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谁都有说过,但第一次听见是姜女士的姐姐。
姜女士是他的妻子,他们是商业联姻,不能说没有情感,只是像普通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没有过多的热烈,像水一样流过,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但还是避免不了地留下了她所携带下来的碎屑,像是无限的悔恨。
说是要野餐那天姜女士和陆许安都很开心,她们收拾了两大包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走到路上却偶然遇见了父母,那就刚好一同去了。
野餐中没有过多的感受,只是淡淡的幸福,有妻子,有女儿,陪伴着的还有父母,谁知路上就遇到了滑坡,没有所谓的下雨和大风,只是一个平常的时间陆泽驱车回家。
之后就是血,原本独属于春天的嫩绿全被掩盖了,只剩下刺眼的红,逐渐染满整个眼眶,或许是自己也受了伤,也或许是自己受了刺激,脑子不清楚地昏迷了过去。
他睁开眼之后看见的就是白,陆泽在那时想,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堂,但这不可能,因为自己这种人是没有办法上天堂的吧。
那天以后他的梦总是猩红,山崖转弯处的落石,所有人倒在血泊,唯有他光着脚擦上血迹往前跑。
妻子和父亲去世,陆泽站在灵堂门口,所有熟悉的人在里面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或是哭,或是麻木地盯着相框。
姜女士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她抹掉眼角的泪,没有皱眉,只是淡淡地说:“你别进去了,我怕你让她走不了轮回的路。”
陆泽哽住了,也是,他不应该进去,天空应景地滴了两滴冰冷的雨水,他的头发先接住了,然后就是越来越来的雨点。
姜女士的姐姐感受着天上的狂风,笑了一声,“看见了吗?我妹妹不需要你去。”
陆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转头离开了,她说得没错若是去了,自己让她在天上也不好过了怎么办?
他转头走进雨幕,没有人挽留什么,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真正下雨,因为一切在他记忆里痛苦的回忆都是潮湿的,带着雨腥味的。
所以他也没去父亲的灵堂,陆许安躲在奶奶的身后,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他后就要往他面前跑,但是父亲的挚友拦住了小女孩。
“你父亲现在不能见人。”陆泽听见父亲的挚友说。
陆许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挚友走了,小女孩也不知道这是她见陆泽的最后一面。
没有指责,只有隐隐地排斥,经常交往的沈家也没了联系,奶奶虽然没说什么还是撤去了他的职位。
时间缓缓地流,藏匿在水流下的石子已经被打磨得圆滑,只是这石子上还带着凸起的石子,那是一般人看不见的。
于是陆泽变成了小偷,他偷窥在意人的生活,但从来不敢靠近,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看看就好了。
“想去的话就在清明后再去吧,这样就打扰不了死去的人。”陆泽听见那些人说。
他当然认为是正确的,但是饭桌对面的人显然不认为。
“为什么?看一看亲人都不行?”季青岁的眉头还没有松下来。
陆泽笑了笑,“你就别劝我了,我等清明过了以后再去看看他们。”
季青岁不悦地咬了口生菜,发出咔咔的清脆声。
陆泽三两口将饭菜吃完,季青岁端着碗放进厨房,他霸占在刷碗池前,“好了,你做饭,我刷碗。”
陆泽指了指远处的柜子,“有刷碗机。”
季青岁这才注意到,他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陆泽没有走,他站在门口看季青岁冲完碗筷放进刷碗机,然后就见季青岁有些无奈地转过头,“这么粘人?”
陆泽走近一步,“不行吗?”
季青岁上前亲吻陆泽脸颊,“可以。”
洗碗机在身后发出声音,季青岁走出厨房,他瘫在沙发上说:“那清明能一起出去吗?”
陆泽不知道,他顿了顿,又想到了当时自己的猜测,或许现在他也能影响季青岁了。
季青岁靠近陆泽,他递过去一个水果,“去吗?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
身边人和他相似的沐浴露的味道钻过来,陆泽想到了当时那个大师说的话,随心。
他想和季青岁待在一起,想和他一起出门,去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去哪儿?”
“我最近看见了一个山,下面是一个谷地,爬上去能看见整个美景,下去后还能划船,风景很好。”说完季青岁亮着眼睛看陆泽,“怎么样。”
“挺好的。”
季青岁笑了笑,他把早就保存好的视频让陆泽看。
视频里一渔民划着一叶扁舟,旁边还有一个鱼竿,旁边是耸起来的山,被美景包裹着,看出一派安宁,的确是个好地方。
季青岁轻声问:“带着许安?”
