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西维尔?海因里希只剩下一位血亲,那便是他的父亲。
父亲躺在床上,精神头是前所未有的好,西维尔却感到一阵令他窒息的痛苦,因为这位血亲也将要离他而去。
“西利,我没有什么遗产可以为你留下的。但我希望,你可以做到我没能做到的……振兴海因里希家族。”父亲说。
西维尔握住父亲的手,想要感受最后一点来自亲人的温度,却又不敢用力,生怕给眼前这位缠绵病榻已久的老人造成任何伤害。
他强忍着眼泪点头:“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世上有一把圣剑,专攻魔族,但只有勇者能拔出那把剑。勇者讨伐完魔族,都会把这把圣剑放回——”
西维尔热泪盈眶:“抱歉,父亲,我不想送死。”
父亲脸上没有浮现任何意外之色,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
他紧接着说:“我们海因里希家族,祖上其实是隔壁王国王族的分支。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所有人都盼望着能够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家族却越来越没落……”
想要娶一位真正的公主,要有才貌和财富。
西维尔抬起头,打量着四周,面上闪过犹豫之色。
家中的墙壁地板没有任何装饰,就是光秃秃的夯土,地上散落着杂物,大多是落灰的金属制品和各种零件。
父亲颤颤巍巍抬起手,轻轻拍了下西维尔的手背:“西利,相信自己。你的能力比家族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出色。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你,你早就能够获得成功。”
西维尔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父亲脑袋一歪,不见了呼吸起伏。
眼中含着的热泪彻底滚下,西维尔抬手抹干眼泪,离开破旧的房子。
房子外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看到西维尔红着眼眶走出房门,年纪最长的那个男青年吹起口哨:“哟,吹牛大王终于咽气了?”
西维尔攥紧拳头,忍气吞声道:“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为父亲举办一场葬礼。”
年纪最长的男青年还没有说话,另外几个年轻人便大声嚷嚷起来。
“呵呵,除非哪个贵族老爷脑子抽了,才会花那么多钱买那种破玩意!”
“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的发明还是有点用的嘛。”一个人嬉皮笑脸地看向西维尔,“我家里正好缺个醒酒器,如果你给我两个铜币的话,我倒不是不可以替你收了那破烂。”
西维尔淡淡道:“抱歉,我的作品都非常有价值,不会这样给你的。”
年纪最长的男青年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你也听到他们说的了。无论我们借给你多少钱,你都是会败光的。”
西维尔眨了眨眼,茫然而又诚恳地说:“可是你们从来也没有人借给我过一枚铜币啊。”
年纪最长的男青年耸了耸肩,理直气壮道:“你看嘛。就是怕你花钱太多,才不敢借给你啊。”
这时候,另一个年轻人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听到了这里的谈话,嗤笑一声:“你跟那个傻子说那么多干什么?听说魔王出世,国王要召集全国的年轻人参与拔剑,咱们快过去看看!”
几人嘿嘿笑作一团,打打闹闹离开。
与此同时,村落中其他地方也传来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很多人都在往村头赶。
西维尔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眼神十分平静。
他默默返回家中,用唯一的床单收敛了父亲的尸体,直接在家里挖了个坑,将父亲埋葬。
而后,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杂物,把东西一样一样捡起,装进草编筐。
“父亲,我一定会娶到一位真正的公主,请你安息吧。”
说罢,他离开了家,离开了村子,一路朝王城走去。
他要将自己的作品在王城兜售。只要按他定好的价格卖出去,他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去研发更多、更好的作品。
西维尔所在的村子距离王城并不算近。他抱着草编筐,硬生生走了几天几夜,终于远远地看见了城门。
门前大排长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西维尔随便拽住一个人的袖子,急切地问:“这里是王城吗?”
那人穿着华丽的服装,留着柔顺的金色秀发,明显是个贵族。
看到西维尔的狼狈样,贵族一脸嫌弃地将袖子抽回来,把手指了指城门上的牌匾:“你不识字啊?”
西维尔顺着贵族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城门上明晃晃的“王城”两个字,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松了口气的同时,体力和心力也在此刻告竭。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人强行拖着他在地上滑行了一段。
清醒后,西维尔立刻抬手摸索,发现草编筐仍然在自己胸前,而里面的东西也好好呆着,才松了口气。
而后,他抬起眼,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却不是之前倒下的位置,身旁站着之前他问路的那名贵族。
西维尔意识到,自己晕倒后,那名贵族并没有将他丢在原地,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也许贵族真的能够欣赏我的作品。”他喃喃自语,撑着地站起身,抱着草编筐靠近那名贵族。
注意到西维尔,贵族面色先是惊讶,随后变成警惕:“可不是我害你晕倒的,别想找我要赔偿!”
