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林小满就站在了故宫文创体验店的门口。玻璃门上的风铃在风里轻轻摇晃，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 —— 昨晚她几乎没睡，把陈默父亲的笔记本翻了不下十遍。
笔记里夹着不少设计图，大多是手环的内部结构，但有几页格外突兀，画着和手环内侧一样的云雷纹，旁边标注着奇怪的公式，看起来像某种坐标。最让她心惊的是夹在最后一页的便签，上面写着串日期：2022.9.1，2023.3.15，2024.6.7，2025.5.7。
前三个日期她都有印象 ——2023 年 3 月 15 日是省竞赛报名截止日，2024 年 6 月 7 日是高考日，而 2025 年 5 月 7 日，就是昨天，暴雨夜班牌异常的日子。
这些日期之间有什么关联？
“同学，你又来了？”
陈默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拽出来。他今天没戴眼镜，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骨，露出的眼睛比昨天更亮，像洗过的黑曜石。白 T 恤上的联名 logo 被他用马克笔涂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手绘的无人机图案，机翼上画着云雷纹。
“我想问问手环的事。” 林小满走进店里，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你父亲的笔记里，提到‘时空锚点’是什么意思？”
陈默往门口看了眼，把 “营业中” 的牌子翻过来，变成 “休息中”。“你先坐。” 他指了指靠窗的椅子，转身从货架底下拖出个纸箱，里面塞满了和她同款的青铜手环，“这些都是没卖出去的召回品。我爸的笔记里说，每批手环都有 10 个‘观测者专用款’，你的编号 7 是其中之一。”
林小满拿起一个次品手环，表盘内侧的甲骨文 “时” 字模糊不清。“为什么召回？”
“因为‘观测者’失控了。” 陈默拿起放大镜递给她，“你看看手环的包装盒内侧。”
林小满拆开自己手环的包装盒，内壁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标题是 “知途科技司南系列用户协议”，字体小得像蚂蚁。她用放大镜一行行看下去，心跳越来越快。
协议条款大多是关于保修和数据收集的，但第 7 条格外刺眼：“用户同意授权知途科技收集其在使用手环期间的关键选择节点数据，包括但不限于考试成绩、志愿填报、重大决策等。公司有权根据数据优化产品功能，必要时进行时空校准。”
“时空校准？” 林小满的指尖发颤，“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修改过去。” 陈默抓起一个次品手环，用指甲刮掉背面的 “途” 字 logo，露出底下的青铜色，“这些手环根本不是什么文创产品，而是知途科技研发的时空观测装置。我爸的笔记里写着，它们能定位‘高熵个体’的关键节点，然后通过‘锚点’修正，降低世界的混乱度 —— 也就是他们说的‘因果熵值’。”
他突然抓起林小满的手，将她的手环贴在橱窗的玻璃上。阳光透过手环，在对面的墙上投下一道奇异的光影 —— 不是简单的圆形，而是由无数个细小的星点组成的图案，像幅迷你的星轨图。
“每个手环都对应一个‘观测者’，” 陈默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你的编号是 7，所以手环内侧刻着‘ST-20220901-07’。ST 是‘时空’的缩写，20220901 是你的观测起始日 —— 就是你获得竞赛一等奖那天。”
林小满的呼吸停滞了。穿越时看到的 2022 年开学典礼，老张钢笔上的编号，还有照片背面的 “观测者编号 7”，突然在脑海里连成了线。
“那他们为什么要收集数据？”
“因为‘因果熵值’。”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投影仪，对着墙按下开关，一幅复杂的星轨图投射出来，和手环映出的光影一模一样，“知途科技认为，通过修改关键节点的选择，可以降低世界的混乱度。他们觉得这样能让未来更‘完美’。”
星轨图上标着许多小红点，其中一个标注着 “2025.4.15”，旁边写着 “林小满保送资格 熵值 12.7”。
林小满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2025 年 4 月 15 日，正是保送名单公示的日子。
“他们觉得我的保送资格会增加混乱度？”
“不止你的，” 陈默切换了星轨图，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人头皮发麻，“还有很多人的。比如我的无人机项目，在他们的预测里，会在 2025 年引发一场技术伦理争议，所以他们想从 2022 年就毁掉它。笔记里说，我爸就是因为反对这个计划，才被强制离职的。”
林小满突然想起穿越时，陈默被德育处训斥的场景。“所以老张……”
