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吧......”晕血的亚瑟姨父又昏了过去。
帕特丽夏也吓得呆住了。满地的鲜红刺激着她的眼睛,她从没见过如此具有冲击力的场景,而莫妮卡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着像是死了。
“她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剧烈的疼痛,晕过去了。”克丽丝蒂娜解释道。
莫妮卡并没有自杀,而是将利刃刺进了眼睛里,剜出了那颗已经坏掉的眼球。“虽然这样,但还是要进行一次手术,得把没有清理干净的地方清理掉才行。”克丽丝蒂娜说。几个医生应声将莫妮卡抬上了手术台。
克丽丝蒂娜站在门外和帕特丽夏说着话:“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夫人如此勇敢。”
帕特丽夏皱着眉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勇敢......的确,也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她虽然担心,但还是十分高兴的,至少,妈妈能够活下来了,尽管不能像以前一样完美、漂亮。“您知道的,我妈妈一向很温顺的......”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克丽丝蒂娜抱住她的头,说道:“没关系,夫人没事了......切掉了感染源,我们从未想过这种方法呢......”
莫妮卡从手术室中安然无恙地出来时,左眼上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尽管疼得要死,但在看到帕特丽夏和她那没用的丈夫的一瞬间,她还是扯起嘴角笑了笑。“帕蒂,不要哭。很快就会不痛了。”莫妮卡这么说着,“很快就会有人来探望的,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脆弱的样子,要像一个成熟的淑女一样待客。至于我的样子......”她转过脸对克丽丝蒂娜说道,“蒂娜,等可以拆绷带的时候,麻烦给我装一只义眼吧。”她似乎很高兴自己的起死回生,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但看来兴奋得不得了。“帕蒂,你要准备一份礼物,安东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妈妈!”帕特丽夏生气地说。
“怎么了宝贝?”莫妮卡困惑地看着她。
“您知道你住院的那天晚上他说了什么吗!”
莫妮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便笑着说:“是帮罗莎说话吗?”
帕特丽夏愣住了:“您都知道吗?”
莫妮卡笑了笑,说道:“当然了,我可爱的外甥还是这个样子啊!帕蒂,不要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唉,看来是我和爸爸把你宠过头了......”
帕特丽夏撅起嘴巴:“那您这么说,安洁莉娜难道也不懂事吗?”
“安娜也没有错。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的选择,每个人都没有错。不过呢,弟弟妹妹们还需要你时不时帮助一些才好。”
帕特丽夏叹着气扶了扶额:“我知道了。那要送什么给安东呢?”
“上次他来取钱的时候不是说想要一块白水晶吗,就送给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我会给他的,您好好休息吧。”帕特丽夏下意识地推了一下眼睛,然而鼻梁上却是空空的。
莫妮卡笑了:“为了更方便地哭所以把眼镜都弄丢了吗。”她像变魔术一样从被子下面拿出了一副眼镜,卡在帕特丽夏的鼻梁上。“不要再丢下了哦,你还有很多事务要去处理吧。这副眼镜,是让你看准典当的筹码的。”
“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我的筹码,可能会更多的倾向于安娜。”
“帕蒂!”莫妮卡忽然严肃起来,“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她有点儿伤心地侧过脸去,“这是不能允许的......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事情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为什么。去吧......”
帕特丽夏只好走了。
等次日早上帕特丽夏办完了典当行里的事情以后,她又去了一趟蛇旗。亚瑟姨父十分尴尬地说:“总是去打扰莫妮卡,是不是不太好......”
“啰嗦!”帕特丽夏狠狠关上了加长林肯的后车门,“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太窝囊,见血就晕,我也不用再来劳烦您跑这一趟!快点开!”亚瑟姨父无地自容了一会儿,还是踩下了油门。
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安洁莉娜正坐在玻璃墙外面,用电话筒和病房里的莫妮卡姨妈说话。
“安娜?你怎么不进去?”亚瑟姨父问道。
安洁莉娜与他们一一问过好,回答道:“我刚刚从埃提克回来一趟,身上的衣服难免沾染了很多病菌,姨妈的伤口还没有好,我就不叨扰了。”她看向里面的病号,笑了,“不过我没有想到,姨妈这次居然这么勇敢,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
“哪有!”莫妮卡姨妈的脸颊变红了,“我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勇敢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了。
“对了,两个星期后安东的生日,我是去不了了。不过你的倒是赶得上哦!”
