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穹别说回家了,她已然完全将与重暝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些时日,她都住在琊城,白日里在度厄渊尽心尽力,晚上就在琊城四处秘密打探消息。
总之,她已经全然明析了度厄渊内的大小事务、交通密道,乃至整个度厄渊以及琊城的布防状况。
而且,她还掌握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她虽然至今没见过闻人玄狩,但已发现他每隔十日就会前往帝都向凤金煌述职。
按照她对魔门的了解,这过于频繁,并不像普通的述职,更像是在商讨传递重要指令。
谢拂穹端坐在座椅上,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划着,将线索逐一串联。
“度厄渊关押的,除了一些违反帝庭律令的本地修士,也不乏一些正道宗门的长老弟子。”
“若魔门要对我道开战,必会将这些人当作筹码。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除了抓当年伏击我的魔修,我也要想办法把这些人救出去。”
“便按照计划,在下一次闻人玄狩外出时行动,争取不爆发太大的冲突,一次性解决问题……”
她正盘算着,耳畔传来扣门声。
“进来。”
一位和她身着同款利落短打的女修推开门,恭恭敬敬道:“谢司圜,又有新的犯人送来了,还请您出面接管。”
谢拂穹点点头:“带路。”
她跟着女修走出房间。
门外,阴风席卷着被地煞之气侵蚀后的岩层碎屑呼啸,给人阵阵凉意。
当看到谢拂穹的身影出现,当初还各怀心思的老犯人们,立刻噤若寒蝉。
无他,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月里,谢拂穹已经用雷霆之势,让他们知晓了自己层出不穷的狠厉手段。
新来的囚犯们,正在不远处排开一字,镣铐相击与呼喝声不断,竟仍在肆意挑衅。
谢拂穹面无表情,袖袍一展,成套的器具飞了出来。
金瓜、铁杖、蝎尾鞭、银签、金笊、夹棍等物件,在黑暗中闪耀着明亮光泽。
谢拂穹二话不说,抄起其中的蝎尾鞭,径自走到叫得最起劲的新犯人面前,狠狠抽下去!
啪!啪!
以她行刑手段、发力方式之精巧,纵使这犯人是金丹修为,很快也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条鞭子是我令炼器师专门打造,皮肉之苦还只是一回事。”
她手腕猛地一扬,蝎尾鞭的鞭梢在地面一甩,鞭身缠绕的倒刺发出“刺啦”的锐响,立时如活物般缠上那名叫嚣最凶的犯人脚踝。
犯人还想反抗,倒刺已狠狠扎进皮肉,只觉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紧接着一股麻痒爆开,像有无数只毒蚁啃噬。
“最重要的,是这鞭子上的蚀灵毒,痛入骨髓,奇痒难解。半个时辰内不施法解毒,便会烂到经脉里。”她顿了顿,鞭子指向刚才那名哀嚎的犯人,“把他拖去最里面,没我的命令,不准给他解毒。”
两名杖直立刻上前,架起还在惨叫的犯人往囚笼走去。
犯人被拖走时,还在断断续续地求饶,声音却越来越弱,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在死寂的度厄渊里格外刺耳。
谢拂穹收起长鞭,鞭身的倒刺自动收回,只留下黏着的血肉与毒涎,滴落在地,将地面腐蚀出一缕缕黑烟。
她转头看向剩下的新犯人,微笑道:“还有谁想试试鞭子的滋味?”
话音落下,度厄渊里一片阒然无声,连旁边监牢中的老犯人都愈发卖力地挖起矿来……
“很好,我想理应如此。”
谢拂穹颔首。
身后的杖直们,早已为她搬来了座椅。
她便就此坐下,声音平淡:“犯人按名册顺序,依次进入各自区域。林杖直,核对每人格印与编号,若有差错,你们知道后果。”
“是!”
林雨妙一步上前,展开手中册子念道:
“周砚,散修,罪状‘私闯帝都矿场、反抗巡逻卫队’,修为筑基中期——关押黄字区丙字狱,每日需完成三百斤魔晶矿开采任务。”
“苏晴,流云阁执事,罪状‘执行重大任务不力,本应屠戮伪道修士三百,实有成果一百二十’,修为元婴初期——关押黄字区乙字狱,每日需完成五百斤魔晶矿开采,且禁止与其他犯人交谈!”
“赵成,涿鹿城主之子,罪名‘妄议帝尊’,修为筑基后期——关押黄字区甲字狱,加附镣铐与毒纹锁,每日需完成八百斤魔晶矿开采,且每三日接受一次棍戒,以儆效尤!”
……
林雨妙终于念至末尾:
“重悦穹,散修,罪状‘在度厄渊外游手好闲,意图刺探情报’修为练气期,关押黄字区丙字狱,每日完成一百斤魔晶矿开采任务。”
“等等。”谢拂穹嘴角漫开一丝笑意,“重悦穹?”
林雨妙一惊,以为自己念错了,赶紧低头细看,身前的犯人却小声开口接话:“是,司圜大人。”
“这里有犯人说话的地吗?!”
林雨妙顿时大怒,抬头时呵斥的话却堵在了喉间。
……好漂亮的一个少年。
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也就凡人十五六岁孩子的模样,身形纤瘦,银色的长发垂至腰间,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动,拂过粗布囚服下摆时,似有月辉流转。
他的眉毛细长而柔软,因为受惊而轻轻蹙着。
其下一双圆乎乎的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望着她身后的谢司圜。
然后,耳朵微微红了?
