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我太太前些日子流产,情绪极其低落,我实在无法离开,你再宽限些日子,年底,年底我一定回来。”罗皓康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你前几天不是答应我,你尽快回来的吗?我这边十万火急!我妹正跟我前妻打债务官司,前妻气得病重住院了……你也知道的,我妹妹宁辞有多难缠!再不抓紧把房产过户给她,她铁定要闹翻天!”宁阳眉头拧成死疙瘩,急得不停跳脚。
“过户给宁辞?”罗皓康微微一怔,又确认般地重复了一遍,“直接过户给宁辞吗?”
“嗯。我欠她的债务,只能拿这套房子抵偿了。”宁阳深深叹了口气,“你回来后,你俩直接办过户交接就行。”
“不行!”罗皓脱口而出,但语气随即掺入一丝迟疑的犹豫,“我不能直接过户给宁辞。得先过给你,至于你要转给谁,由你自己决定。还是按当初那份《房产代持协议》严格操作吧!”
听到当年最好的兄弟跟自己提法律约束,宁阳心头先是一刺,随即对他牵强附会的说辞起了疑:“过户给宁辞为什么要绕弯子?直接办能省下大笔税费,时间也快得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你担心法律风险,我再签份具结书作保不就成了?”
“宁阳,你也知道,我以前暗恋过宁辞,我太太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我回去见了宁辞,肯定要闹的,我说不清。这样,后续你们再过户的税费我来出,这次我就不见宁辞了。”罗皓康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莫名的勉强。
宁阳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这番操作下来,既要耗费不少时间,还会引得宁辞疑心重重,说不好又得惹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求着罗皓康尽快回国,于是他开口道:“好。但你下周,务必要赶回来一趟。日本离得又不远,实在抽不出空的话,一天也足够了。”
……
电话挂断,宁阳立刻给宁辞发去一条短信:[我七天后就能把那套房产过户给你,价值三百多万。剩下的钱,我定会尽快还清。求你稍稍缓一缓,你嫂子正在住院养病,实在受不住惊扰。]
不久,宁辞的短信传来:[300多万?够不够抵消你自己的欠款呢?待我追回张恩萍那550万,你的债,我也定会分文不少地讨回。别忘了,我这里可是860多万的转账记录。]
发出短信后,宁辞拉开办公室抽屉——宁阳画室的钥匙正静静躺在深处。大年初三那场家庭聚会,宁辞遭父母与江维义叔侄围攻,在情感与事业上遭受猛烈羞辱。当时宁阳心生恻隐,将自己的秘密“安全屋”钥匙交给宁辞以备不时之需。这把钥匙,承载着宁阳罕有的温情。
宁辞眉间微蹙,长长叹息一声。她这么做,正是为逼宁阳向父母求助,主动引爆家中潜藏的债务危机。这样一来,她就能将许小陈当初欠债两百万被逼出走的事,摆上台面——宁辞要彻底清算,这笔债务,究竟因谁而起,究竟该谁承担。
……
宁阳盯着宁辞传回的短信,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本想劝慰张恩萍的话语,滑至唇边又咽了回去。他心事重重地望向病床上张恩萍苍白憔悴的侧脸,目光却被她男友硬生生截断:“如果你解决不了债务问题,至少让她儿子来看她一眼吧!”
“郭霖。”张恩萍的声音如同刀片刮过粗砂纸,她挤出术后第一句话,“算了。”
宁阳心脏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窒息。他牙关紧咬,下颌绷紧成凌厉的线条,眼风凌厉地扫过郭霖,斩钉截铁道:“我去接小杰过来。”
……
杨凌不知道宁阳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风风火火地回家来,非要把小杰带出门。
“他下午还要上算数课,晚上还要练习外语,哪有时间出门玩,要玩也得等到周六日啊!”杨凌拉住小杰的胳膊,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顶,“乖乖,你是不是答应奶奶了,周一到周五好好学习,周末再出去玩?”
宁阳一手提着行李,一手将小杰拉回抱起:“才刚满6岁,正是玩的时候。爸爸带你出去玩几天,跟奶奶说再见!”
杨凌嗤笑一声,将宁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哟,这是又有钱了?你妹妹给的?还是又盘算着把孩子往你前妻那儿送?你爸这几天在国外出差,管不着你,就准备放飞自我了?”
宁阳面色阴沉,他目如刀锋刺向杨凌:“我带孩子去哪儿,是我的权利,他的监护人——是我。”
小杰被宁阳凌厉的气势慑住,拼命扭动小身子要挣脱怀抱:“爸爸,放开我!”
