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没有离开玄天宗时,谢沉雪两人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蹲在玄天宗下山的必经之路,像是只被遗弃的小狗。
谢沉雪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们在沉安城遇到的那两个玄天宗弟子之一。
他转头看向沈囚,小孩正轻轻抚摸着青灵镯,眼底的神色比起刚来玄天宗时多了些温和,少了些死气与戾气。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瘫坐在地上的人,于是谢沉雪垂下眼眸,继续向着山下走。
只要玄天宗弟子没有危险,谢沉雪一向不会关注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两个人不理路边的人,但路边的人却不想放过两人。
见他们真的不想理他,白笑一个弹跳起步冲到了沈囚面前。
谢沉雪身周的气质太冷了,他还是有点怵的。
“你还活着?”白笑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他抬手要拉沈囚被沈囚躲开也没有生气。
沈囚后退一步,蹙眉,表情与谢沉雪有些像,“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的白笑可疑的沉默了会,幽怨的看他,“兄弟,你这就过分了,我在这里都待好久了,你现在才看到我吗?”
的确是现在才看到人的沈囚,他心虚的移开目光,“你怎么在这里,你师兄呢?”
提起这个,白笑瞬间来气,“我师兄丢下我,自己下山去了。”
见两人目光都看向他,白笑皱起眉,咕哝,“不就是烧了他点符篆,至于生气到偷偷下山,不带我吗?”
沈囚皱眉,据他相处来看,白笑师兄属于比较稳重,如果不是气狠了,不可能丢下向来比较宠的师弟一个人下山。
谢沉雪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问,“你烧了多少?”
白笑皱眉,不情不愿道,“一小叠。”
见谢沉雪看他,像是不相信,白笑心虚的抬手,将食指与大拇指伸到最大,“就比这多一点点。”
沈囚:“……你居然没被打死!”
谢沉雪:“……”
难怪天石要下山做任务,这些符篆被烧要是被白崇知道,只怕这两个人都要被打死。
沈囚也想通了此事,他同情的看着白笑,说,“要不是有你师兄,你得被宗主打死!”
白笑:“?”
沈囚道,“你烧的符篆是宗主给你师兄布置的任务,他若是不做点任务将功补过,宗主问起来,你们两个都要被打死。”
他顿了顿,“至于下山为什么不带你,估计是心中有气。”
白笑眼睛一亮,“真的吗?”
见沈囚点头,白笑一秒又变快乐小狗,“我就知道师兄会原谅我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回来我再给他道歉。”
沈囚默然不语,他做的错事不止一件,若是对师兄坦白,师兄也会原谅他吗?
沈囚最终还是没有说,他不敢赌。
旁边的谢沉雪注意到他的表情后抬手摸了摸沈囚头发。
得到沈囚一个“怎么了?”的表情,谢沉雪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他只是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沈囚需要安慰,所以他抬了手,遵从内心摸了摸沈囚的头。
沈囚的发丝偏硬,听说这样的人比较倔,而沈囚的确也有些固执。
白笑并没有看懂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见两人是往山下走的样子,疑惑,“沈师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孩子缺心眼,人还挺不错,沈囚也没有打算瞒着他,“去黄泉境,送一个人去轮回。”
白笑双眼一亮,“我还没有去过黄泉境,我也要去。”
这缺心眼的孩子并没有问送哪一个人去轮回,沈囚也没有打算细说,见他这样,沈囚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询问,“师兄,可以吗?”
沈囚以前做什么都不会问他意见,现在却学会了询问他,沈囚的确在改变。
谢沉雪先是一愣,随后颔首。
于是沈囚朝着白笑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白笑看着他们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突然开口,“你们两个真的好像,像是朝夕相处比普通师兄弟还要亲的师兄弟。”
沈囚一愣,听到他的话突然想起了谢沉雪偶尔会与他同床共枕。
以前不觉得,现在沈囚真的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有点举止过于亲密了。
沈囚耳朵红了,他别过眼,不敢看旁边的谢沉雪。
谢沉雪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抬脚,言简意赅,“走!”