西维尔好声好气道:“先生,我知道。谢谢您。也许,您想买点东西吗?”
贵族神色一怔,随后看向西维尔胸前的草编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撇了撇嘴:“什么破烂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西维尔温吞地笑了一下,并不感到意外,心中也没有升起丝毫愤怒。他从草编筐中拿出一双黑色手套,介绍道:“这双手套能够让您对魔力的掌控更加精准。”
贵族等了两秒,然后高高挑起眉,不可置信地问:“然后呢?”
“一样东西的功能太多,就哪一样都做不到极致。请您放心,它的效果非常好。”西维尔的解释无比流畅,就好像说过无数次。
贵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这个…算了,随便你吧。我不想买这东西,你赶紧滚。”
西维尔没有放弃,又将草编筐里的其他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挨个介绍,无论贵族怎么驱赶辱骂,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队伍不断前进,贵族的耐心也走到了尽头。他看了看前方,打发道:“除非你能把那柄剑拔出来,不然别想让我掏一枚铜币。”
西维尔顺着贵族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土丘,土丘上插着一把普通的金属剑,旁边守着众多身穿银色盔甲的骑士。
他估量着自己的力气,自信道:“如果我把剑拔出来,您就愿意买我的作品,对吗?”
贵族捂着脑袋,敷衍道:“啊是是是,你快去吧。”
西维尔点点头,认真观察前方的情况。
他发现所有排着队的人都在朝那个土丘走去,每个走过的人都要碰一下剑,然后一脸沮丧地离开。
每当有人碰到那把剑时,西维尔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暗自捏一把汗,但每次的结果都会让他的心重新落回,直到他和贵族走到土丘前。
贵族搓了搓手,似乎也想要碰一下那把剑,犹豫了一下,却是把手缩了回去。
他扭头,看向西维尔,扬了扬下巴:“你先吧!别回头我把剑拔出来,你没机会了又来怪我。”
西维尔完全没有推拒,直接走到剑前。他小心翼翼地将草编筐放在一旁,沉下心,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指尖触碰剑柄。
除了贵族,几乎没有人在看西维尔。
明明正在拔剑的是西维尔,其他排队者的目光却聚集在贵族身上,彼此讨论。
“金发紫眼…是维尔蒙特家族的人!”
“听说维尔蒙特这一代有很多孩子修习剑术,应该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吧?”
“也不一定啊,勇者的挑选标准又不是看谁剑术好。”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空中闪过,周围人感到眼前一阵刺痛,下意识闭上眼,讨论声也戛然而止。
而后,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空气彻底陷入死寂。
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西维尔。
贵族脸上的鄙夷与烦躁瞬间冻结,嘴巴无意识张开,足以塞进一颗鸡蛋。他语无伦次:“你…这…这……”
眼前这个人,穿着土里土气、打着补丁的衣服,一路上抱着草编筐。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显得有几分怪异的家伙,竟然……拔出了剑?!
那把原本插在土丘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被拔出后,握在西维尔手中,绽放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宛若重获新生,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看起来就是一把绝世好剑。
拔出剑的那刻,西维尔感到一股温和的能量涌入体内,耳边浮现一道似有若无的温和声音。
“当你听到这道声音,说明你已经被圣剑选中为这一代的勇者。这虽然是一柄能够筛选出拥有独特才能者的特殊的剑,却因早年的战斗留有损伤,无法再用于真正的战斗。请收好它,作为一种鼓励,努力讨伐魔王吧!”
听完这段话,西维尔拿着圣剑,迈出两小步,靠近贵族。
这个动作终于让气氛重新流动起来,一些排队者低声讨论。
“难道他也是维尔蒙特家族的人,旁支或属下之类的?”
“他要做什么?把圣剑献给那名贵族吗?”
“还能这样吗?!”
“反正国王也不在一旁看着。大贵族拔起那把剑,可比这种穷小子有可信度多了!”
万众瞩目下,西维尔唇边扬起清浅的笑容,冲贵族问道:“先生,您想买我的哪一样作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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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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