杨凌顺势抱过小杰,柔声安抚:“小杰乖,跟爸爸出去玩几天,想奶奶了,随时给奶奶打电话。”她食指轻点小杰的脸颊,又轻叩他腕上的电话手表。
……
宁阳送小杰到张恩萍的病房,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的苦涩如瀑布般倾泻。他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那我先去忙,晚饭时再来接他。”
可宁阳前脚刚走,郭霖便接到一通工作电话,紧跟着便也步履匆匆地离开。
小杰先是同张恩萍亲昵片刻,又安静地陪睡了一会儿。可对一个六岁男孩而言,病房终究太过沉闷。独自玩耍了半小时,他便按捺不住想溜出去玩耍。刚做完甲状腺手术的张恩萍无法言语,郭霖与宁阳又迟迟未归。
到了下午五点,医护人员已被这个小捣蛋鬼折腾得疲惫不堪。其中一名护士突然记起这病人是托许医生的关系住进来的,此时她恰好下班,想必她能来搭把手看会儿孩子,便立即拨通了许小陈的电话。
……
许小陈接到同事求助后,略微思考一番,还是拨通了宁辞的电话。
“喂?”宁辞的声音从听筒里飘来,带着点欣喜的尾调,“下班了吧?宝贝。”
“还没,今天可能要晚点。”许小陈心头一紧,强压住情绪,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要加班吗?大概几点回家?”
“嗯……”宁辞目光扫过电脑里堆积的邮件,轻叹着说,“还要一个多小时,我争取七点半到家。”
“好,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饭。”许小陈抬眼瞅了瞅腕表,还有两个小时,她可以帮忙看一会儿那个小家伙。
……
许小陈特意去儿科医生那里借了几个绘本,马不停蹄地赶到张恩萍的病房。张恩萍看到来人是许小陈,她术后不便发声,便只略微点点头表示感激,她知道这个手术是托了许小陈的关系,但却无法理解为何宁辞要一边帮她,一边告她。
许小陈很快便和小杰打成一片,她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好几个故事,又亲昵地将他抱到腿上坐着。这个医生阿姨,倒不像别人那样总凶巴巴的,是个又漂亮又温柔的好医生。
大约一小时后,宁阳提着晚餐匆匆赶回病房,意外发现守在病床前照顾小杰的不是郭霖,而是许小陈。他将餐盒堆在茶几上,刚想开口向她道谢,病房门突然“吱”地一响,又被人从外推开了……
“奶奶!”小杰猛地飞扑到杨凌身边,紧紧攥住她的手,兴奋地回头朝许小陈喊道:“是我奶奶!”
……
病房的空气骤然间瞬间陷入凝固。
片刻之后,杨凌率先开口:“我是顺着孙子电话手表的定位跟来的,看到定位在医院,我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宁阳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拉过一把椅子招呼杨凌坐下:“妈,小杰妈妈刚做完甲状腺肿瘤手术,实在想孩子,我才带小杰过来。您先坐着歇会儿喝口水,等孩子陪他妈妈吃顿饭,您再把他带回去。”
杨凌的眼角扫过病房角落的许小陈,脸上浮起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目光紧紧锁在宁阳脸上,语气里淬着冰碴般的讽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宁阳的脸色“唰”地一白,他眼神飘忽,支吾着转移话头:“是、是个小手术……手术很成功……没……没什么大碍。”
杨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排斥:“我是说你妹妹的事。”
宁阳被问得怔住,大脑飞速盘旋,心脏像要撞碎胸膛:“她……她们,也就刚刚联系上,还没……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许小陈感觉自己如同置身绞刑场,杨凌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她,吐出的每个字却都淬着对她的嘲讽。她眼角泛起泪光,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将她牢牢钉死在原地。
只有小杰一边吃饭,一边冲着她扮鬼脸逗她笑。
杨凌故作惆怅地长叹一声,她睨向张恩萍,语带轻蔑道:“你是孩子的妈,想见孩子也是人之常情,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生了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话锋陡然凌厉,“真正丢人现眼的,才得死死藏住,一丝一毫都露不得人。”
“妈,你少说两句。”宁阳急切地打断,他愧疚地望向许小陈,脸上腾起一阵滚烫的灼热,“许医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帮忙照看小杰。时间不早了,您先请回吧!改天我再好好谢你。”
许小陈点了点头,正要迈步出去。
“回哪里?是不是跟宁辞在一起?”杨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目光凌厉地射向许小陈。
许小陈慌忙避开她的目光,万千情绪如鲠在喉般堵在喉间。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才鼓足勇气开口:“我……我回自己家……”
宁阳赶忙上前按住杨凌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同时用眼神催促许小陈离开。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哐啷”一声被猛地推开——宁辞身披一件剪裁利落的深棕色长款风衣,脸色铁青地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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