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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引蛇出洞

晨雾比昨日更浓,水汽凝在工坊的窗棂上,汇成水珠滚落。苏绣推开木门,一股湿寒气息扑面而来,混着巷尾沟渠的酸腐气味。她背起竹筐,左手腕的刺痛感稍歇,但依旧残留着一圈淡淡的青紫。

她沿墙根行走,粗布鞋底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几乎听不见声响。昨日的市场风波后,这条路似乎比往日更安静。

行至城南市场入口,脚步声骤然停住。

两名行会成员正将一卷崭新的告示钉在木柱上,覆盖了昨日的旧文。纸张边缘的墨迹未干,在灰白的天光里晕染开。“凡市售织物,无论新旧,皆须加盖行会官印,违者充公。”朱红的官印压在日期上,刺眼夺目。

左侧的行会成员瞥见了苏绣,鼻腔里挤出短促的嗤笑。他甩袖离去时,故意撞翻路边卖菜老农的竹筐。陶罐滚落,碎裂声惊起檐下麻雀,羽毛和碎瓷片一起溅开。

苏绣攥紧竹筐的系带,目光从告示上的朱红印章移开,走向昨日的摊位。雾气里零星的早客缩着脖子穿梭,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

她在原处铺开蓝布,动作不紧不慢。今日篮中依旧是那几块靛蓝布料,只是在角落多了一个盛满清水的陶盆。她取出水囊倾倒数滴,水珠在布料样本上滚过,蝶形暗纹一闪即逝,比昨日更淡了些。

隔壁卖蓑衣的老汉背过身去,嘟囔声混在收拾货架的响动里。

辰时锣响。锣声撞破市集的宁静,却未能带来往日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观望。

税吏带着两名记录员穿过人群。官靴踏地声格外沉重,像是在刻意宣告他的到来。他径直走到苏绣摊前,官靴几乎踩到她的蓝布。

“新规在此,你可看清了?”税吏抽出腰间竹牌,掷在布匹上。木牌边缘磕到石台,发出脆响。“无官印织物,属违禁之物。昨日容你狡辩,今日告示在此!”

围观者像被磁石吸引般聚拢,但比昨日站得更远。

苏绣拾起竹牌,平放案台。竹面还带着对方腰间的体温。“大人,民女的布,合乎规矩。”

税吏袖口甩出风声:“规矩?行会的官印就是规矩!给你半柱香工夫,要么收摊罚银,要么……”他目光扫过苏绣的织机暗格。

“大人可否容民女自证清白?”苏绣声音不高,却清晰穿过晨雾。

“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怎么自证!”税吏喉间滚出讥笑。记录员毛笔悬在纸卷上方抖动,墨汁差点滴落。

人群外围忽然骚动,昨日那个白发老织工挤到摊前,嘴唇不动地低语:“昨夜瞧见他们进了醉仙楼,钱老板也在。”

苏绣点头时指尖掠过布料折角,迎着渐升的日光调整陶盆的倾斜角度。青黛色布料在晨光中流转虹彩,越来越多散户停下脚步,货担磕碰声渐息。

“《染经》载有古法,遇水显形,合乎天理,无需官印。”她提高声量。这话像石子投进静水。

税吏抬脚欲踹翻水盆,苏绣抢先一步,双手捧起陶盆,将整盆清水猛地泼向那匹悬挂的靛蓝布料。

水花四溅。

水渍蔓“延处,布面颜色未变,围观者发出一阵轻微的失望叹息。税吏的冷笑刚浮上嘴角。

苏绣抖开湿布。水珠溅在税吏官袍下摆,深色水渍迅速晕开。

就在水珠从布面滑落的瞬间,奇景发生。

那匹靛蓝布料上,骤然游动起七彩纹路。随着水汽蒸腾,一只完整的孔雀尾羽图案在粼粼波光中舒展开,羽翎上的每一处斑点都折射出虹彩。整个图案华美绚丽,流光溢彩。

人群爆出雷鸣般的惊叹。

“天呐!这是什么!”

“孔雀!是孔雀开屏!”一个孩童指着布面大叫。

湿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植物清苦气,混着市集尘埃的味道,压倒了所有的质疑。

“此技承自古籍,遇水方显真容。清清白白,何须官印?”苏绣抖动布料,那孔雀尾羽仿佛活了过来,在晨光中开屏闭合。

税吏面皮由赤转青,又由青转白。记录员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墨团污了纸卷,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反而蹭花大片。

卖菜农妇率先高喊:“官府也要讲道理!”

