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岭距京城千里遥遥,萧凛单骑日夜兼程,三日不到便到了柳誊家。
听完萧凛的来意,柳誊沉吟许久,最终应下了平西军的差事。
柳誊道:“国公爷于我和我家,咳,娘子有救命大恩,今日柳某应下世子之请权当作报了公爷恩情了。”
当年他爹在战场上救了柳誊的事他知道,但何时救过柳誊他媳妇?萧凛心里嘀咕,但面上不露丝毫,拱手对柳誊道:“那萧凛先行谢过柳大哥了。”
柳誊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
气氛尴尬了片刻,萧凛摸了摸鼻子,转头环视了眼被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小院,笑道:“不想柳大哥倒是比宁大哥成婚还早,看着小院收拾的如此整洁,想来嫂夫人必然是个十分贤惠干练的妙人儿。”
提到自家娘子,柳誊冷峻的面皮上微微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这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儿全是拙荆在打理操持,她总说我身子弱,怕我累着就从不让我碰这些活。”
“呵呵……嫂夫人真贴心。”萧凛低头瞅了眼柳誊骨节分明的手,脑子里浮现出以前在军中柳誊一拳锤爆战俘脑袋瓜的场景,心想,柳誊这媳妇怕是脑子不好使,竟将老虎看做了病猫。
“哎,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不见嫂夫人?”萧凛问道。
“哦,拙荆……”
“小猫儿,为夫回来了!”柳誊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平江岭大山深处的方圆百里之内就柳誊家这一户,门外那道的男声定然不是别家的。萧凛觑眼看向身侧的柳誊,一时间不知该震惊柳誊口中贤惠的‘拙荆’竟是个男子还是该疑惑他俩到底谁才是下面的那个。
柳誊绷着脸,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气恼。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个颀伟俊美的儒雅男子出现在门口,肩上扛着一捆柴,手里提着四只野鸡。男子推开门,看见坐在柳誊身旁的萧凛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上浮现温和的笑意。
但萧凛没错过对方望向他时,眸底霎时漫过的杀意。
“家里来客人了?”男子将柴倚放到一旁,提着野鸡走了过来,笑道:“幸亏今日多猎了几只。”
装得还挺像。萧凛不动声色起身朝男子拱了拱手,“在下萧凛,冒昧前来叨扰,还望见谅。”
“客气,”男子立在萧凛跟前站定,温和的笑意未达眼底,“不知萧公子今日前来寻我家阿誊是有何要事?”
“他是你我的恩公萧国公之子萧凛。”柳誊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接去话头,道:“至于他来找我何事,晚间再细细告诉你。先去弄午膳吧,我有些饿了。”
说着动作亲昵地轻拍了拍男子的臂膀。
男子闻言立刻对柳誊温声道:“那你先吃些点心垫垫,我马上去做。”说完,他看了看萧凛道:“既是恩公之子,我与阿誊自当好好款待,萧公子请稍候。”
话落微一颔首,男子扭头朝院中另一侧的膳房去了。
萧凛看了看男子的背影,猛然忆起眼前这个他觉得有些面熟的男子的是谁来。
他曾趁着帮母亲给父亲送药的机会去过军中几次。有次他去了关押战俘的地牢,彼时柳誊在审战俘,特制的荆棘皮鞭抽在战俘身上立时便刮去人身上一层血肉。旁人都疼的死去活来哀嚎阵阵,惧怕柳誊。唯有一人不但不怕,反而盯着抽他鞭子的柳誊笑的温文儒雅。
萧凛听说那人是前夷戎王九子——
“须卜檀。”像是看穿萧凛所想般,柳誊道。“他就是曾经的夷戎九王子,须卜檀。”
“可你与他不是……”萧凛皱了皱眉。
