。”
……
云栖月还是没动，肖闵想了想，“……晚安？”
云栖月轻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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