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褪去外衣，重暝便踏入了浴池之中。
渺茫旖旎的白雾在蒸腾，透过一笼轻烟，恍惚能瞧见如雪砌玉琢的肌肤。
他银缎般的长发沁没于水中，偏偏又有几缕飘荡荡地浮在水面。
谢拂穹伸出手。
她的掌心，先虚虚悬在他肩颈上方，感受到她的靠近，他浑身立即微微绷紧起来。
直至重暝的呼吸都快屏住时，谢拂穹方才轻笑一声，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过他颈后的肌肤，轻轻覆住他的肩颈。
“不准乱动。”谢拂穹警告。
但她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扮演侍女谢真，便又慢吞吞补充道，“在下乃是粗人，手上力道没个轻重，待会儿伤到殿下就不好了。”
“知道了。”他有些委屈，又有点不满地回答。
谢拂穹的手往他的腰探去。
那里的龙鳞，非常敏感。
当她带着温度的指尖一碰，重暝就浑身猛地一震，修长如玉的腿下意识挣动起来，水面哗啦啦溅起一片水花。
下一刻，他颤抖的窄腰被谢拂穹另一只手摁住。
同时听得谢拂穹一本正经地逗弄道：“殿下怎么转眼忘了我说的？要是再乱动，我按不住殿下的话，便只好再找几个侍女来帮忙了。”
“你胡说什么，你敢……”
重暝猛地回过头，他本就秾颜灼色，此刻眼眶微红，更是让人看了就想欺负。
谢拂穹笑了笑，不由分说，继续往重暝腰后下方，不可言说之处游去。
这下有形的手真的开始发力了！
“呃……”
重暝猝不及防，脸一下就白了。
对重暝来说，生活上从前有谢拂穹在身边庇护他，后来他成了一界之尊，更是前呼后拥，万族跪拜。
修炼方面，他也一路顺遂，作为跟脚尊贵的古龙后裔，不似寻常修士，血脉的力量会让他的境界自然而然随着岁月提高。
总而言之，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非常娇贵。
因此这一疼实在非同小可。
他现在是人身，又不是龙形！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这个狗主人也不体谅他，连声招呼都不打，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就……
重暝脸疼得苍白，唇色却异常的红。整个人喘着气，洁白脆弱的脖颈抻长，无力地往后仰倒，靠在她的怀里。
谢拂穹觉得挺新奇的。
这和她那一日帮助重暝解除九尾狐的媚毒，又是不同的体验。
反正她现在没有一点怜惜的心思，专心致志得很。
当她回过神来，听着重暝在耳畔止不住地哭喘，才恍然觉得一不小心把他欺负狠了，但没关系——她可以马上调整，毕竟除了医道，她学什么都能无师自通。
谢拂穹愈发进退有度。
缓过去之后，重暝涣散的目光，渐渐浮现出神采。
他仰着脸看她，眼神中有疲惫，同时亦缱绻而明亮：“主人好厉害，这么快，就已经感觉……比刚才，嗯，舒服多了……”
“叫什么主人。”谢拂穹板着脸，另一只闲着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臀部，“我是谢真。”
“……”
明明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谢拂穹就是要假装不知道。
这戏码，主人好像越玩越上瘾了。
于是重暝点点头，大胆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她的下巴。
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又滚入漂亮锁骨间的凹陷，最终隐没在泉水里。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点刚缓过劲的沙哑，又软得像浸了蜜：“嗯，我又记错了，是谢真姑娘……嗯，谢真姑娘，果然厉害。唔，感觉，可比我的主人厉害多了呢。”
谢拂穹被他逗笑，气定神闲地缓缓道：
“既然殿下这样夸奖，我自然更要用心侍浴。”
她凑近重暝的耳畔，“不瞒殿下，在西漠打仗的时候，我学过一招‘碎玉流光指’。危急时刻催动此招，无需借助兵器，只需屈指成诀，便能迅捷无比，一朝制敌。”
“在下愿同殿下一起，好好论道一番。”
重暝微微一愣。
他脸上的神气与挑挞，瞬间消失不见，启唇时细喘微微还来不及收敛，已经被谢拂穹更快一步的动作，逼出了哭腔。
“呜！不行……求求你，不可以的。”
……
重暝不知为何，远远没有上次那么能折腾了。
上一次，即使整夜不眠不休，他都还精力勃勃，缠她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然眼下，才一个回合过去，重暝就已经不起她的折磨，彻底虚脱，软卧在她怀中。
谢拂穹任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休息恢复。
过了一会儿，重暝脸上的绯红褪去，眼神清明了起来，带着点鼻音低声抱怨：“都怪你。本来就是想洗个澡的，结果现在比洗之前更乱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谢拂穹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湿发，语气带着点调侃：“你这好不讲理的小殿下，明明是你自己要胡来，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我说是你的错，你不准反驳。”
他嘴上嗔着，但已经笑着抬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要罚你亲我一下。”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谢拂穹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转过了脸。
“好了，收拾收拾起来吧。”
重暝瞬间无比失落。
其实比起做那事，他最想要的，还是这一个吻。
但为什么这次她不亲他了？
是他刚刚表现不好吗。
