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绣还埋没在草堆里辛勤劳作,全然没留意背后有双眼睛已经盯着她良久。
江中元窝在门口,时不时就往里看两眼,心里琢磨着轻点下手是要多轻。
狄绣剐出一把枯草,奋力朝门外一甩,正甩在要突袭进来的江中元脸上。沙尘甩了她一脸,和草杆子一同簌簌落地。
这没法轻点下手,江中元心想。
她对着狄绣颐指气使:“狄绣!你为什么还不做晚饭!”
狄绣灰头土脸地抬起头,好一阵的弯腰让她险些直不起身。她张张嘴,又咽下要辩解的话,糯糯地开口:“我这就去。”
她还有些害怕江中元,怕她又拧住自己的脖子。
她以江中元为圆心,绕着她兜了半个圈,飞快地钻进了厨房。
鼠仓的食材很奇怪,一筐仙人掌放在那里狄绣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没有熟悉的土豆供她操作。挑挑拣拣,选出来的较为正常的,都是些肉食,恰好肉食她不会做。
比如说这条鱼。虽然没有想通,鼠仓为什么会有鱼,她根本没发现哪里会有一条河,或者池塘。
鱼鳞该怎么刮?内脏全都要扔了吗?要先焯水吗?
不管怎么说,总之先从刮鱼鳞开始吧。
狄绣拎着鱼鳃,左右打量该从尾巴往头剔,还是从头往尾巴剔,刀又该用什么姿势下去。
薛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厨房,杵在门口看了许久,出声道:“你在跟鱼相亲吗?”
狄绣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折回去研究下刀口:“我相中了它,它没相中我。”
薛香便走过去看看是条什么样的鱼能被狄绣相中,是长得俊俏还是长得肥美。
他把狄绣手里那条匀称的鱼提到自己手上,看也没看扔回水缸里,说:“这条不行。”
狄绣的头随着那条鱼一起埋进缸里,重新物色。
等她逮到另一条,薛香又摇头:“这只太瘦了。”
鱼缸里统共就四五条,没有一条是他满意的。
“你黄鳝吃多了,不爱吃鱼了吗?”狄绣问他。
“嗯?爱吃爱吃。”薛香心不在焉地回答,宛如没事找事。
“那你挑三拣四的。”
“我的意思是一条太瘦,煮个三条吧。”
甩手掌柜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狄绣多加了任务。
狄绣把刀递到他手上:“你来。”
薛香瞄了一眼趴在厨房外虎视眈眈的江中元,接过刀子站到案板前:“我来就我来。”
江中元在门外暗叹一声:“狗东西,我让你下厨你不下。在这里碍手碍脚。”
她也迈进厨房,在那筐仙人掌里装模作样地挑选,嘴里却蹦不出半句好听话:“厨房不大,人还挺多哦。”
她纯粹就是进来捣乱的,翘着兰花指,站在哪里都跟柔若无骨似的要找个东西倚靠,能干什么活儿。
薛香刮鱼鳞刮得好好的,她要去捅人手肘。那刀子顶出去就奔着一旁的狄绣去了,幸好薛香收了手劲。
然后她又趁狄绣背对着她洗手的时候,挑根粗壮的木柴,丈量着该从头部还是颈部敲下去比较不会痛。被薛香把那根木头拿过去,塞进灶堂里了。
她撇撇嘴,又摇头晃脑地问狄绣:“绣绣,假如给你三种自裁方式,你选哪个?一吊死,二刺死,三,”她想了想还有什么死法,“嗯,三淹死。”
薛香“哐”一声,在砧板上剁鱼头。
狄绣手里的菜都停在了半空中,这是什么问题,服从性测试不成?
她把手里蔫了吧唧的蘑菇拾掇起来,垒在一个海碗里,拒绝踩进江中元的陷阱:“我不会自裁的,我还没活够呢。”
薛香欣慰地点点头。
他使劲将菜刀卡进鱼头里,穿过鱼头钉在砧板上,然后敷衍地擦擦手,拽着江中元走到狄绣听不到小话的角落,点点她的脑门,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这两天没吃饭,把脑子饿得更傻了,我让你下手轻点,没让你直取性命,你搞点血先去试一下有没有用不行吗,把人弄死后面还有需要怎么办?”
江中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左眼睁着右眼眨着揶揄薛香:“早说呀,我还以为你来坏我事呢。”
正欲溜回去挑拣仙人掌,想想不对劲,又问薛香:“我真的不如以前聪明了吗?”
薛香看着天:“聪明过吗?”我们鼠仓的头目没头脑外人不知道,自己人心里反正门儿清。
江中元挤到狄绣身边,好整以暇地用她沾不明白阳春水的五根纤纤玉指抚上狄绣的手背,又缓缓地顺着皮肤把她的衣袖捋上去,珍惜地端详着她的手臂。
她哪里是个仙风道骨的鹤,活脱脱比狄绣还多好些份的狐狸劲儿。
她说:“绣绣你闭上眼睛,不痛的,我先给你打个麻醉。”
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狄绣的手肘弯里一掌劈下去,又将手刀顺着她的小臂一路划到手指间。
狄绣确实还没有来得及喊疼,那半个手臂已是麻木无感。
薛香也没有来得及喊别割那条胳膊,江中元的红刀子口上已经染的全是小狐狸的优质解毒剂。
江中元忘了先找个容器,手忙脚乱地把海碗里的蘑菇全倒了,放置到狄绣的胳膊下接着,伸长脖子问薛香:“接多少?”
你当这是你家井水呢,想接多少接多少。薛香冲过去按住狄绣的伤口:“够了够了,先这么多试试。”说罢飞快地扯出衣带包扎。他这衣裳上一圈的带子,已经缠了两根在狄绣的胳膊上了,改天去重新做一套,他心想。
“这才两口?”江中元不可置信,“再接点再接点。”她去扒拉薛香包扎的带子。
薛香把她的手推拦开,说:“容量少,质量高。”
“真的假的?”江中元半信半疑地将那口碗收好,“我先去给玉玉试试,怎么样我聪明吧?”
“小聪明。”薛香答道。
江中元行动派,溜得飞快。
狄绣失去知觉的手臂缓慢苏醒,刚刚没有来得及痛,现下又已经不是很痛了。她一早便知道江中元粘着她必定是打着什么主意,想着既然来了鼠仓,交点投名状也无甚关系,便没做过多的防御。元元姐耐不住性子,缠了小半日就忍不住直接下手了,也省得她还要时刻做准备。
“玉玉是谁?”她问还在低头包扎的薛香。
“二十五年前来鼠仓的一个哑巴姑娘,也不能说是哑巴,就是话少。”
“我不是元元姐手底下活下来的第一个吗?”
“她不是元元姐捉来的,是屈伯捡的。”
还有这么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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