陆泽摇头,“陆许安早就跟着奶奶出去旅游了。”说完想着前几天看见的笑得灿烂的陆许安,他就不由露出笑。
“那就是二人世界了。”
听着季青岁的话,陆泽竟然是想象出了到时候能一起旅游的景象。
“今晚在这里吧。”
季青岁挑眉,“不要太粘人了,小朋友你要独立了。”
陆泽凑近季青岁旁边,他将额头磕在季青岁的肩上。
陆泽总是时不时地做出像是撒娇一样的动作,虽然季青岁知道陆泽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调笑道:“好吧,粘人就粘人吧,谁让我喜欢这个小朋友呢?”
隔着布料陆泽发出闷闷的声音,“再说一遍。”
季青岁已经这么大了,对于感情很是坦然,但自从他对陆泽表白后,就没有说过这么腻歪的话,他对着陆泽说:“我喜欢你。”
陆泽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吻了吻季青岁的眼睛。
“第一次表白。”
季青岁有些无奈,“第二次。”
“那一次不正式。”
季青岁用额头碰了碰陆泽的额头,“行吧,真是斤斤计较。”
陆泽带着愠意看过去,就看见季青岁含着笑看他,他一下泄了气,烦人。
季青岁拍了拍陆泽的后背,他打开电视,最近他看见自己以前曾经看过的作品翻拍了电影,准备看两眼什么样子。
是个国外的电影,看样子噱头很足,并且很好的是,竟然不用充会员。
电影里过了一遍剧情,季青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他放下了遥控器,面对陆泽。
陆泽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场景倒是很好,只是剧情都改了,失去了原来的样子。
季青岁闷闷说:“不想看了。”
“不看就不看了。”陆泽点头后说:“感觉很奇怪。”
看陆泽也是同样感受,季青岁来了兴头,他对着陆泽吐槽。
陆泽时不时地点头应和。
说完后季青岁就吐出一口气道:“早知道不看了。”他推了推陆泽的肩,“要睡午觉吗?”
陆泽看了眼时间,这都是下午了,“我看你。”
“走吧?”季青岁笑道。
两人并躺一张床,想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在一起躺下,朋友之间不能亲近的现在都可以。
陆泽躺在床的正中央,季青岁没打算睡,他只是习惯性地假寐一会儿,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蹭来蹭去的陆泽。
季青岁抚上了陆泽的头,“干什么?”
陆泽有些尴尬,他以为季青岁已经睡着了,“没事。”
季青岁直接靠了过去,他一向喜欢平躺着睡,手放在肚子上,这样的睡姿总是被人说是躺尸。
他抿嘴笑了笑,“我这样睡觉是不是像躺尸。”
陆泽瞄了一眼,“不像。”
季青岁捏了捏陆泽的肩头,房间再次陷入安静中,他知道旁边的陆泽没有睡,“能和我说说是为什么吗?”
季青岁还在问那件事,陆泽明白,他觉得没什么隐瞒的,像是拿着隐藏起来的情感,他也可以完全让面前这人看清楚。
但他张了张嘴,始终不知道应该从什么说起。
季青岁又靠近了陆泽,他闭着眼玩陆泽的头发。
陆泽故作轻松地笑说:“都说清明的时候可能会看见死去的人,要是清明那天遇见了我,他们死后还是因为我不得安宁,那就太惨了。”
陆泽一向认为这是对的,季青岁没办法让他去放下什么,他睁开眼吻在陆泽头顶。
季青岁一向是特殊的,不受陆泽体质影响,陆泽偏过头不将视线放在季青岁身上,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时的事,“青岁,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特殊的,那我会离开你。”
季青岁皱眉说:“闭嘴。”
陆泽乖乖闭上嘴没有说话。
陆泽这才恍然说:“但是我腿还是瘸着,怎么去爬山。”
季青岁得意道:“我都看好了,这个地方的景区很冷门,而且旁边都有缆车之类的。”说完他戳了戳陆泽的后腰,“而且你明天就要去拆石膏了,还有检查。”
陆泽笑了笑,“我都要忘了。”
季青岁道:“后天,我下班就去找你,然后再去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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