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别墅距离宁辞的公司大约五十分钟车程,这意味着江彻想要返回市区,还需打车或者或者叫人来接。时间已经不早,这意味着,他若想回到自己的住所,估计要零点以后了。
五十分钟,足够两人聊些增进感情的话题,但宁辞坐在后排,似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车内光线昏暗,江彻透过后视镜,难以看清她的睡颜,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睡着了么?”江彻开着车,语气轻柔地问。
宁辞紧闭双目,一言不发。她需要片刻喘息,才能理清思绪,思考回到父母家该如何面对他们可能的诘问。她默默将手机调成震动,悄悄设了两个闹钟,时间相隔二十分钟——这样便能确保小憩时不至沉沉睡去,也能留出辗转思考的时间,更能避免在酣睡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二十分钟后,宁辞被第一道闹钟叫醒,她打开手机定位,第一时间确定江彻是否正行驶在既定的路线上。
“醒了?”江彻敏锐地捕捉手机的亮光,他略微调侃道,“困就再睡儿吧,我是不会卖掉你的,你不必那么谨慎。”
宁辞扶额思索片刻,语气里透着冷清:“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还算不上很熟,我并无任何相信你的理由。”
“知道你性子慢热,没关系,慢慢来。”江彻沉了口气,“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强势,但换做别人,我未必会这么主动。”
宁辞嗤笑一声,“像你这种人,大把人倒贴,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宁辞,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么?”江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是指性格。”
宁辞轻蔑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到底是哪一点让你产生了共鸣,燃起了雄性特有的‘征服欲’?”
“如果你看不上我,以你的性格,那天家宴,你就会当场拒绝,就好像你在你的公寓里做的那样。”江彻透过后视镜,瞥了宁辞一眼,接着说,“为什么会在父母面前那么顺从呢?”他语气一顿,“莫不是有什么需要瞒天过海的计划?”
宁辞的心骤然一沉,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江彻呵呵一笑,语气平淡地说:“如此说来,我们俩是不是很像?都很会配合、伪装。”
车窗外星火流转,幕色影影重重,宁辞的心已然跌落谷底,残留的理智依旧在本能的思考。
她显然低估了江彻的能力。三十岁出头,海外医药公司创始人,成功融资上市,深厚的家族背景……这样的人,必然具备洞察人心的绝对能力,至于社交和商业手腕,三十多个亿的融资额,足以证明一切。
宁辞在脑中快速梳理江彻已经或者可能掌握的信息:她明确的性取向声明,她卖房子的时机,她这两天异常的加班与疲惫,她在家宴上的假意逢迎……
如果江彻深究卖房动机,宁国栋必然会把江维义推上台面,而江彻又是江维义的侄子,信息相互串联,她转入海外的资金便可能有被追回的风险;如果江彻摊牌她的性向声明,那么她在家宴上铺垫的一切,就会彻底败露,如此便有暴露许小陈的危险;如果他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尽数汇报,那么她的资金运作,职业危机,就会彻底沦为家族控制的把柄。
而她还需要至少三天时间……
宁辞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江总或许自认为是揣测人心的高手,不过……想象力也未免过于丰富。”
江彻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宁辞明显放低的语气,使他料定宁辞必有深藏心底的秘密。他不再多说其他,转而放低姿态:“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
夜里11点半,车辆抵达镜湖别墅。宁辞通知管家开门,步入门廊,江彻却紧跟其后。
“这么晚了,还不回吗?”宁辞无力再多看他一眼,只想快点打发,“谢谢你送我回家,早点儿回去休息。”
“不知道伯父伯母睡了没有。”江彻望向门内,停住脚步,“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
“不必此刻刷存在感,以后有的是机会。”宁辞叹口气,眼底尽是疲惫。
江彻将视线落在宁辞身上:她正乖巧地站在门口,眉眼低垂间,散落的发丝遮住半边耳朵,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化妆的痕迹全然褪去,却显得更加自然动人。
宁辞虚弱、困倦的样子使他的心底漾起了层层涟漪,让他第一次有了真实的、心动的感觉。
“这么晚了,我不好打车,可不可以,先把你的车开走……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接你?”江彻尽量轻声询问,他知道自己的步步紧逼,未必能取得理想的结果。
“好。”宁辞无意周旋,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
江彻便不再多说,简单道别后,顺从地转身离去。
……
宁辞深深叹气,幸好夜色已深,江彻没有继续纠缠。她步履轻轻地回到楼上的房间,锁了门,洗去一身困顿,眼底却不知为何,一时间噙满了泪水。
……
次日清晨五点,宁辞便被体内强大的生物钟唤醒。她利落地收拾整理好一切,最后驻足镜前,心中默念:还有两天……不能再崩溃,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守住最后的底线。
宁辞乘内部电梯抵达一楼客厅,正撞见一身运动装束的宁国栋。
“嗯?你昨晚回家住了?”宁国栋注意到妆容精致的宁辞,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就冒了出来。
宁辞的嘴角牵出淡淡笑意,她坦然应声:“嗯!爸,是江彻送我回来的。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们。”
宁国眉梢微微扬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期待中的惊喜:“是吗?你们一起回来的?”
