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收到那张血书后差点昏过去,他抱着李明宣还活着的希望四处求人,也没人敢把这张纸交给皇帝,最后还是一个跟在叶北淮身边多年的老太监心软收下了那张纸。
那封血书在旨意正式下来之前落到了皇帝手中,他看到纸上的字,笑了。
“好啊,好得很。你们都这么喜欢劝谏,那朕便给我的好皇妹一次机会。”
他重新让人拟了一份让清沅去边疆的旨意,刚想找人将永安侯请来的时候就被守卫告知李明宣自戕在诏狱里的消息。
叶北淮本想把永安侯叫来治罪的心思被迫收起,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人都死了总不好再赶尽杀绝。
他将那封血书随手扔在地上,吩咐身边的太监:“你去趟永安侯府,去和永安侯说小世子在宫中忧思过度旧疾复发,于昨夜去了。”
永安侯很快在府里收到了消息和一张黄色的平安府,那传话的话又补充了句:“陛下念及丧子之痛允您三日不用上朝,小世子陛下也已被找地方厚葬了。永安侯,节哀。”
永安侯把平安符紧紧攥在手里,直到一滴血滴落到地上。
李明宣进宫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发病呢?现在自己连人都见不到,皇帝只捎来几句冰冷的话语,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在家中“思念”自己的儿子。
他而立那年才有了李明宣,如此噩耗也不敢让下人告诉自家夫人。但沈诗云不知从何得到的消息,最后还是知道了,她没有哭,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第二天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她去求永安侯,让人给清沅写信,一定是宫中有歹人害了自己的儿子。
永安侯深深地看了人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要去上朝的前一天,他收到了皇帝欲让叶锦书去边境的消息。
他想不明白是谁又这么大的能力让叶北淮收回原来的旨意,直到在侯府门口看到了阿辰。
阿辰头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那伤口是他几天前求人时给他们下跪磕头留下的。不仅是头上,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被划得破破烂烂,整个人和街上的乞丐无甚区别。
他看到永安侯时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但多天没有进食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人站起来走路了。
阿辰一步一步爬到永安侯的脚边,抓过人的衣摆。
后者看到他之后,急忙搬来一张凳子。阿辰和李明宣是一起去宫里的,他一定知道点什么内情。
阿辰摇了摇头,努力地想要张开嘴说话,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他急了,边说边比划:“世子、世子是......他自己......”
阿辰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一下,便彻底断了气。
永安侯见状目眦具裂,他看懂了阿辰最后的哪个手势——李明宣是自尽的。
事情和那道圣旨结合在一起,不难猜出这是自己儿子去劝谏又不想连累家里的结果。
不敢想象李明宣在生前究竟下了多久的决心才会选择这样做。他双目赤红,眼里尽是凄凉,但心里也为李明宣感到骄傲,只是这代价太沉重了。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偏要牺牲一个人来换取现在的局面,他并不希望是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再悲痛也改变不了结局,永安侯收拾好心情,将阿辰厚葬在李家的墓园。
林云舟知道李明宣去世的消息是丞相亲口告诉的,他爹的原话是:“以后不用跑去侯府了,你那好友在宫中病逝了。”
少年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他不信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会突然病逝,红着眼眶翻墙去了李明宣的院落,就看到好友的房间一片素白。
他呆愣在原地良久,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永安侯走到人的面前,将那张平安符递给林云舟:“孩子,这是你的东西吧?”
林云舟低下头扫向那张平安符,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他依然不信邪地开口问道:“侯爷,知远他真的走了吗?”
永安侯点了点头,将李明宣的死因全都告诉了他。
少年沉默良久,泪水一滴接着一滴的砸在地面上,模糊了人的双眼。
林云之舟突然轻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解:“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对的决定,却要用人命来铺路啊?”他用力地擦干眼角的泪定定地看向永安侯。
永安侯默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和少年讲宫里的明争暗斗和皇帝对清沅的提防心到底能重到什么程度。
林云舟把平安符放进口袋,认真道:“我去求求殿下,看能不能和她一起去战场。我不怕死,只想去看看那帮蛮夷被打退以后狼狈的样子。如果有命回来,我会亲自讲给知远听。”
永安侯被他这番言论镇住,他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丞相确实如他所言没同意,甚至还警告人以后不准再去侯府。
他知道内幕却什么也不肯和自己说,明明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从不会主动劝谏。
林云舟愣愣地看着自己父亲,觉得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他。
以前不是这样的,十几年前的时候他父亲甚至因为直言劝谏先帝被罢去了官职。
那时林云舟才几岁,林家的日子尤其煎熬,林知伯康没办法,带着一家子人回了老家。
那几年虽然不好过,但林夫人却很开心,她总是会在少年耳边说做人要有志向。
当时小小的林云舟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直到母亲去世两年以后林伯康被一纸召回了京都。
当年先帝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却还是在林伯康回京的第一天便召见了他。
林云舟不知晓两人聊了些什么,只隐约记得那天父亲很晚才回家。接着就是先帝病逝,新帝登基,林伯康被封为了丞相。
以前看不起他的人争相来丞相府拜访,门槛差点被这些人给踏破。当然也有不看好他的人,众大臣皆知新帝敏感又多疑,但林伯康依旧能在丞相位置上坐满十年,可见他的不一般。
只有林云舟觉得父亲变了,他从小便将林伯康当作自己的目标,却总认为父亲这几年看不到百姓的疾苦了,只一味地去恭维皇帝,无论对错。
有次少年忍不住去问父亲,林伯康只是轻抚人的头,说他再长大点就会明白了。
可林云舟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对于父亲的话也选择了阳奉阴违,他想要去府里找一匹马去公主府的事情也被林伯康知晓。
林伯康沉默着甩了人一耳光,将人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林云舟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他抹掉嘴角的血迹,大喊一声:“爹!你要一直这样糊涂下去吗?你救完全不顾母亲的意愿了吗?”
林伯康闻声没有回头,眼中的情绪让少年无法理解,他只看到了父亲无情转身的背影。
林云舟没想到这时候提到母亲也不能让人回心转意,他冷笑一声坐在地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寡义。”
林云舟对父亲彻底失望,他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林伯康一次,但这次他不想再坐以待毙了。
在门外看守他的下人和自己还算相熟,少年尝试着游说此人。
那下人为难地开口:“放了少爷的话......奴会被老爷赶出府的。”
林云舟闻言一怔,他爹只关了他的人,又没没收他的钱。
他急忙开口:“我有钱,只要你放我出去,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那下人思索片刻同意了,也只收了少年给的一部分,这些钱足够他在丞相府做活一辈子。
他趁着夜色将人放了出去,自己也离开丞相府。
林云舟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一匹马,趁着夜色不眠不休地赶到了公主府。
他明明不想再哭了,可看到顾纾安的那一刻,泪水还是比话语早一步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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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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