“就是!这么好的手艺,还要官印作甚!”

应和声如浪涌起,几个原本缩在后排的织工也往前挤,目光灼热地盯着那匹布。

“暂……暂不追究!”税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抓过记录册胡乱划了几下,官印磕在砚台边沿,发出“铿”的脆响。三名行会成员退入人群时,腰间木牌撞得叮当乱响,像逃窜的蟋蟀。

苏绣拧干布匹水渍,清点铜钱时发现半数沾着泥痕。

她并未急于售卖,只收了几个小订单。

夕阳西斜时,她望见税吏与昨日那个绸缎庄伙计在巷口比划手势。那伙计袖口的银线刺绣反光刺眼,那光亮短暂地晃过她的眼角。伙计的目光,正牢牢钉在她的摊位上。

苏绣不动声色。

收摊行至城隍庙拐角,七八名散户织工聚在石阶前。卖麻布的妇人递来半块炊饼:“姑娘,明日还来么?”饼面还带着对方怀里的余温。

苏绣掰开饼屑撒给檐下麻雀。鸟儿啄食时羽毛擦过她指尖,绒羽触感轻得像叹息。“来。”

回到工坊油灯映出织机孤影。她摊开《染经》残本,砚台压住书页记载植物染料处。指尖划过城郊山势草图,在野葛丛生区域画圈。

窗外忽传野猫厮打声,她吹熄灯火静立门后,耳朵捕捉着瓦片滚动声渐远的轨迹。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案头新列的单子:茜草根三斤、柘木皮五两、明矾二钱。最末行添着小字“西市脚夫李”。墨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破晓鸡鸣时,她将剪下的布角塞进墙缝,背起空竹筐推开木门。晨露打湿的草鞋印延伸向城门方向,每个脚印都短暂地存着积水。

城南市集辰时依旧喧嚣。税吏坐在官署棚下啜茶,目光扫过苏绣空摊位时茶杯顿在唇边。记录员捧着册子来回踱步,新贴的告示边角被风吹得卷起,纸张摩擦木柱发出沙沙响。

绸缎庄伙计钻进官署棚低语,税吏突然捏碎手中核桃。核桃壳迸裂声惊飞棚顶麻雀,羽毛和碎屑一起落下。

苏绣此时正站在西城墙根。老槐树下蹲着个赤脚汉子,脚边麻袋渗出紫色汁液,染脏了青石板。她蹲身拈起袋中浆果捻碎,指尖染开瑰丽嫣红,果肉黏腻的触感留在指腹。

“山里摘的?”她问。声音惊起蚂蚁从脚边爬过。

汉子咧嘴露出黄牙:“北坡多得是。”他说话时带着蒜味。

三枚铜钱落入对方掌心时,城楼传来午时鼓声。苏绣将麻袋捆进竹筐,转身望见两个戴斗笠的男人蹲在茶摊旁,斗笠边缘露出行会制式的青布包边。她注意到其中一人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

她拐进打铁铺后院,老铁匠正在淬火。铁块浸入冷水时白汽蒸腾,带着铁腥味的热浪扑上面颊。她快速将麻袋塞进柴堆缝隙,枯枝刮过手背。

“劳烦照看半日。”她放了两文钱在风箱上。铜钱接触木面的声音被锤击声淹没。

铁匠锤子敲得震天响:“酉时前拿走!”火星溅到附近草堆,冒起细烟。

回到工坊时日头偏西。她闩好门栓,从水缸底捞出用油布包裹的碎银。对着天光称重时,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她停顿片刻,才继续移动秤砣。

