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将自己从都督府出来,到上船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唐珺察觉出了疑点:“谢见微亲手将香饮子递给了你?”
五九点点头,“对啊。”
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五九疑惑:“阿珺,这有什么问题吗?”
唐珺:“谢见微可不是这种体贴女子的人,我跟他相识三年,对他也算了解,他看似温和好相处,其实骨子里藏着一份疏离,对谁都保持着距离。
“你跟他今天才认识,他就对你这般,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五九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跟你长得这么像,你美,我也美,所以有没有可能,他也对我一见钟情呢?”
唐珺:“也?难道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五九也不扭捏,大方承认了:“应该是的,我一见他,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噗通噗通跳,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唐珺想了想:“九儿,不是我打击你,如果谢见微喜欢你的话,在抛铜钱分队时,肯定会想法子跟你一队,但是他没有。
“抛铜钱分队是他提出来的,最后却是你跟孟绥一组,而偏偏,你的合-欢蛊得由孟绥来解,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五九沮丧地垮下脸:“也是。等等,你说我的合-欢蛊,得由孟绥来解是什么意思?”
唐珺告诉了她。
五九听完,一张脸跟便秘似的,“如果真是谢见微给我下的蛊,我要杀了他!”
爱与恨的转变,来得就是这么快。
唐珺又将孟绥叫了进来,询问他近期可有损失头发骨血什么的。
孟绥近期都住在望蕊楼,掉落在房间里的头发,都由小红收拾处理了,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要说损失头发骨血,他印象里只有两次。
一次就是不久前,阿珺让他放血。
另一次,就是几天前跟谢见微对招,谢见微用扇子削掉了他一缕头发。
和见了血的谢见微比起来,孟绥掉一缕头发,算不上什么。
但此刻,听阿珺说了合-欢蛊的事后,孟绥回想起这件事,不由得一阵心悸。
在那个时候,谢见微就已经算计上他了吗?
“哗啦哗啦——”
船舱里,响起一阵洗牌的声音。
中午吃过全鱼宴,灿灿和苗苗被哄着去睡午觉了,唐珺几个大人正好凑了一桌,打起了麻将。
打麻将时少不得要闲聊,唐珺问谢见微:“伯母身体可还好?”
谢见微:“嗯,好得很,我来之前我娘还念叨着你和灿灿呢。”
唐珺衣领里的测谎仪震动了两下。
谢见微说的是假话!
这场牌局,就是为了试探谢见微而组的,唐珺事先将测谎仪戴在了脖子上,藏在衣领里。
问起谢见微母亲的身体,只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循序渐进而已,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假话。
唐珺原先对谢见微的三分怀疑,一下子变成了六分。
只是,她还是不愿相信,相识三年的友人,会毫无顾忌对她身边的亲近之人下手。
唐珺又跟谢见微聊了几句。
没想到,他句句都是假话!
衣领下的测谎仪震动个不停。
唐珺都气笑了,这人长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嘴里却一句实话都没有。
看来,她得动真格的了。
唐珺装作不小心将一张牌碰到了桌子底下。
弯腰捡牌时,唐珺指尖射出一张摄魂符,贴在了谢见微脚上。
当她直起身时,谢见微已然被控制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摄魂符起效了,时效10分钟。
在此期间,谢见微将会对唐珺言听计从,有问必答。
唐珺抓紧时间问:“谢见微,五九体内的合-欢蛊,是不是你下的?”
谢见微:“是。”
“卡擦!”五九捏碎了一张牌。
唐珺有些心疼,这副麻将可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的,碧绿通透,清凉润泽,正适合眼下这大热天。
眼下毁了一张,一副牌就有缺失了。
不过她也顾不上那张牌了,继续问:“你为何要给五九下合-欢蛊?”
谢见微:“孟绥中了涅槃蛊都没死,我怀疑他身边藏着一个蛊术高手,我想利用合-欢蛊将此人逼出来。”
“这合-欢蛊本是给孟绥准备的,可惜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孟绥手里把玩着一张牌,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
唐珺:“是你给孟绥下的涅槃蛊?”
谢见微:“是。”
“另外,我还想借机除掉孟绥这个情敌,以我对唐珺的了解,若是孟绥给五九解蛊,两人有了首尾,唐珺绝不会再要他,如此一来,我就能给灿灿当爹了。”
唐珺心头惊骇,这几年她一直都用幻颜玉佩遮掩了真实容貌,在遇见谢见微时,她就是以马甲身份示人。
谢见微是怎么知道她就是唐珺的?
一旁的五九抿紧了唇,原来谢见微喜欢阿珺,那自己是不是没机会了?
唐珺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认出唐珺的?”