林雨妙定了定神,继续开口:“好了,你们现在就都回到各自的牢房中去吧。”
犯人们应了一声,队伍开始分散,各自往牢房中行去。
林雨妙没看错的话,最后这小犯人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看着谢司圜大人呢。
……
重暝很快就到了自己的监牢之中。
想到谢拂穹只是似笑非笑地坐在原地,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他心中微微有些泄气。
打眼一看四周,心情更糟。
各处陈设破旧不说,身上的这件布衣,也把他的皮肤摩擦得很不舒服。
真是的,要不是狗主人大半个月都不回家,这大牢里又有一个不逊于他的鱼男,他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吗?
不过主人应该会喜欢他这样吧。
毕竟,上次她扮演散修谢真的时候那么起劲,这次换他来演,她会不会更兴奋?
而且,这次还是在监牢之中……
他正遐思纷纷,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牢门被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一个眼游蛇虺,体型袅娜有致的美丽女修,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正是紫梅老祖。
重暝这副模样,一进大狱立即引起轰动,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紫梅老祖听说之后更是喜上眉梢,一刻也坐不住。
“小美人,新来的?”
紫梅老祖的眼光紧紧盯着重暝,心里感叹真是个极品,而且看起来还是个雏男,立即笑呵呵地靠着他坐下。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练气期的修为,又能犯什么事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扔进来受苦的?”
重暝不答,她也不在意,眼光只顾在他身上各处逡巡:“不过别怕,从今以后跟着姐姐。姐姐有点面子,保你在度厄渊不受欺负,还能少干点活——就是不知道,小美人会不会伺候人?”
旁边几个紫梅老祖的拥趸哄笑起来。
重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紫梅老祖。
轰!!
下一刻,紫梅老祖整个人就被捏成了一团血雾!
赤金色的火光腾空而起,她的血肉骨殖被燃烧得干干净净,翛然之间,其道躯魂魄命格尽皆灰飞烟灭,天地之间,仿佛从未有过这么一人。
小小的牢房,立刻一片寂静。
方才还不怀好意笑成一片的几个犯人,呆呆地望着紫梅老祖消失之处,神色无比震惊……
重暝看着他们,没打算继续杀下去,毕竟死的人多了,谢拂穹恐怕会被问责。
于是语声缥缈冷淡,吐出一字法则真言:
“忘。”
法则之力逸散,整个度厄渊的虚空,微微波动起来……所有人对于紫梅老祖的记忆,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天”字区。
这是一片隔绝于外界天地的绝对禁地。
红色冷雨潇潇,如亡魂低语絮絮。
深渊寂寥,冥冥杳杳,大量浓郁冲霄的煞气遮天蔽日。
无穷无尽的冷寂与森然中,有无数灵锁、禁制、法阵,光芒明明灭灭,重重禁锢着悬崖峭壁之上,如蚁穴般的座座矮小洞府。
这些洞府就是囚笼。
而天字区的每一座囚笼,都关押着一位曾搅动五洲风云的顶级大能。
有人趺坐,有人慵懒侧卧,有人踱来踱去,有人大马金刀……或被锁链洞穿身躯,或被结界压制修为,却没有一人露出丝毫颓态。
感应到虚空中的波动,所有天字囚犯不约而同,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喜色。
法则之力……
难道有哪位大能动了劫狱的心思,在度厄渊动用法则?
但纵使是他们,也绝不敢在那一位坐镇时这般行事!
看起来,那一位大人似乎又没有坐镇度厄渊之中……
重犯们各怀心思。
很快,“天”字区恢复了平静,表面上仿佛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黄字区。
伴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重暝的牢房再次被打开。
重暝抬眼望去,看清这次的来者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前一扑,整个人撞进她怀里,无限依恋地汲取着她的气息与温度。
“想你了。”
他在她怀里长长地喟叹着,闷闷地说道。
重暝像抱蛋一样黏着她不松手,变化出来的这幅少年人身形矮她一头,也刚好能被她结结实实搂在怀中。
她笑了笑,抬手把他的碎发拂到耳后:“不知羞耻的小囚犯,是哪里在想我?”
“这里?”她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
“这里?”她又点了点他的嘴唇。
“……还是这里?”她的笑意更为幽深,另一只手,稍稍用力地捏了捏某个柔软的地方。
重暝的脸立刻绯红一片。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隔着薄薄的胸肌,她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明明是这里想你。”
“刚刚在干什么坏事?幸亏典狱长不在,不然这下要乱套了。”谢拂穹收起了笑意,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圆脸。
“你不在有人欺负我……”他可怜兮兮地蹭着她的下巴,“我需要司圜大人的保护。”
“谁让你这么不乖,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就敢以这种面貌示人。”
“而且你要知道,我的保护是有代价的。”
谢拂穹似乎是在责怪他变化出来的形象太过惹眼,引人注目。
又或者只是为她接下来想做的事,单纯的找个借口。
她轻轻将重暝推开,两只手中浮现出奇怪的刑具——左边是一条覆目的黑色绸带,右边是一条漂亮的,甚至缀着流苏的软鞭。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谁知道她还准备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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