黄泉境极为枯槁,这里没有日出,只有一抹怪异的落日悬挂在山边将落不落。
沈囚跟着谢沉雪走着走着,转眼间就来到了落日那里。
沈囚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抹落日并不是落日,而是一枚巨大散发着白色光晕的圆轮。
圆轮中间旋转着散出红色玄光,外边缘携刻着不少细小的时间阵法,数不尽的时间阵法散发着黄色光晕,难怪他会觉得怪异。
谢沉雪示意沈囚抬手,将青灵镯里面的元神放出。
沈囚照做了,那抹元神似乎也意识到了即将与沈囚分别,在进入光轮前先凑到了沈囚面前,碰了碰沈囚的脸,随后飘入了光轮中。
即使有一抹元神进入光轮,光轮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沈囚就那样站着看了许久,最后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师兄,我们回去吧!”
此刻站在旁边的白笑不乐意了,他一脸不情愿,“别啊,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走。”
谢沉雪也没有立即应允他,而是开口,“黄泉境里面有许多有趣的,你不看看吗?”
谢沉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显然是希望他看看。
沈囚沉默了下,“好!”
说是看看,沈囚就真的只是看看,他一路只默默的看着,却并没有伸手去触碰。
旁边奇特的花开得茂盛,却不见半片叶子,火红的光一直蔓延到远处无尽处。
白笑看得新奇,手贱的想采了一朵,被上面突然伸出的火色的刺扎了手后乖乖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谢沉雪垂眸,“这是只属于黄泉境的彼岸,生出火红的刺保护自己,一旦有人想摘就会反击。”
白笑气愤,“谢师兄,你怎么不早说?”
谢沉雪没有转头,“但这刺只能让人有片刻功夫剧痛难忍,并不能杀人。”
他蹲下来,在两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割破手指,几滴血滴在花上,那火红的花越发鲜艳,长出叶子。
谢沉雪抬手,将长出叶子的花摘了下来。
他将花递给沈囚,垂眸,“这花饮血,向它滴几滴就能采摘它,此花放在手里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他说,“沈囚,别难过。”
凝心静神的灵药不在少数,谢沉雪的储物镯里面都有好几瓶,但他莫名觉得,送这个沈囚心情会好得多。
沈囚神情一动,接了过来,低低道,“谢谢师兄!”
而在一旁的白笑眼珠子一转,割手放血,然后摘了一朵,准备带回去给可能很生气的师兄。
几人继续走着,白笑依旧手贱的碰这碰那。
黄泉境里面的天材地宝大多数都比较普通,而轮回道轮受天道保护,不会有人想不开去碰。
所以黄泉境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谢沉雪也就随他去了。
沈囚把玩着那花,迟疑了片刻,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具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开口,“师兄,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前方的人没有回头,“只要不是危害玄天宗,危害灵界之事,我都会原谅你。”
沈囚终于安心了,他跑上前去,与谢沉雪肩并肩,一起离开了黄泉境。
而白笑也没有多留,紧跟着两人离开了黄泉境。
似乎解开了什么心结的沈囚又恢复了平时的乖巧,不再是忧郁少年的模样。
他们回到玄天宗时,一众弟子集结在广场上,白笑怕被骂,偷偷摸摸的走到了他师兄旁边。
而谢沉雪与沈囚因为是青崖峰的人,两人就那样站在旁边没有动。
然后在他师兄带着点寒意的眼神中将花递了过去,天石的眼神稍缓和。
站在弟子前方的老者面目锋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是器灵峰峰主,白柯,这次前往华然秘境由我带队,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摘取灵药,古神殿重新现世,此次华然之行各大世家以及各宗门都会派人前往。”
“请各弟子尽量不要与其他宗产生冲突,若是冲突不可避免,又打不过对面,那就捏碎你腰间的腰牌,附近的玄天宗弟子会前往支援,我也会尽快赶过去,但腰牌已碎则此次历练结束,历练结束后所得灵药上交一半,自己留一半,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众口同声中,白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由天石带你们入秘境,随后自行分散,四人一组行动,此次历练你们也会与魔族交手,若是遇见魔族,格杀勿论。”
“是!”
沈囚看到了白柯脸上毫不留情的杀意,也看到了那些年轻弟子脸上的憎恶与除之而后快,他不敢去看谢沉雪,怕看到那人一样的表情。
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如果可以,沈囚更希望自己是个真正的凡人,没有灵根,也不会变怨鬼后还保留理智。
那样他就遇不到谢沉雪,也不会如此进退两难。
若是谢沉雪知道他是魔族,他们或许连师兄弟都没得做,更何况是更亲密的关系。
若是谢沉雪知道了他是魔族……
真到了那一天,面对谢沉雪,他是放还是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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