“老张是知途科技的‘校准者’，” 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爸的笔记里有他的签字记录，负责在学校执行他们的计划。李梦冉的保送资格，就是他修改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他调出另一张星轨图，上面标着 “2025.4.15 李梦冉保送资格 熵值 - 8.3”。
“他们觉得用李梦冉替换你，能降低熵值。” 林小满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荒谬，“就因为一个破算法？”
“不止算法，还有这个。” 陈默从纸箱底翻出份折叠的海报，展开来是知途科技的宣传画，上面印着个巨大的司南，指针指向 2022 年 9 月 1 日，“他们相信这一天有个‘时空锚点’，能放大修改的效果。而你，还有我，都是锚点附近的‘高熵个体’。”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海报角落的小字上：“合作研发：知途科技 故宫文物修复中心”。
“故宫？”
“这些手环的青铜材质，来自故宫修复的一批清代天文仪器，” 陈默的指尖划过海报上的司南，“我爸的笔记里附了检测报告，说这些青铜含有特殊的‘时间粒子’，能与人类的记忆产生共振。知途科技和故宫合作，说是要‘用现代科技还原古代智慧’，其实是为了提取仪器里的粒子。”
他突然凑近，指着林小满手环内侧的甲骨文 “时” 字：“你仔细看，这不是单纯的‘时’字，而是由无数个细小的星点组成的。”
林小满用放大镜凑近看，果然，甲骨文的笔画里藏着密密麻麻的小点，组成了和星轨图一样的图案。“这是……”
“星轨坐标。” 陈默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对应着 2022 年 9 月 1 日那天的星空。知途科技就是根据这个，定位并修改关键节点的。我爸说，他们还在学校实验室地下建了个‘锚点放大器’，用的就是和公示栏一样的青铜材质。”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停止调查，林小满。你的错题本已经被备份，再查下去，它会成为你‘精神异常’的证据。”
短信下方还附了张图片 —— 是她的错题本第 37 页，上面被 P 上了几行混乱的公式，旁边用红笔写着：“逻辑混乱，疑似妄想症”。
发件人的 IP 地址，她用手机查了一下，显示来自 “知途科技数据中心”。
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开始警告你了。这是我爸说的‘信息污染’，通过篡改你的物品，让你自己都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
“为什么是我的错题本？” 林小满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因为错题本记录了你的思维轨迹，” 陈默从货架上拿起一本故宫日历，翻到 2022 年 9 月 1 日那页，上面印着幅星图，“就像星轨记录了天体的运行。知途科技认为，通过分析你的错题，能预测你的选择，甚至…… 修改你的记忆。”
他突然指着日历上的星图：“你看这里，” 星图的角落有个极小的标记，像个简化的手环，“这才是手环的真正 logo，是‘时空锚点’的符号。我爸说，老张的领带、李梦冉的胸针，都是这个符号的变体。”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日历的出版信息，主编栏写着 “知途科技历史研究院”，旁边用小字标注着 “首席顾问：张建军”。
老张的名字像根针，刺破了最后一点侥幸。
“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枚青铜电容，放在她的手环旁边。两个物件一接触，立刻发出微弱的蓝光，在桌面上投射出完整的星轨图 —— 比之前看到的多出了许多线条，像张复杂的网。
“找到所有被修改的节点，” 他的声音坚定，“然后改回去。我爸的笔记里说，青铜电容能干扰手环的信号，我们可以用它暂时屏蔽‘校准’。”
林小满看着星轨图上标注的 “2025.4.15”，又看了看自己的错题本。第 37 页的竞赛题旁边，那行 “量子纠缠需要观测者” 的字迹，似乎比早上更清晰了些。
她突然明白，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保送资格。
知途科技的星轨图上，还有无数个像她一样的 “高熵个体”，正被那个冰冷的算法决定着命运。而她的错题本，陈默的无人机，还有这枚青铜手环，或许就是撕开这张网的第一把钥匙。
离开文创店时，阳光正好驱散了薄雾。林小满摸了摸发烫的手环，表盘内侧的星轨坐标隐隐发亮。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被动等待的 “观测者”。
她要做那个 “量子纠缠” 里的 “观测者”，亲手改写被篡改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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