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狐狸模样的生灵，通体灰白，眼生两瞳，隐隐泛出淡紫色雾光，尾巴极长，又非常蓬松，快有整个身体这么大，正团成一团死死的缠在祁凌川的手腕上。
它那灰白色的毛发上方，还笼罩着一层纱一样的东西，刚好将他的身体藏匿在周围的环境中，不仔细观察的话，都看不清还有这样的一只狐狸。
“……这是什么玩意儿？”
姬靖瞪大眼，上前一步想要仔细看看，那狐狸却吱的一声呲起了牙，警惕地斜他一眼，尾巴都炸了起来。
“雾狐。”
祁凌川把手往上提了一提，看到小狐狸立马收敛起爪子乖巧的呆着，才满意的收起了身上的威压，道，“ 算是狐仙的一种。这里的灵脉快要形成了，它受天地灵气滋养，诞生了灵智，智商大概有七八岁小孩儿那样。”
“它算不上邪祟，但是，” 祁凌川顿了顿，指腹在那雾狐额心轻轻一点，封住它体内杂乱游走的炁息，才继续道，“这种‘山灵精怪’，如果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一旦走错路，必化为煞，到时的危害便不小了。”
姬靖听得一愣一愣，望着那装乖巧的狐狸，又警惕又惊奇：“如果化为煞，是不是比咒蛾还难收拾？”
“对，” 祁凌川点头，“山灵精怪之间也是有等级的，分为灵、精、妖、煞四等。”
“ 是按照修为划分的吗？” 姬靖问。
祁凌川摇了摇头，解释道：“ 老子言，山有山神，水有水君，自然万物皆可通灵。①”
“按照其灵性与秉性强弱，则可分为四等，对应的是从无识纯灵到有心有恶的变化。”
“ 第一等，灵。山水草木因地气而汇聚，生出微识，尚未具形，归入天地阴阳之间，自生自灭。道家称此为‘无主灵气’，可采可炼。”
“第二等，精。这只雾狐便是精，一般民间也会将其称之为家仙，有形有识，趋利避害，能修能变，是山中自然孕育的产物。若一心向善，广修善缘，或许能结善果，得道；若误入歧途，便会走偏为‘煞’。不过此类与人类的渊源不浅，即可成为玄士的灵宠，又能与普通人结契，供奉得当者，能庇家宅、佑财运；但若供奉失礼、失信弃约，反噬之力亦极强，轻则破运折福，重则疯癫缠身。”
姬靖点点点头，望着雾狐，后者正一边装死一边偷偷的看他，见到姬靖望过来，连忙又凶狠的龇了龇牙。
“第三等是妖。这类不一定是山中精怪，也有人类。有的是人死不散化魂，有的是怨念入地生形，也有的是被人供奉后走偏的伪神。这些都有意识、有执念、有目的，擅长诱惑迷心，民间常误拜此类。”
“那最后一等……”姬靖咽了口唾沫，“煞？”
“煞是最危险的。”祁凌川语气沉下来，“它们本质是天地间‘阴、戾、恶’三气所凝，与灵精不同，不具善根。若精物入魔、或妖物吸怨，便会堕为‘煞物’。煞一成，便会吸人魂魄，破风水局，甚至引灾祸落户。”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咒蛾，就是附煞的邪祟，它以寄生为主，攻击力算不得特别强，但伤害范围很广，比较棘手。如果遇到，最好在幼年形态就将其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说到这里，祁凌川突然想到，虽然咒蛾的本体已经被消除了，当时类似于苏怡安这种被吸取过气运的受害者，应该还有不少，如果体内还残存着咒蛾的幼卵，假以时日，说不定还会诞生孵化出新的咒蛾。
以祁星乐的社交范围和其人的品性来看，被他吸取气运的应当有不少人。
有机会还得一一清除才是。
“那祁哥，” 姬靖搓了搓自己的手，眼巴巴的盯着小狐狸，“这一只，我能养吗？”
小狐狸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耳朵一抖，瞪着圆圆的眼睛，表情愈发凶狠，挣扎着要扑上来抓他。
祁凌川抬手，指尖一点，淡金色的灵光从他指腹飞出，瞬间镇住了狐狸的躁动。
他语气淡淡：“不行。你虽然天资不错，体内有灵根，但才引气入体，连正经的符都还不会画几个，连自身都护不住，怎么降得住它？再者，一旦强行收服的过程中出现丝毫差错，便有可能导致你自身走火入魔，灵宠走偏为煞。”
姬靖一听，讪讪缩回了手，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就是看它长得挺可爱……再说了，小说里面都写，有灵宠好威风的，我就是有点心痒痒，还有，小沁她也喜欢小动物，尤其是这种毛茸茸的，我想着带回去陪她玩玩儿。没打算强求。”
祁凌川语气稍缓，对他的知进退明事理还是比较满意的：“你这几日修炼的进展如何？ ”
姬靖立马站直了身体，跟军训点到似的，立正道：“ 师父他给了我一本教材，简单了提点了几句，我按照书上面的照着练，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灵气入体，每日可自行吐纳三炷香时辰，昨日尝试画符，虽未完全成功，但是已经能流畅的画出一张符纸了。”
祁凌川闻言点头：“不错。你能沉得下心，有这样的进度，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