“死敌。”柳誊道,“夷戎灭我柳氏满门,须卜檀也在战场上几度置我于死地,最要命的那次要不是国公爷的搭救,我就死在他刀下了。细数下来,我这一身的伤疤,几乎全是拜他所赐呢。”顿了顿,柳誊看着正在膳房里忙碌的须卜檀,续道。“可是,漠北荒原的雪夜里是他用自己的血一点点救回了差点冻毙的我,也是他在群狼环伺之中守着半死不活的我守了整整七日七夜,更是因为我而失去了他在这世间最后一点血亲。”
爱恨交织恩怨参半,他们之间究竟谁欠谁更多一点,早已盘算不清。
既然算不清,那便索性不算。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春秋,弹指而过。与其在纠结煎熬中蹉跎,不若放下执念遵从本心。”
“真的能放的下么?”萧凛神色沉思,轻声喃喃。
那些横亘在他与赫连容之间的亲者冤魂,如何安息……
膳房那边节奏有序的切菜声忽然一顿,柳誊叹了口气,扭头对萧凛道:“你且稍坐一会儿,我去帮帮他。”
萧凛微颔首。
柳誊快步朝膳房走了过去。只见,正蹙眉盯着自己被切伤的手指的须卜檀瞧见了柳誊,立时眉头舒展,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柳誊瞪了须卜檀一眼,而后认命地接过他递来的小木凳,坐在一旁。
一坐一站一静一动,虽只偶尔一两句交谈但他们的眉眼却从未离开过对方。
萧凛望着他们,眼前渐渐凝结出赫连容的眉眼来。
不知柳誊如何与须卜檀商量的,隔日,三人一起离开了平江岭。萧凛在苍州与两人分道,回了京城。
东宫,下了朝议的赫连容独自缓步行于宫道上。穿过垂花门,忽然似有所感般他蓦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红漆宫门口外,拢着一袭大红缎面团锦白狐裘的娇小女子,正手提宫灯巧笑嫣然的站在那里望着他。
是扮作‘菱儿’的萧凛。
没料到萧凛竟会这么快就从平江岭返回,更不期然他会来接自己,赫连容顿时一愣,随即脚下不自觉加快了点速度朝他走去。
萧凛凝着朝自己走来的赫连容,心忽而滚烫起来。
在从平江岭回京的路上,分明与来时一样的路程,可他却觉得十分漫长。他发狠急催胯下骏马,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赫连容……
“回来了?病养好了没?”赫连容在萧凛面前站定问道。
萧凛出门办事这几日一直对外宣称‘她’外出养病。
萧凛点点头,顿了顿,他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合乎礼仪的间距缩短至不足半臂。
赫连容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便想后退撤离。然而未等到他动,对面的萧凛便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笑容微敛,一种危险的情绪在那双极黑漂亮的眼瞳里缓缓蔓延。赫连容僵顿住,别开了视线不敢与萧凛再对视。
“大病初愈就不要在外头站着了,回去罢。”
话落,他抬步越过萧凛,继续朝前走。
衣袂自指间滑过,萧凛捻了捻落了空的指尖,心头滚烫散去。
东宫不是平江岭,他与赫连容也不是柳誊与须卜檀,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鼻尖忽而又嗅到清淡的梅香。萧凛抬眼,只见赫连容去而复返,低头从他手里接过宫灯,道:“快要落雪了,走罢。”
冷却的灰烬复又重燃起来,萧凛嘴角难以自控的上扬。他快走了两步跟上赫连容,伸手挽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赫连容低头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两人相携回到东宫。刚进寝殿,未等赫连容松开手,便被萧凛掐着腰压在了殿门上。
“……唔嗯……唔……”湿滑的舌蛮横撬开牙关闯了进来,缠缚着赫连容的舌,攻城略地抢夺侵占他每一分气息。
赫连容呼吸骤急,放在身侧的双手抬起抵住身前人不停挤压过来的胸膛,想要推拒,却被萧凛一把扣住。