宁辞的目光投向门口,微微抬头,眼神略带质疑:“他说今天一早过来接我,这么早,不知能不能赶得过来。”
说话间,宁辞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出江彻的名字,他说车已开回,此刻正在门口等候。
“他已经到了,那我先去上班了。”宁辞决意阻止宁国栋与江彻碰面,担心父亲对她突然回家的动机生疑。
果然,宁国栋一针见血:“你不是在公司附近租了间公寓吗?大老远的,一早还得上班,何必特意跑回来住?”
这时恰好多事的管家提前打开了大门,江彻便被躬身迎了进来。
“伯父早!”他正好听到了宁国栋的质询,灵机一动,连忙接住话头:“昨晚一起吃饭,她喝了点酒,含含糊糊地说不清地址,我只好把她送到这来。”
“哦。”宁国栋看到江彻,十分满意两人的进展,他略带得意地调侃:“你小子,不怀好意,刚交往没多久,就敢给我女儿灌酒?”
江彻瞥了宁辞一眼,故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嗓音道:“瞧见没?昨晚让你少喝些,可你偏偏不听劝。”
宁辞心里五味杂陈,但也能默不作声。
“你还知道把人给我送回来!”宁国栋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定格在江彻脸上,板着脸故作愠怒:“算了!看在你一早就来接她的份上,下不为例!”
宁辞叹了一口气,她只想快点结束局面,于是疾步走向门口,转身对宁国栋说:“爸,那我们先走了,路途比较远。”
江彻礼貌弯腰,点头示意告辞,而在转身离开之际,却一把拉住宁辞的手。
宁辞闪避不及,虽极其不情愿,但也只能强忍下来。她未作任何反抗,甚至主动牵着江彻离开。
……
刚出门口,宁辞便愤愤地甩开他的手,她斜睨江彻一眼,忍不住出言威胁:“如果还想让关系继续下去,适可而止。”
江彻连连点头,一副温顺的样子。他原本跟在宁辞身后,但行至车身旁时,他骤然加快脚步,抢先拉开后排车门,躬身做个“请”的姿势,示意宁辞进入车内。
宁辞不再主动引出话题,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后排,思量再三,还是编辑一条短信发送给许小陈:[宝贝,我这几天要去外地出差,不能去看你,你安心康复,等我回来。]
过了大约半小时,许小陈回复:[一大早就走吗?]
[嗯。]
[那可以打电话吗?]
[这几天会比较忙,等有时间,我打给你。]
[好,注意安全。]
许小陈将这条信息发送后,又补充另一条:[我等你。]
许小陈发完最后的消息,不知为何,心里涌起隐隐的不安。她知道宁辞的上班时间早,工作时间长,有时候要忙到很晚,但宁辞复工以来超负荷的工作状态,还是让她感到忧心忡忡。
宁辞的肠胃一向不好,又不能保证规律的三餐,卖了房,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执意要从MX康复医院搬离,如果她当初答应与宁辞一同住在那里,宁辞至少还能在夜里回家的时候,吃到点暖胃的东西。
正思索间,刘一天轻敲房门,轻声问道:“洗漱好了吗?早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许小陈应声:“好,我这就来。”
……
在刘主任家里,许小陈得到了极好的照顾,刘太太和刘一天几乎把她捧在手心,包办了所有的家务。尤其是刘一天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每天都会吃到各种花样繁多的营养料理。
“今天又是营养丰富的一天。”许小陈看着各种精心搭配的食物,不由地感慨。
“趁着你大哥在,想吃什么就跟他说,不用跟他客气。”刘太太笑意盈盈,“他擅长做,也喜欢做。”
“这样就非常好了。”许小陈将八宝粥送进嘴里,绵密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特别好吃。”
刘一天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在食物和许小陈直接来回扫荡。他觉得自从许小陈来到这个家里,家里非但没有因照顾病人而变得沉闷,反而增添了许多生机。
“对了,哥,你还不用上班吗?”许小陈心中疑惑,刘一天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工作,虽说他是连锁宠物医院的老板,但他的假期似乎格外漫长,这份生意难道真的不用他亲自回去打理?
“没关系,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刘一天一时忐忑,话说了一半,便又陷入沉默。
坐在一旁的刘太太撇了撇嘴角,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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