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红色的奥迪RS5疾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城市夜景在车窗两侧飞驰掠过。周五的夜晚,车流人潮涌动。
许小陈很少在这样的夜晚出门。一年前刚当医生时,她常在周五加班至深夜;后来受伤静养,更无缘夜色;再后来与宁辞共同生活,周五成了宁辞归家最早的日子,夜幕降临时,她们总爱依偎在只属于两人的小天地里。
不一会儿,车子悄然滑停在不知名的街角。顺着白芷指尖的方向,映入许小陈眼帘的是一块暗红色镶金边的招牌,上面用流光溢彩的渐变色彩勾勒出店名——“RED WATER PUB”。
“红水酒吧?”许小陈侧目投向白芷的眼眸,“外科医生不能饮酒。”
“放松一下有什么关系呢,”白芷轻轻撇了撇嘴,假意拧起眉心,“况且你现在又不在心外科,不是调到影像科了么?”
“可是……”许小陈叹口气,犹豫着沉声道,“我身上的伤……恐怕……”
“哎呀!走啦走啦……”白芷轻搡许小陈的肩膀催促着,“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实在不行,你喝气泡水、果汁什么的。”
……
推开酒吧的大门,里面竟然是一个下沉式的楼梯。
“这里曾是一个防空洞……”白芷跟在许小陈身后,神秘兮兮地介绍道,“再往前走走,真正的门口还在下面一点儿。”
许小陈抬眸望向楼梯间拱形的穹顶——灰白墙壁粗粝地裸露着水泥肌理,斑驳的痕迹宛如时间的独白。掠过十多级台阶,眼前是一扇美式复古的木质隔音门。许小陈抬手轻推,门尚未开启,紧随其后的白芷用力一顶,那扇厚重的大门霍然洞开。霎时间,声浪与光影如同温暖的潮水奔涌而来,瞬间将人温柔包裹。
光线是昏沉的琥珀色,主要来自每张桌子上那盏小小的、罩着工业风金属灯罩的台灯,以及在身后酒架上流淌的、如同液态宝石般的瓶装酒液反射的光。空气里饱和着复杂的气味——陈年威士忌的橡木香、雪茄的淡淡烟熏、女士们身上清冽的香水,以及所有身体聚集在一起所产生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怎么样,这间酒吧,不错吧?”白芷用目光示意远处那张原木桌台,“咱们去那儿坐吧。”
她熟练的扫了扫桌角的二维码,然后将手机推给许小陈:“你想喝点儿什么?”
许小陈局促地接过手机,酒吧的彩色灯影在她的脸上晃荡、离去,她的指尖来回划过屏幕,一时没了主意。
“你可以试试最基础的莫吉托,度数很低,很适合你!”白芷轻快推荐道。
她转身高高扬起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向着吧台方向招了招手。一名黑白着装的服务员小姐姐立刻会意,欢笑着小跑而来,像只轻盈的蝴蝶般翩然落在两人面前。
“一杯‘拉弗格10年’,纯饮。”白芷微微一笑,对着眼波流转的小姐姐,俏皮地抛了个媚眼,“再给我面前这位可爱的女人,来一杯Mojito,嗯……再来一杯尼格罗尼……还有…… Cream Sherry……”
“不用,不用那么多……”许小陈连连摆手推拒,目光扫过酒吧,这才发现满座几乎全是女生。
……
白芷在推杯换盏间染上醉意,话也越来越多。她时而说起从小在美国求学的经历,时而聊到在MX私立医院工作的感受,从家庭境况谈到个人情感,说着说着,心头一酸,悲从中来。
“你知道吗,许医生,我长这么大,居然……居然还没谈过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她的手肘用力抵着桌面,紧握的拳头撑住发烫的脸颊,微醺的嗓音里带着几分随性,“所以我真羡慕你,你和宁辞,从校园走到现在……破镜重圆……超脱了世俗的偏见!”
背景里,低沉的爵士女声在沙哑地吟唱。
许小陈静静地听着白芷细细碎碎的诉说,可当她提及宁辞,许小陈的心底还是漫开了浓浓的醉意。她将那杯散发着祖母绿光泽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一股清新、凛冽的香气立刻俘获了感官。那不是单一的薄荷味,而是薄荷的凉、青柠的酸和外加那丝若有若无的甘蔗清甜……
“这酒真好喝!”许小陈迎向白芷的目光,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闻起来没有酒的味道,喝起来好像不会醉似的。”
“是吧?”白芷的眸光骤然点亮,她将另一侧琥珀金色的鸡尾酒推向许小陈,“你再尝尝这杯!”