见重暝一下子恹恹的，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些许，掌心轻轻托住他的腰侧：“来吧，我扶你起来。”
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肌肤，她便感觉到重暝浑身一软，大半重量都靠了过来，修长的腿迈出浴池就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往谢拂穹身边，靠得更紧。
“既然腿这么软，不如我抱你回去好了。”
“……那倒不必。”听得她话中的调笑，他努力直起身，但依旧没舍得拉开与她的距离，只说道，“是你刚才把我折腾得没力气的，你得负责，待会儿留在我身边陪我。”
谢拂穹不置可否，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
“你身子无妨吧？”
重暝一怔，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到了寝殿，谢拂穹将他安置在床榻上。重暝立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眼神不舍：“说好了不走的。”
左右今日也耽误了。
谢拂穹到底没拒绝，又顺手拿过一旁的干布，轻轻擦拭起他的长发。
他就枕在她腿上，待她手上动作完毕，便将她的手拉过来蹭蹭，放在自己的腹部。
真愈发像一只被逗弄的猫了。
谢拂穹看着他一身雪白，脸上不觉含笑，心中如此想道。
……
“谢司圜，请。”
跟着接引管事，顺着凿刻在黑石崖壁上的锁链往下走，越往深处，空气越像浸了毒一般黑沉沉，腐锈与血腥的气息，争先恐后往鼻腔里钻。
待脚下终于触到实地，谢拂穹抬眼望去，只见整座监牢，皆嵌在地底千丈的岩窟中，头顶是望不见底的漆黑，零星几点幽绿磷火从岩壁缝隙里飘出来。
最骇人的是弥漫在各处的瘴气。
那瘴气宛如实质，贴着地面缓缓流动，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玄铁都被蚀出细密的锈痕。
这就是度厄渊，关押沧溟帝庭要犯之所在。
度厄渊分为四个区——天、地、玄、黄。天字区关押的是最危险的犯人，依次类推。
谢拂穹现在初出茅庐，因此，管辖范围只有“黄”字区的犯人。
“我要找的人，必然是‘天’字区的犯人。”
“而要去到天字区，除了攒绩点升职，便只能偷偷溜进去。第一种方法太费时费力，不值得作为首选，接下来我主要做的事，便是摸清这座监牢的底细……”
谢拂穹这么想着，已经被接引管事带到了“黄”字区之中。
度厄渊瘴气深厚，却也正因如此，这里的矿脉被侵蚀成为了一种炼器的特殊材料。
此时，犯人们早已开始了一日的劳作。
叮叮当当的采矿之声，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黄字区管理较为松弛，禁制也少，当看到谢拂穹的身影，犯人们的神识便飞探而出，小心谨慎地打量起她。
他们的传音，自然都逃不过谢拂穹的耳朵。
有跃跃欲试想要挑衅她的，有对她质疑的，也有麻木不屑，毫不在意的……
谢拂穹一一听过，直到有几个魔修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没意思，还指望会是个好看的男杖直呢，居然又是个女的。”
说话这人，是一个双眼漆黑，其中无数蛇虺游走的血道魔修。她的罪名，是黑下了本来要献给上级的三千童男童女，做自己的修炼材料。
虽然在“黄”字区，可此人实力相较他人都高出一筹，乃是化神境。
“紫梅老祖竟然还想着男人？”她边上的金丹境魔修一边挖矿，一边呵呵笑道，“典狱长赏您的一顿鞭子，还没把您抽醒？”
一说起这位典狱长，紫梅老祖眼中一阵恍惚。
“你们懂什么。”
“能被典狱长亲手抽鞭子，也是一桩独特的美事。”
“本座昔年在合欢宗修道，可以说驭男无数，见多识广，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典狱长那么冷酷、那么残暴、又那么英俊的男人！”
看她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边上的人摇摇头：“快住口吧，小心被典狱长听见，这次赏你的就不只是鞭子了。”
紫梅老祖摆摆手：“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注意到‘黄’字区？”
“继续说吧，本座永远也忘不了，他眼神如刀俯视着我，黑色的长靴踩在我脸上，哈哈，那滋味……”
紫梅老祖还在自顾自回忆着，谢拂穹已经陷入了沉思。
度厄渊的典狱长……
如果要进入天字区，此人恐怕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前世的记忆慢慢复苏，她脑海中，出现一个不太确定的名字：
“闻人玄狩？”
另一边，天亘宫中，重暝也在同一时间，念出了这个名字。
在他身前，受他所令打听度厄渊事务的一位仙鹤妖，正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度厄渊如今的大司狱，正是此人。”
“闻人玄狩是沧溟帝尊凤金煌的左膀右臂，昔年宗门大战时，屠戮仙门无数，斩杀多位四大正宗的太上长老，更曾护拥帝尊登基，为之立下汗马功劳。”
“其性情暴戾，据说刚一担任度厄渊的大司狱，就杀了一半天字号犯人。”
重暝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
他倒不会很担心谢拂穹的安全问题。
毕竟，闻人玄狩再厉害，也不会是主人的对手。
只是……
“听说他长得很不错？”
在除了谢拂穹以外的人面前，重暝一向威严沉稳。
因此听得他这么问，仙鹤有些摸不着头脑：“回殿下，是的。据说他有鲛人血统，是公认的七海第一美人呢。”
重暝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挥了挥手，示意仙鹤退下。
抬头望着碧沉沉的天，他才发现虽然分开没多久，他却已经在想念她。
白日怎么还不过去……
到了晚上主人会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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