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若不跑这一趟,险些要被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娱乐小报给忽悠了。
刘正侨知道彭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复观梁双,说地颠倒众生也不为过。可如果让她来当女一号,一部影片花费上万,上映之后却不见得有多少大亨愿意继续砸钱投拍她的影视和广告。
因为在他眼里女人就像物品,除了姿色,还讲格调。上流社会的男人最贱格,爱女人风/骚,又不能沾染风尘,想她们是花钱就能得到的戏子,又要出身名门矜贵娴淑,配和他们谈诗词理想,能登上大雅之堂。
他岂会费钱费力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裳。
“小姐贵姓?”刘正侨沉吟一番,饶有兴味地问。
“免贵姓梁。”梁双说。
“梁小姐有意涉足影视界,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出演风月片?”
梁双没听过这个名词,以为是情爱电影,正要应下,刘正侨直言:“就是限制级题材。”
她心底一寒,原来是情/色电影。凭什么赵韫祎故作姿态,仍让人追在屁股后面请她出演女一号?论容貌论身段,她哪点输给赵韫祎,只不过没有一个好出身,在刘正侨眼里,她竟只配出卖色相、以肉/体博取眼球?
梁双强颜欢笑,“刘导,人家还是……”
刘正侨不吃她发姣这一套,肃了面容,不想在此间浪费功夫。
梁双作势挽上彭龙的臂弯,娇声说:“彭生,你会支持我的吧。”
彭龙拐肘把她掀开,心里头不是滋味。梁双这女妖精缠上他叫他向三级片投钱,这是万万不能的。刘正侨当然乐见其成,利用梁双反令他成了冤大头。
梁双踩高跟鞋一个没站稳,狼狈扶住刘正侨才不至跌倒崴脚,她怒视彭龙,早已忍无可忍:“彭龙,你我现在就分手!我梁双不欠你的!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转而眼泪汪地看向刘正侨:“导演,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受您指导出演电影的,处女作我自愿舍弃片酬,导演,给您添麻烦了,您给我这个新人一次尝试的机会吧!”
“梁小姐。”刘正侨扶梁双站好,手接触到她的藕臂,肌肤滑若凝脂。
扑上来演三级片的女孩不少,美女却不多,多数是穷苦出身,奔着片酬来的,死缠烂打,比野鸡还无底线。
她分文不取只求入行,刘正侨不禁感叹这位梁小姐可真是个狠人,他喜欢和摆正自己位置的人做交易,且她自己说,她还是个雏儿。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鄙人倒是不介意梁小姐没有演艺经验,白纸一张,画什么有什么。不过小姐可要想好了,合同签订后,哪怕电影大爆,星云制片厂也不会支付你一分钱的。”
梁双咬牙点头。
从开饭馆起,里外操持,她每一天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生活教她深深明白,她想要的一切早已在暗中标明价码,需要她用自身拥有的去兑换。
她出入交际场,不断交男友,出卖不值钱的笑容和虚假情意,做没成本的买卖。和制片厂刘正侨周旋,却让她首次尝到与虎谋皮的味道。
彭龙气得面色铁青,眼神阴鸷紧盯梁双。刘正侨将她揽过,淡笑,看着彭龙, “梁小姐,我是支持你分手的,因为将来你一旦红了,是绝对不能被爆出谈恋爱的。”
此刻他想请彭龙看粤剧《龙凤呈祥》,周公瑾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脱脱他的写照。不对,公瑾可比他风流悦目的多。
“梁小姐,长痛不如短痛,下一位等待你的,往往是更理想的伴侣。”
*
直到有一天,病房中来了一个人。
那天她照常坐在木桌前,白玫瑰移到桌角,桌上摆了一摞书。阳光在纯洁的花瓣和书脊上拓下一道光线,明媚的光亮散落纸上,凝在铱金笔尖,笔身的阴影追随着她清隽的字迹。手边翻开的《Gone with the Wind》原著里夹着一枚桐叶书签,是广州大学的梧桐叶。
门开时有人走进她习惯性以为是护士小姐,近两个月蒙她照顾,感念之余也有一种相处产生的默契在里面。
只是来人挟带一股脂粉腻香,冲撞了满室玫瑰淡雅的芬芳,高跟鞋踏着瓷砖地面,每一步发出尖利声响。
遂晚转头,很意外在这里见到梁双。
她身穿前胸镂空的秾艳旗袍,绛红与墨蓝为底色,朵朵富丽牡丹在袍角晕染开来,却只见风尘之感。旗袍开叉依旧很高,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脚上一双猩红绒面高跟鞋。
曾经过腰的大波浪卷发变作一头手推波纹卷,露出莹润的颈,细看已生了颈纹,也许是操劳之故。她戴一条珍珠项链作掩饰,其实欲盖弥彰。满面脂粉,缀饰累累。
她和遂晚上次在仙乐世界外墙张贴的海报上见到的艳星又不一样,浑身上下的绮艳不再是为了彰显与生俱来的美,她诚然极美,风韵不减,只是现在拼命通过外物粉饰试图守住和封存流泄的青春,一眼看透的美往往浅显。
遂晚遥想,梁双再也回不到水尾街上那个她可以与之交心的靓女了,那时的梁双聪慧伶俐八面玲珑,小洋裙白皮鞋,路过聚今夕的街坊们都要赞一句,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梁双走进病房却见遂晚也不说话,只静静望着她,她当先开口:“……晚晚?”
太久没唤这个称呼,加上两人的关系实则已经生疏,她自己也觉得别扭。她也算是久经风浪的人,人情世故上的坎,在心里轻轻一迈,也就过去了。她媚然一笑缓解尴尬,把手上提来的两件东西放在遂晚身前的桌面上。放东西的时候瞥见簇拥的白玫瑰,眼神怔了一瞬,连带着笑容也有些僵,而后迅速避开目光,迎着遂晚道:“听说你在矿场受了些伤,我来探探你。”
她放在桌上的是一只五彩缤纷的果篮和一份袋装西饼,挤乱了原本的译稿。浓郁的黄油味从包装袋里逸散出来,纸袋底部沁了油,她轻轻用手移开,担心油染在译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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