许小陈接过酒杯,再度浅尝一口,这杯又有不同——强烈的烟熏味如海潮般席卷口腔,随后是胡椒的辛香与麦芽的微甜,以及一丝海盐的咸鲜。酒体顺着喉咙滑下,留下一道温暖而漫长的余韵,像黑夜里的篝火,灼热而慰藉。
……
音乐换了一支节奏更慵懒的曲调,空气里的暖意和酒意似乎也更浓稠了些。
许小陈刚将那一小杯琥珀金色的尼格罗尼放下,舌尖还残留着烟熏与橙皮的复杂余韵,一个身影便落落大方地停在了她们的桌旁。
来者是一位留着利落银色短发、身着丝质黑衬衫的女性,年龄约莫三十五六,气质干练。她没看白芷,目光直接、温和地落在许小陈身上。
“打扰了,”她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刚才就注意到,你品酒的样子很特别,像是在认真解读每一层风味……”她微笑着,指尖夹着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轻轻推到许小陈面前。“我叫Iris,这家酒吧的合伙人之一。你这杯酒我请,能不能……交个朋友?”
许小陈一时怔住,脸颊微热,下意识地看向白芷。白芷正用手支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好戏。
许小陈陡然想到这一幕倘若被宁辞看见,以她的脾气,肯定是不由分说地代她婉拒。可这念头却在Iris目光灼灼的期待中转瞬而逝。
“好啊!”许小陈大方地接过了名片,还自信嫣然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医生,喝酒的时候,下意识的风味解读……大概是出于职业的特性。”
Iris会心一笑,目光转向许小陈手边空了的酒杯,指尖轻点杯沿,“喜欢哪一款?下次你来,我让调酒师用更好的朗姆酒为你特调一杯。”她顺势亮出手机,屏幕停在二维码名片页,“方便加个微信吗?特调好了,我联系你。”
真到了要加好友时,许小陈却又本能地想要拒绝。她喉咙发紧,拒绝的话在舌尖打转:“我……”却被白芷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接着便听到白芷用气声说:“加嘛加嘛,多交个朋友!”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警惕,或许是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许小陈晕乎乎地掏出了手机,扫了那个二维码。Iris得体的道别,离开前,目光在许小陈泛红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
Iris刚离开不久,一位身着浅蓝色学院风外套、戴着细框眼镜,颇有书卷气的女孩便走了过来……接着是一位身材高挑、画着上挑猫眼线、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间,气质透出飒爽不羁的酷姐儿……然后是一名身着利落职业套装、留着齐耳短发却戴着醒目银质耳钉的白领……
这些温和的、羞涩的、大胆的搭讪者来了又走。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独特的标签与个性,用饶有兴味的目光在许小陈身上流连忘返。而许小陈在混沌而半推半就的状态下,添了好几个微信。
……
果然,女人一旦沾了酒,再遇上一个能聊又八卦的闺蜜,配上点浪漫摇曳的爵士乐,理智就会逐渐剥离,情绪在微醺中节节攀升,朋友加了一个又一个,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
不出一小时,白芷便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地趴在桌上昏睡过去,而许小陈还勉强撑着几分清醒,想到第二天是周六,她还要给宁辞做早餐……她摇摇晃晃,脚步踉跄地向吧台靠拢,想喝点白开水,清醒一下。
酒保见眼前的这位客人礼貌又郑重地点了一杯白开水,还举起手机摄像头,试图扫二维码买单——显然,她醉到需要联系家人来接。
“这位女士,我们需要联系你的家人过来接你,您可以自己打电话吗?”酒保微笑着看向一本正经坐在吧凳的许小陈,“我们也可以帮您联系,你可以告诉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许小陈的心猛地揪紧,她不明白酒保为什么突然要联系电话。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酒保的眼睛,瞬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嘴里嗫嚅着说:“可是,可是我没有家人……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我的奶奶也去世了。”
吧台前的两名酒保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心里也不是滋味,其中一人试探着说:“那您有爱人,或者……或者好朋友什么的吗?他们也可以来接你的。”
“爱人……爱人……”许小陈瞬间垂下头,声音放低了几分,“她不想来接我。”
“那边趴在桌上的,是您的朋友吧?”酒保指了指白芷的方向,换了沟通策略,“她现在喝醉了,需要人过来接,你知道她家人或者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许小陈看向不省人事的白芷,突然酒醒了似的,“认真”地报告道:“她是我的朋友。”她打开手机通讯录,迅速划动屏幕,指尖悬停在黄晋尧的名字上,目光灼灼地对着酒保,斩钉截铁道:“他!他可以过来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