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晃晃悠悠到来，是一场纷飞大雪的飘扬，自然漫长的一阵耳语，催眠gift（本国大陆名）的大部分动物，唯有所有人类，具体来说是所有硅基生物，清醒得很。
一大早，小荷带着一束鲜花急匆匆地敲张萍茵家大门，终于是把她催醒了。怀抱着无语的怒气，以及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张萍茵大发慈悲地开了门，此时，还迷迷糊糊的，揉着惺忪睡眼，被迎面的花吓了一跳：“你哪来的花，冬天还能开花？”
“特意买的呗，温室培养，复活生灵！”小荷笑嘻嘻递给她一束。
张萍茵想问她哪来的钱，但是又不忍心，人家为了这一次拜访，说不定命都搭上了。
大雪后，路面积了一层厚厚雪毯，踩一脚，张萍茵腿都陷进去了。“......”她把脚抬起来，靴子还在里面。
她嫌弃地把靴子拎出来：“都湿了。”
“那怎么办？”小荷跟在后面停下来，望着这个小豆丁，发着呆，“我的借你？”
“你的靴子不也是靴子？”但当张萍茵回头，才承认自己天才的误以为大错特错——人家是塑胶靴子，而且足够长。为了掩饰尴尬，她只好轻咳两声，改口道：“你的给我，你穿什么？”
小荷已经把靴子脱下来了，但她并没有穿袜子。连靴子都不买棉质的，又怎么舍得买几双换季的袜子。张萍茵都能感觉到她有多冷。
可这人偏偏很倔，笑着把靴子放地上，冲着她指指：“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反正我不冷。”
“不，我很嫌弃。”张萍茵回得义正言辞，一脸严肃。
过不时，她在打脸和硬撑中选择了前者......
小荷静静看着她脸颊慢慢泛上“羞怯”的红，微不可察地笑着。
“我们到了。”她赤着脚，重重推了一下集金福利会的大门，一边和张萍茵阐述事要，“据小道消息，‘圣母’在正中午会在一楼大厅凭空出现，视察工作，我觉得我们两个小孩去通过正规途径申报入职肯定会被那群骄傲的大人轻视，到时候事情肯定处理不了，干脆试试这个大人物，也看看我在网上的道听途说，‘圣母’这官方都不敢公布的视察时间，凑准了没。”
说了一大通，门倒是没开。
小荷后退一步，狠狠踹了一脚。
没动静。
小荷沉思地立在雪中，连肢体的冷都感觉不到了，一阵心寒：果然小孩子还是太弱了吗？
“那个，我插一句嘴，”张萍茵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伸手指了指标语，“这个好像是推的。”
......
“哦。”小荷冷漠地回复，心里自嘲了一嘴：真是没带脑子出门。
集金福利会空空荡荡，只有前台小姐姐，也就是不久前小荷来换玛玛，服务她的那一位。
“人呢？”张萍茵不明所以，“不是快视察了吗，这怎么下班了？”
小荷虽早有预料，却还是无语了。
“12点了。”小荷掏出手机，幼稚的卡通壁纸上赫然显示着老年人都能轻松看见的大字。
“你这是老年机还是儿童机。”张萍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吐槽完才发现自己了解得好像多于正常儿童。
“额？”小荷关上手机，“什么老年机？”
幸好不懂。张萍茵松了一口气。
“意思是，你这个字体好大......”话没说完，一束金光于大厅中央缓缓绽放，昏暗的室内被一瞬间照得金碧辉煌。
“她来了，果然。”小荷喃喃着，“拿上东西。”
‘圣母’刚睁开银白色的双瞳，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被鲜红的花贴上了脸。芬芳在鼻尖散放，惊扰晨时柔情，雨露的悬影替双眼蒙了一层薄雾。
‘圣母’对花过敏，差点打了个喷嚏毁了这良间美物。
她摆摆手，示意拿开。
倒是小荷先开口：“圣母大人，新年快乐！”