《染经》摊开在染缸旁,书页间夹着新采的靛蓝草叶。她提笔在草纸记录:酉时三刻,西市李驼背送柘木皮二十斤,缺秤三两。毛笔划过纸面发出细响。

暮色笼罩院落时,她蹲在井边搓洗衣衫。皂角泡沫裹着蓝色染料顺水流走,在青石板上晕开淡淡痕迹。墙头野猫弓背跳下,叼走她晾在竹竿上的鱼干,鱼腥味混着皂角气悬在空气里。

夜风卷着碎纸片打过窗纸。她捻亮灯芯,将白日收的铜钱逐个擦拭。某个钱孔边缘沾着暗红印泥,她用针尖挑出丝缕朱砂,红色细末落在桌案像血滴。

更夫梆子响过三巡。她吹灯卧在草席上,耳贴地板倾听街面动静。远处马蹄声渐近又远,瓦当滴落积蓄的雨水,每一声都清晰可辨。

天光微亮时,竹筐已经装满晾干的野葛。她系紧草绳,在门楣夹了根倒置的鸡毛。晨雾里传来货郎叫卖声,苏绣背着竹筐逆人流走向城门,守城兵士打着哈欠挥放行。筐底葛根擦过门槛,落下细碎褐色粉末,像干涸的血迹。

税吏此刻正在市集清点摊位。走到苏绣常驻的位置时,他踢翻遗留的垫脚石。石块滚到记录员脚边,露出底面用石片划出的孔雀纹。那纹路在晨光里泛着白痕。

日上三竿,绸缎庄伙计气喘吁吁跑进官署:“那丫头没来!”汗味混着脂粉气随他冲进棚子。

税吏摔碎茶碗时,苏绣正站在北山坳的溪流边。她掬水泼在岩壁苔藓上,青苔渐次显出孔“雀蓝晕染。对岸松林里惊起成群山雀,翅膀扑棱声像骤雨。

苏绣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脚下碎石滚动。她在一处缓坡停下,从竹筐里取出小铲,开始挖掘野葛根。泥土湿润,铲子切入时发出闷响。她将挖出的根茎抖落泥土,放进筐中,动作不紧不慢。

远处传来马蹄声,她停下手,侧耳倾听。声音渐近,是两名骑马的官差,沿着山路巡视。苏绣蹲下身,借灌木丛遮掩。官差在溪边饮水,马匹嘶鸣声回荡在山谷。他们闲聊几句,又策马离去。

她继续挖掘,直到竹筐半满。太阳升高,山间雾气散去。她坐在溪边石头上,取出水囊喝水。水囊空了,她俯身掬起溪水,清凉的水流从指缝漏下。

午后,她背起竹筐下山。山路崎岖,她小心避开湿滑处。快到山脚时,她望见市集方向升起缕缕炊烟。税吏应该还在那里等候,她想着,嘴角微动。

回到工坊附近,她绕道从后门进入。院内安静,她将野葛根摊开晾晒。阳光照在根茎上,泛出淡黄光泽。她进屋检查《染经》,书页被风吹动,翻到记载染料配比处。

傍晚,她生火煮水,准备浸泡野葛。灶火噼啪作响,水汽蒸腾。她加入少许明矾,水色渐变。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去,是邻居老妇提着篮子路过。

夜色渐深,她点灯继续工作。将处理好的染料分装进陶罐,封口时手指沾上紫色汁液。她用水冲洗,汁液顺水流走。

更夫敲过二更,她吹熄灯火,躺在草席上。窗外虫鸣断续,她闭目养神,思绪飘向明日市集。税吏不会轻易罢休,她需早做准备。

天未亮,她已起身。收拾好摊位物品,检查布匹样品。在《染经》中夹入新采的草叶,书页鼓起。她推门而出,晨星未落,街道空荡。

走到市集入口,税吏和记录员已在那里等候。税吏冷眼盯着她,记录员翻开册子。苏绣不理会,径直走向摊位,铺开布匹。朝阳初升,金光洒在织物上,暗纹若若隐若现。

税吏上前一步:“今日再验!”他声音粗哑。

苏绣平静点头,取出水囊。清水泼下,孔“雀图案再次显现,比昨日更清晰。围观者聚拢,窃窃私语。税吏面色铁青,记录员毛笔颤抖。

“此法合规。”苏绣说道,声音不高,却传遍四周。

税吏咬牙,挥手带人离去。苏绣继续摆摊,铜钱落入木盒,叮当作响。午时,她收摊回家,竹筐轻了许多。路过城隍庙,那卖麻布的妇人向她点头,眼神带着赞许。

工坊里,她清点今日所得,铜钱堆成小堆。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映在染缸上。她提笔记录:申时,税吏复验,无误。墨迹干透,她合上账本,开始准备明日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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