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来,宁辞先是驱车前往MX医院,这是一家名贵私立医院,专门为像宁辞一样的精英人士提供全面的医疗服务,在那里有宁辞的私人医生——白芷,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医生,与许小陈一样,也是医学博士毕业。不一样的是,她从美国回来后,就一直服务于这家高端医疗机构,有着不菲的收入,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宁辞住进MX医院的VIP病房,先由专门的医疗团队评估身体情况,再交由白医生全权负责诊断跟踪,最后辅以营养师的定制餐食。很快,宁辞的身体便恢复往常。
“看吧,只要你乖乖配合打针、吃药,很快就好了。”白医生气质温和,平易近人,她将一杯温水放在宁辞面前的小茶几上,“身体好了,说说吧,最近有什么事伤了你的心?”
白芷知道宁辞这两天一直觉少梦多,醒来之后还会不由自主地叹气,这是明显的心理问题。
“你比许医生治的好。”宁辞低下头,莫名其妙地说。
“许医生?”白芷心生疑惑,医院好像没有这个姓氏的医生,“哪个许医生?”
白芷看宁辞独自靠在沙发里,低头沉默不语,就默默靠近她,试图环绕楼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宁辞却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你知道的,我们这个群体,会很介意同性身体的触碰。”
宁阳的电话适时打来,宁辞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向白医生礼貌示意,然后便离开了MX。电话里,宁阳告知已经搬回镜湖别墅住了,并将宁辞家的门卡放在了保安亭。宁辞便顺便问了父母近况,宁父去了国外出差,而宁母有一本新书正在筹备发售,周六上午她要在单位SH师范大学举办新书发布会和读者交流活动。
宁阳离开宁辞家前,特意请保洁全面的做了清洁,宁辞推门进屋,还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这几天倒是闻惯了这种味道,味道里传来的思念又在片刻间让她的眼底起了雾。她拿出手机,翻出许小陈的短信,最新的一条是前天上午:身体好点儿了吗?
许小陈没有等到宁辞的回复。她这周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住院部办公室,整理病案或者填写医疗报告。午间休息时,护士冯微微拿着一本医学专著敲门进来,想问问她书里不懂的内容。
“许医生,许医生。”冯微微按照许小陈的建议勾画了重点,抬头看她正对着窗外张望发呆。
许小陈回过神来,转头对她说:“还有第249页病例分析的部分,参照附录的术语解释,也要背下来。”
“哦。”冯微微在准备研究生考试,她对许医生能抽出宝贵的时间指导自己而无比感激,她看出许小陈心不在焉,便小心询问,“许医生,我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了?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许小陈连忙解释:“不会不会,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多个人聊聊天也挺好。”
冯微微释怀地笑笑,又接着说:“谢谢许医生,不过如果许医生等的人到了,就要立刻告诉我哦,可别让人家等久了,那我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许小陈心里“咯噔”一下,冯微微竟一眼看穿了她心底里隐秘的期待。不过这种期待只是因为对病情担忧,她绝对不能对宁辞本身抱有一丝一毫幻想。
许小陈的爱意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中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而宁辞的信念却因深陷无知的黑暗而逐渐变得撕裂模糊。
周六上午十点,SH师范大学杨凌教授的新书发布会在学校礼堂按时召开,现场还邀约了一些媒体全程跟拍。发布会在一阵又一阵和谐热烈的掌声中顺利进行,终于来到了读者交流提问的环节。几轮问答之后,话筒被递给了后排角落一个戴着粗框眼镜和黑色棒球帽的人。
“听说杨凌教授曾经资助过一些贫困学生,请问这些学生后来还跟您有联系吗?您是否会把这本书推荐给他们。”宁辞起身,手里攥着母亲的新书《读懂孩子——杨凌教授的育儿笔记》,心里觉得荒谬至极。
杨凌一下子就听出了宁辞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但看不清宁辞的表情。现场的镜头都纷纷转向宁辞,听众们也投去关注的目光。
“当然会。我愿意任何人分享这份成果。我的确是资助过一些学生,但我从不要求他们跟我联系,我希望他们都能向前看,忘记自己曾经的困境。”杨凌心慌不已,但仍能强装镇定,她大概猜出了宁辞的意图,众目睽睽之下,她怕宁辞会制造出人意料的麻烦。
宁辞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继续追问:“跟任何人分享成果。也包括您的儿女吗?”此言一出,礼堂里立刻议论纷纷。杨凌在书中几乎把儿女塑造成了教育典范,但她的儿女却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里露过面,以示对她的支持。
“我当然会跟儿女一起分享。”杨凌一时慌张,她生怕下一秒宁辞的揭露,赶紧暗示用秘密换她闭嘴,“我和我的子女,正如书中所说,一向是平等且坦诚的。尤其是我的女儿,我还会时不时跟她分享点我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呢!”