‘圣母’皱着的眉舒展开，假意一抹笑：“孩子们，新年快乐。”
她本不觉得小孩子来给予她祝福会带着目的，但仍然奇怪这份突然。
“圣母大人，我们，想要工作。”小荷恭敬地呈上鲜花，也不跟她藏着掖着，反正小孩子都是直白的，也不怕挨人背后说闲话。
小荷这孩子，有点太通人性了。张萍茵心中升起几分疑虑。
如小荷猜想的结果类似，‘圣母’果然自以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呵，假笑。
她默念着把调查集金福利会加入任务日程。
“这样吗，”‘圣母’笑了笑，“那，孩子们来集金福利会打打杂吧，会给你们准备营养餐的。”
这么随便？张萍茵肯定这个女人绝对不会便宜了她们。
----果不其然。“这张单子上盖个手印，年后就可以入职了。”
拿过来一瞧，全是坑人的戏码。
“圣母大人，我们不认字。”张萍茵瞪大眼睛，眼眶红红的，一副可怜样。
圣母也许心软了，居然真的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
她以为这样小孩就能听懂了吗？
她把我俩当傻子耍？张萍茵心中的不满生根发芽。
虽然但是，圣母根本没必要戏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她所做的，仅仅为了剥削。
“没关系。”‘圣母’搂了搂两人的肩膀，“集金福利会会善待每一位儿童，所有的问题，便日后，安心为你们处理，不必担心，我们是正规机构。”
‘圣母’笑得一脸慈祥。
她们俩被推搡着，盖了手印。
明明是卖身契吧。
‘圣母’并没有给足了时间让她们通读，而她刚刚还说出了“看不懂”这样的鬼话，此时提出“再看仔细”这种荒唐的要求，便是无理取闹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违约金的价格。
不过集金福利会这种压迫剥削的机构，在一般人不提出问的情况下，是不会透露违约金的吧。
揣揣不安的情绪滋生，盘旋着蔓延开来。
正式入职后，干得是管理图书室的轻活，日子倒还闲适。闲听鸟鸣，书页卷起，一股“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油然而生。
就是高层书架若是积了灰，清扫就很麻烦了。
“小苹果，梯子。”小荷隔着几排书架的呼唤声响起来了。
“来了。”她刚慢悠悠放下书，踏出两步，背后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脑袋。
张萍茵不自在地跑出去，却被抓了回来。
“干什么。”她还挺讨厌肢体接触的。尤其是陌生人，“小孩子哪有那么大脾气。”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张脸精致如同浮雕，红发柔密地铺在肩上，金绿色的瞳居然衬着细长型的瞳孔。
张萍茵感觉这个大姐姐像蛇，于是恐惧愈发深了。
“小朋友，要不要成为我的模特。”她笑面似花，真的看不出任何险恶。
但张萍茵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要。”她挣脱了，朝小荷奔去。
那道声音依旧回响。“如果考虑好了，来顶楼唯一的房间找我。”
“你刚刚怎么那么慢。”小荷调侃她。
她摇摇头，扶直了梯子。
“欸欸欸，别晃啊，我掉下来会出人命的！”
“对不起！”
夜深了，乘着银铁皮的电梯一直向上，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张萍茵打了个寒缠。
“模特...”强烈的好奇心充斥大脑，一不小心嘴角上咧。
嘴抽搐地疼了一下，在出了电梯环顾四周后，心里的不安和焦躁一把火似的点燃了，寒气也扑不灭。
有一种不妙的熟悉感...