他顿了顿：“如果你实在喜欢这只狐狸，我可以暂时收留它，等你修为达到练气中期之后，再帮你与它签下契约。但前提是——它愿意。”
话音未落，小狐狸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四条腿一蹬，猛地一挣，从祁凌川的手上扑腾下来，扑通一声跳到地上，然后顺着祁凌川的裤脚就往上爬。
抬头望着他，一双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急切。
“吱、吱吱！”
它的爪子不停地扯着裤脚，一边拼命的晃着尾巴，一边焦急地发出叫声，小狗似的。
姬靖都看呆了：“它这是……什么意思？”
祁凌川低头看它，眼神有一瞬间的动容。
这小狐狸的神态和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咪咪好像，自己从沧澜界来到此处，也不知道咪咪怎么样了，当时自己并没有和咪咪签订主仆契约，现在想来，也是一件好事。
不然，渡劫失败，我能侥幸在这个世界上重生，咪咪可不一定行。
小狐狸像是感应到了他在走神，扒裤腿的动作愈发急躁。
偏偏口不能言，整只狐狸又沮丧又着急，看着怪可怜的。
祁凌川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拈出一粒指甲大小的绿丸，递到小狐狸唇边。
“这是开口丹，能令通灵之妖暂得人语。”
小狐狸怔了一下，随即猛地昂起头，毫不犹豫地张口吞了下去，还凑上去舔了舔祁凌川的手指。
祁凌川一愣，这动作，倒是和咪咪很像。
每次自己给咪咪喂完小鱼干，它也是这样讨好的舔自己的手，这样一想，再看向小狐狸，祁凌川的眼神不由得温柔了几分。
小狐狸刚吃完就打了个喷嚏，还用前爪擦了擦嘴，接着就躺到了地上，小肚子一抽一抽的，左右打滚。
看来丹药的灵气对它而言还是多了些，不怎么好消化。
祁凌川的手指动了下，但到底还是没有上手帮忙抚摸梳理，只是静静看着它。
几息之后，小狐狸喘着粗气，慢慢的坐端正了身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开口：
“迷……迷迷。”
声音轻软，音色清脆，是分不清男女的童声。
姬靖张着嘴，一脸震惊：“它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祁凌川轻轻颔首，目光在它身上掠过，淡淡道：“应该是。”
“山野精怪诞生灵智后，若是运气足够好，会继承传承记忆，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也会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这只狐狸属雾狐一脉，能生成幻术，以迷雾化形，给自己取名迷迷，也算得当。”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狐狸猛地精神起来。
它轻盈的一跳，就要往祁凌川的怀里栽去，看到他脸带警告之色，小狐狸又猛地刹车，紧急的停了下来。
它尾巴摇得飞快，抬头望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殷勤和期待。
“迷迷，灵宠！ 灵宠！ 主人！” 奶声奶气的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姬靖都看呆了，眼睛都快变成了心型。
这小玩意儿太可爱了！
“祁哥！它主动要求要做你的灵宠欸！” 语气里满是羡慕。
祁凌川却并未动容，只垂眸静静地看着它，似是在评估。
好半天没有等到回应的小狐狸耐心耗尽了，四肢一蹬，竟像小兽扑母兽般朝祁凌川的怀里猛地一撞，想要“以身相许”。
然而下一瞬，它周遭的空气便猛地一冷——
无形的威压如山般压下，仿佛千斤巨石悬在头顶。
迷迷只觉周身灵力一凝，一种源自血脉的恐惧本能瞬间涌上心头。
它来不及思考，尾巴一卷，连滚带爬地原地后空翻，直接朝姬靖怀里扑去，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得像一只落水的猫崽。
“吱……”
它发出一声极轻的哀叫，四肢蜷缩，小脑袋死死地埋在姬靖怀中，尾巴都不敢动一下，耳朵贴着头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姬靖下意识的接住它，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①这句话不是老子说的，出处我忘了，网上搜也没查到准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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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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