“殿门外都是各方的眼线,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正在对你做什么吧?”萧凛用目光描绘着赫连容微肿的薄唇,哑声道。
闻言,赫连容浑身一震,脸色烧红低骂:“混账。”
萧凛轻笑一声,抓住他的手束至头顶,贴着他的唇舔吻,“对,我是混账。”
话音未落,复又再次撬开他的唇舌,更深重的吻了下去……
重重纱幔随风轻缓摇曳,未点灯盏的室内晦暗不明,丝丝水声不时从两人紧贴的唇缝间泄出,在寂然的黑暗中显得黏腻的暧昧。
正当情火愈燃愈烈,几近失控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而来。
赫连容如梦初醒般蓦地推开压在身上的萧凛——不知何时,两人纠缠的地方移换到了床榻上,肢体相缠,身上的衣衫俱是被撕扯的只剩下了片缕,堪堪遮羞。
萧凛粗喘着气息盯着眼前被亲的面色潮红的赫连容,眼神如一只啖血肉的虎狼。
须臾,脚步声在门口站定,“殿下,臣有要事求见。”
是付庭臣。萧凛神情漫上一抹阴森。他一把摁住想要起身的赫连容,将他重新禁锢在身、下。
“你竟然允了他可自由出入东宫的便利,看来你当真是挺在乎他的。”
在这危机四伏的东宫里,他们依靠并信任的只有彼此。可如今,赫连容却将给他的信任分给了付庭臣。
那姓付的究竟有哪里好?竟值得他如此挖心挖肺地喜欢!满腔子的妒意酸的萧凛几欲发狂,恨不得生吃了身、下的赫连容,让他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无法离开他半分。
迎上对方充满恨意的眼神,赫连容眸子忍不住一抖,别了开来。“此事与你无关,放手。”
“怎么与我无关?”萧凛使了点力道控制住他挣动的双手,咬牙切齿:“若是哪日姓付的反水出卖了你,我可是要被你连累的!”
“真有那一日的话,你便直接杀了我便是。”赫连容道。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萧凛的负累。
闻言,萧凛顿住。他一瞬不瞬凝着赫连容,眸底渐渐泛起可怖的血色。
“你居然愿意为他去死。”抬手抚上他的脖颈,萧凛语气极为轻柔的自言自语。
常年握兵器的手掌中厚茧粗粝,擦过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赫连容经不住仰头。
“你说,若是让你这么喜欢的付庭臣听到你我**,他会是什么表情?是伤心难过还是兴奋昂扬?”萧凛俯低贴在赫连容耳侧,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他的耳垂,一边吃吃闷笑。
敏锐嗅到危险的赫连容扭头躲闪:“别……呃唔!”
“你没资格拒绝。”手掌骤然收拢扼住赫连容的咽喉,萧凛用力将他的脸扭转回来,隐在晦暗中的脸上一派扭曲狂色。“别忘了,去平江岭之前你应过我的……”
眸光自上而下慢慢掠过,最后定在微肿的薄唇上。萧凛挑起唇角:“放心,完事之后我自会放你去见姓付的……不过,届时那姓付的还在不在就不可知了,毕竟,你了解本公子的‘能耐’的。”
说着,他暧昧舔了舔赫连容的脸颊。
“萧凛……唔……”
抓住赫连容推拒的双手束至头顶,另一只手攥住赫连容身上仅剩的衣物,微一用力撕扯而下手下撕拉一声……
一场刻意惩罚的情、事几度失控,泼天巨浪险些将赫连容吞噬。他死死咬住唇,靠疼痛来维持所剩无几的清明,将所有呻、吟吞回肚中。
望着那鲜血斑驳的唇,本来打定了主意武力征伐、逼赫连容屈服的萧凛,心下忍不住抽疼起来。他缓下神色,低头极尽温柔地轻轻舔吻,一点一点吻去唇上鲜血,无声安抚着神智已绷到极致的赫连容。
然而,突如其来的柔情,像是一剂猛药击溃了赫连容理智防线。他委屈地反手抱住萧凛,呜咽出声。
萧凛一边轻吻安抚,一边更深地将他占为己有。
夜色寂寂,衬得殿内动静愈发清晰。殿外,付庭臣攥紧双拳,面色铁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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