安洁莉娜十分尴尬地说:“拜托,只差了一天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克丽丝蒂娜说义眼安装过后要修养整整两个星期啊,好巧不巧,安东的生日就是两星期的最后一天嘛。”莫妮卡姨妈叹了口气道。
安洁莉娜对于病号也就只能一笑了之:“我知道了。对了,安东说下午会和诺兰一起来探望您的。”
莫妮卡姨妈笑着说:“是吗,我等着他们呢。”
安洁莉娜有点儿难过,不知道该怎么跟姨妈说。不过她想了一想,也许帕特丽夏已经告诉过姨妈了。
帕特丽夏送她到了医院大门口。安洁莉娜还是叹了口气,失望地说:“抱歉,帕蒂,我从来没有想到安东会那样……”
帕特丽夏只好安慰她说:“妈妈说安东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安洁莉娜无语反驳。
安东尼到蛇旗的时候,莫妮卡姨妈刚刚拆掉纱布,空洞的眼眶黑得可怕,像深深的黑洞,诺兰不禁打了个哆嗦。
“姨妈。”
“夫人。”
安东尼和诺兰异口同声。
莫妮卡姨妈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看到了他们的口型,她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坐下。安东尼选择了坐在玻璃墙外面的长椅上,他不想被病毒或是细菌感染,诺兰不好越界,只能陪他一起在外面。二人把手杖靠在椅子两旁的把手上,安东尼拿起了电话筒。
安东尼笑着说道:“姨妈的英勇事迹我们都听说了,但我着实好奇您是怎么做到这么勇敢的。”
“安东,”莫妮卡姨妈慈爱但不失严肃地说,“‘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你懂不懂,既然是垃圾,就应该丢掉,总好过浑身痛苦而死。”
安东尼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我明白。”
莫妮卡姨妈拿起手持镜看了看:“很快我就会安装上义眼,不过很可能不大自然。”
“那有什么关系。”安东尼说,“您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姨妈。”
莫妮卡姨妈故作生气地说:“敬爱?!哼,你到现在连风衣都没脱下来!”
安东尼尴尬地看了一下自己:“失礼了。不过一下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莫妮卡姨妈扶了扶额头:“唉,真不知道你们天天都在忙活什么,不过既然是事务的话,还是快点儿去办好吧。”
“好的,失陪了。”安东尼戴上帽子,把手杖拿上。他刚要挂断电话,却被莫妮卡姨妈的话叫住了。
“安东,姨妈提前祝你十四岁生日快乐。”
安东尼的脚步一顿,喉咙紧了一下,但还是不失仪态地笑道:“非常感谢您。”随后便快步走了。
“妈妈,您真的一点儿都不生他的气吗。”等他们走后,帕特丽夏便从病房的衣橱后走了出来。
莫妮卡姨妈摇了摇头:“论天赋、能力和努力,他都不及安娜,但是,能成为莱沙家主的只能是他。我现在倒希望安娜能够快点儿幡然醒悟,早点儿退出竞争。”
“为什么,连您也要打压安娜吗?!”帕特丽夏莫名地有些愤怒。这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妈妈,她的妈妈从来都不会这样重男轻女,更不会说这样伤人的话,何况她平日里还是喜欢安洁莉娜多一点。
“不。是因为,”莫妮卡姨妈唯一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唯一一个继承莱沙家业的人要赴死。这是必须的。而那个谶语就是指着安东尼说的,我有感觉。虽说这么多年来谶语从未实现过,可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莱沙家的罪业到此为止了……”莫妮卡姨妈摸着隐隐作痛的左眼说道。
“亚特兰蒂克夫人,准备好安装义眼了吗?”克丽丝蒂娜来访道。
莫妮卡姨妈微哂:“当然可以。”随后便任由他们把自己再一次推进手术室。
安东尼和诺兰从蛇旗出来之后,安东尼并没有急着上车走人,而是站在蛇旗大门前的五角广场中心,双手撑着手杖,让寒风一阵接一阵地吹向自己,直至将他的帽子吹掉。
“感动了吗。”诺兰不无嘲讽地说。其实对于那天晚上安东尼的态度,即使作为他的唯一的朋友,看了也觉得有点儿说不过去,“你也该感动。”
安东尼又恢复了他的扑克脸:“啰嗦!”说完,便走进车里,猛地关上了车门。
诺兰一手抱着他遗落的帽子,一手扶着手杖慢条斯理地跟到了车旁边,绅士地从窗户把帽子递给了他:“少爷,您还真是不客气啊,这是我的车。”
安东尼置若罔闻。然而他接过帽子的一瞬间,瞥见了诺兰的另一只手上戴着一枚金托藤萝纹钴蓝色宝石戒指。“好久没见你戴这枚戒指了。”
“啊,是啊。”诺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前段时间发现蓝宝石上有点儿瑕疵,让人拿去磨了一下。”
“这是你们家传家的戒指?”
“不是,是我自己的。”他取下来给安东尼。
安东尼拿在手里摩挲了一番,看见蓝宝石底部镌刻着“Nol.de F.”的字样,笑了笑:“成色倒是不错。”
诺兰收回戒指,重新戴上,随后坐进了车里:“比不得大少爷,我只有这一枚戒指。”
“很好看。这次是真心的。”安东尼笑着说。
诺兰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是吗,那就好。”
义眼的活动远不及真正的眼珠那样灵活,而且护理不当还会有发炎感染的风险,而且每每移动眼珠,就会像刀割一样痛。那只义眼虽然是和另一只一模一样纯净的灰色,但始终没有神色,显得格外突兀、生硬。莫妮卡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最终流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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