此话一出,礼堂里竟响起一阵掌声,读者们被杨教授平易近人,幽默风趣的互动所打动。宁辞不再追问,主持人接过话筒,将它传给下一个提问者。
发布会后,杨凌回到教师办公室,宁辞正在办公室里等她。
“我都知道了。”宁辞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神色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杨凌斜睨她一眼,为刚才发布会上提问威胁气愤不已:“你都知道什么?”
“许小陈还你钱的事。”宁辞指尖在腿侧微微颤抖,她赶紧捏拳,以应对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巨大震荡。
“既然知道了,还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凌心里咚咚作响,但她还是轻蔑的转头,坐回自己的办公椅。
“我要知道详情,你究竟给了她多少钱?为什么给她钱?什么时候给的?”宁辞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气息还是暴露了她的崩溃。
杨凌看到宁辞的脸色极其难看,眼睛也渐渐通红。她知道若是此刻还不说,宁辞或许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不如让五年的执念,就此做个了断。
“200万。”杨凌叹了口气,“五年前,我找到许小陈。问她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你,她开口要200万,说是想去留学。”杨凌迟疑一下,接着说,“所以,我就用200万,买断了你们的感情。”
宁辞坐在沙发里,瞬间血肉淋漓。
杨凌也不免眉头紧锁,她似乎从未见过女儿如此神色。她好像是一坐被封印的冰雕,再也没了生机。杨凌从椅子里站起来,试图唤回沉默的女儿:“宁辞,没有哪种感情,能抵得过人性的考验。妈妈当初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受伤害……”
杨凌的声音随着周遭的一切,在宁辞的世界里扭转,模糊,消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里的。
直到门口的保安拦住她:“宁小姐,您的哥哥,托我把这张门卡交给你。”
宁辞看了看保安,又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门卡。这是给许小陈的家,这个带着实验室、书房、衣帽间、运动房,还有豪华套房的家。
宁辞的生物钟终于在精神崩坏的世界里失效,她昏睡在客厅的沙发,一遍又一遍地迫使自己睡着。手机在茶几上震动,铃声随即一阵接一阵传来,宁辞只是转过身,将脸埋进沙发靠背,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周一。
第一个按响门铃的是明伟。宁辞缺席周一早会,他立即生疑,向公司报备后,第一时间赶往宁辞住所。
宁辞本不想开门,可是门铃声吵得她心烦,她也只好勉强去应付一下。明伟看到宁辞穿着一身深灰色运动套装,却光着脚,客厅的光线被窗帘遮掉,整间屋子黯淡无光。
“我今天上不了班。”宁辞打开门,一看是明伟,就转身往回走,“你先回去吧。”
明伟迟疑片刻,心里纠结不已,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客厅的点亮。他尽量恭敬地询问:“宁总,发生什么事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出去。”宁辞坐进沙发,顺势将腿盘起来,闭上眼睛,对明伟擅自开灯心生不满。
“董事长亲自给您打了电话,但您没接。派我来看看您的情况,要落实返岗的时间。”明伟垂眸,一阵失落后,还是调整好情绪。
宁辞抬头看了看茶几,伸手取过电话,拨通了董事长的号码。电话那头,面对董事长的寒暄问候,宁辞恢复到从前的克制清冷:“我需要年休……不确定……连休……”但语气里却掺杂了轻蔑和无畏,“我可以明早把辞呈发您邮箱。”说完最后一句话,宁辞将电话挂掉,扔在一边。
明伟站在门口,并未离开。
“你还不走吗?”宁辞又闭上了眼睛,她甚至没有力气多看他一眼。
明伟只好退到门外,他叹口气,转身将大门轻轻关上,但留了客厅的灯。电梯里,他沉思一番,还是决定开车前往SJ附属医院。
联想到宁辞最近的反常行为,结合上次急诊的事,他大概猜得出许医生和宁辞的关系,可能是闺蜜,至少是朋友。最起码,医生身份也不至于坐视不管。由许医生过来照顾一下生病的宁辞,这样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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