谢见微:“唐珺杀了申屠鲲那个蠢货,申屠鲲身上的学声蛊将她的声音记下了,传回了鬼王谷。
“申屠宗那个老东西将另一只学声蛊交给了我,让我务必要找到唐珺,将她活捉带回鬼王谷。”
谢见微从怀里拿出一个怀表大小的小圆盒,盒盖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头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蓝色虫子。
他在盒盖上轻轻叩击了下,那只虫子便发出了人声——
“‘申屠鲲,你觉得我会对你毫无防范吗?我本来并不打算这么快杀了你的,但是你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我了。’”
这话,赫然就是当初唐珺杀死申屠鲲后,对着他的尸体说出来的。
唐珺:“……”
鬼王谷不愧是玩蛊的大户,连这种蛊虫都有。
谢见微:“我将这只学声蛊带在身上,反复听了无数次,对唐珺的声音早已了熟于心,一听见她的声音,我就认出了她。”
唐珺想起了和谢见微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当时她带着灿灿、雪糕还有小红在南魏游历,到了蓝田县。
听说这里的玉石很出名,街上随处可见玉石、赌石铺子。
她便留了下来,想淘一些品质好的玉石,给灿灿和她自己做一些首饰。
在客栈住下来后,唐珺天天带着灿灿在蓝田县大街小巷逛,购买玉石,也玩一玩赌石。
期间她恰好抽出来了一副透视镜,戴上后就能看见一块石头里到底有没有蕴含着玉石。
靠着透视镜,唐珺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不少好货。
当然,她很明白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所以从来没在众人面前解过石(将玉石原石切割开来,解出里面的玉石)。
有一次,唐珺看中了一块被随便放在地上的原石,看上去灰扑扑的,丝毫不像是蕴含有玉石的样子。
但是唐珺通过透视镜,看见里面蕴含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
她问了价,准备拿下,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出一百两。”
原本,老板只开价二两银子的!
这人简直是故意来捣乱。
唐珺愤愤看去,就见到了从人群中走来的谢见微。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此时此刻,这句诗,当真是应景极了。
当然,再应景,也抹平不了唐珺心里被扰了好事的愤怒。
经过旁人的科普,唐珺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谢见微,蓝田县的大名人,人称“玉公子”。
不仅因为他面如冠玉,皎皎君子,还因为他眼光极准,看中的石头没有一块落空,每每都能开出品质极好的玉石翡翠。
因着谢见微横插一脚,导致那块本不被看好的平平无奇的石头,一下子身价大涨,引来了无数看客。
唐珺没能得手,在心里记了谢见微一笔。
然而事后,谢见微却带着一套极品翡翠首饰来赔罪。
那套翡翠首饰美得令唐珺心碎,实在没舍得拒绝,也就跟谢见微化干戈为玉帛了。
两人自此成了朋友,唐珺从谢见微那里学到了不少玉石翡翠的知识,还去他家里吃过饭。
如今看来,当初分明是谢见微凭借声音认出了她,故而特意跟她竞争,后又利用那套翡翠首饰跟她套近乎。
她却浑然不知,一步步落入了他的圈套。
“既然你早就认出了我,为何没将我送去鬼王谷?
“还有,你跟鬼王谷谷主申屠宗是什么关系?”
谢见微:“申屠宗这个老东西诱骗了我娘,说会来娶她,结果一去不复返,我娘苦等了一年又一年。
“我一生下来,就被人叫野种。十五岁那年,申屠宗来了一趟蓝田县,要让我认祖归宗,我不肯,让他滚。
“他却留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我想杀了他,但他武功高深,又精通蛊术,我根本杀不了他。
“他说要想杀了他,就得比他强,我只好忍着屈辱拜他为师,习武炼蛊。
“我学得很快,但三年时间太短了,我还是杀不了他,他却离开了,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传信。
“三年前,他传信告诉我,他的儿子,他精心培养的传人,鬼王谷下一任传人申屠鲲,被人给杀了。
“哈哈我一点也不同情他,只感到痛快……”
或许是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谢见微被摄魂符控制,反而能毫无顾忌地将这些事倾吐出来。
因为对申屠宗心怀怨恨,谢见微并不想听从他,但申屠宗给谢灵毓下了蛊来威胁他。
为了母亲,谢见微只好屈服,四处寻找唐珺的踪迹。
但始终没能找到。
他便又回到了蓝田县,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竟在这里碰见了唐珺。
唐珺能杀死申屠鲲,还能在鬼王谷的搜捕下安然无恙这么久,可见她实力非同小可。
故而谢见微没有一开始就对她动手。
而是故意接近她,想一步步获得她的信任。
哪知这一接近,就被她给吸引了。
或许,从听到唐珺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吸引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所以,他没能对唐珺下手,也没有将她的下落告诉申屠宗。
十分钟,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谢见微眼睛一眨,恢复了神采,只以为自己刚才走了下神,对刚才的事毫无所觉。
唐珺垂眸掩下思绪,提醒他:“该你出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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