“这里，我怎么感觉我来过...”她头有点晕，有点困倦，只能努力摇摇头使自己清醒。
“实验室，502。”大姐姐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仿佛被控制着，推开了502的实验门，机器咯吱作响，室内冷气开得很低。冷，成为唯一的感官，视觉一瞬间失了调，一股晕厥的意识倾荡。
“23点59，小模特，挺有时间观念。”对面冷不丁发话，意识重新回到张萍茵体内，迫使她仰头盯着红发及腰的女士，有对峙的意味了。
张萍茵：【小猫垮脸】“大姐姐，模特怎么当。”
整个下午她都在斟酌，最后好奇心和对打外快的**打败了一点点的恐惧。乍一想，还怪有趣的。
“真的考虑好了？”女士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放在舒适的办公椅上。其实椅子也很凉，这个房间除了冷没有别的特点了，恐怖的白墙银器令人发指。
滴。是空调遥控器吗？张萍茵不太确定，但是浑身舒服了很多。机器混响的噪音也在那一刻止息。
“你最好做好决定了，我讨厌喜欢挣扎不听话的模特，很耽误工作的。”女士面无表情地蹲在一旁。
张萍茵终于在她微笑的一刻认出了这张脸。现在该思考如何逃出去了。顿时攥紧了拳头。
女士低头瞧见她的微动作，瞳色暗了下去。“反悔了？”
女士拽住了她欲要逃离的腿，安静地注视了一会。“那么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给我‘是’或‘不是’的答案，那个‘圣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带你逃，回答后，签一份合理的协议。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会伤害你的人，外面比比皆是。”
“至少，我能保证你永远活下去。”她冲张萍茵微微一笑，苦涩的抿了抿嘴。
“熟悉对吧，对于我，不过想起自己之前，不要对我曾给你留下的印象产生依赖，你的记忆，不一定是真的。”
“可以吗，张...”
22点40，图书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把趴在桌上睡得很香的小荷惊醒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小荷：“。。。。。。”谁啊神经病啊没长手啊自己推门啊！
“请进。”她忍着最后的怒气没有发作。
于栖眷全副武装“溜”进来了，在小荷桌前停住。“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小荷一副喝了假酒的样子，傻愣愣的，“欸你怎么沉默了啊你说话啊凌恪...”
“看清楚我是谁再说话。”
小荷支棱起身子，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哦。”
“要走了。”于栖眷向来说话没头没尾，清醒的时候小荷猜个十有**能懂意思就够了，现在她一脸茫然。“我日子过得好好的，走去哪？”
“回头再说。”于栖眷说着就把人拉起来。
小荷不服，死死扒着桌子。“我不要！我要和小苹果过一辈子！！！！！！！！！”
看来真的醉的不轻。于栖眷十分肯定，但耐不住某人根本无法从桌子上分离。
“欠了多少钱，我帮你还了，现在必须走。”
小荷终于沉默下来。图书馆的空气静得可以冻住。
“那我...给她留封信。”她低着头，哭也不是，仅仅怅然若失流露出悲哀。“我舍不得。”
这么点事，也认识没个几天，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于栖眷想嘲笑她，但对方好像真的伤心了，也就没忍心。只打趣了一句：“你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喜欢上人家了吧。”
小荷嗯了一声不再回复，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信纸。
于栖眷没想过的答案。曾经有过很多人，在不同的世界泡里向她袒露心声，可是无一例外，被小荷以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不乏威严者，不乏长情者，偏偏是这个只认识几个月的5岁小丫头。
于栖眷摁住了对恋童癖的猜想，问她：“为什么。”
小荷重重地抿住唇，很艰难地吐出一串英文：“Sushin。”
她回过头来用难得忧伤的眼神注视着于栖眷，眸中深不见底。“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单词，在遇见她之后，一切偶然仿佛都在一瞬间成为了必然。”
“我英语学得很差的，我没学过这个单词。”她苦涩地歪过头，露出一个强颜欢笑。
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初识，让我品出了久别重逢的味道。
这味道不太好，舌尖绽放余有苦味的花，扎根沿着气管的方向，穿过我的肺，直达心脏。
“我明白了。”于栖眷沉默后表示了解，这时候小荷也刚好停下笔，指尖轻轻抚过便签纸，落墨留恋。
大手握住小手，没有最后的回头，小荷从此从张萍茵的生活里消失了。
不对，是从青苹果绿的世界里，抹去存在。
[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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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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