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尔家离隔离屋不远，虽然可以用瞬移，但他还是选择一步步走过来，是他一种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刚锁好门就听见窗外有动静。
只见维克黑的脸贴在加固玻璃上，夸张地做着口型。
真是……听不见，看不懂。
兰斯尔扶额，向维克黑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吸血鬼撇撇嘴离开，兰斯尔把做好准备，把自己捆住，背包放在他脚边，不过一刻钟维克黑又折返回来，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伊莱蒙的偷拍照。
看背景是在隔离屋不远处的公园里。果然，精灵还是拥有自己的思想。
兰斯尔刚想说话，瞳孔骤然收缩，锁链哗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下，指节捏得发白。
月亮慢慢悬挂，挥洒着让他失控的能量，看样子会越来越强烈。
“笨蛋。”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语。
伊莱蒙看了看时间，距离兰斯尔离家过来四个小时，他也从公园的石凳上移到隔离室外的硬的要命的长椅上。
夜风从他领口灌进来，还是有些冷。
他裹紧毯子，抬头看了眼隔离室的窗户，玻璃是特制的，只能隐约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光，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真是只有白痴才会在这儿挨冻。”他嘟囔着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
手机屏幕亮起，是贝拉的消息：
［修复霜好用吗？］
伊莱蒙瞥了眼脚边的纸袋，他找贝拉订了四盒，现在还有两盒没拆封的药膏。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复：
［还没用。］
［嗯？你不是急着要吗？］
［我留着备用不行啊！］
发完这条，伊莱蒙把手机塞回口袋，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真讨厌，又圆又亮的，照的他眼睛疼，不喜欢。
隔离屋里依然静悄悄的，但他知道兰斯尔可能在经历什么，那本《狼人习性研究》里写着，满月时容易引起血脉躁动，承受骨骼重塑的疼痛，还有失控的风险。
之前有社区的能量压制，可以减轻狼人们的痛苦，基本只是会失控，但现在能量减弱，不知道要经历到什么程度。
“不过谁知道那书会不会乱编。”
伊莱蒙抱着膝盖自言自语着，忽然听见隔离屋后侧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有重物撞上了墙壁。
他耳朵警惕的竖起来。
隔离屋内，兰斯尔跪在地上，银链深深勒进手腕，他浑身被汗水浸透，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刚才那一下撞击在墙上留下了裂痕，几块墙皮剥落下来，掉在他脚边。
“…控…制住！”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深呼吸，脚边躺着装安神茶的保温杯和喷雾，但二者的效果不大，并且正在快速消退，满月的力量一波强过一波，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垫布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小块。
又是一阵剧痛，他仰起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兰斯尔死死盯着门口，兽瞳在黑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
他闻到了伊莱蒙的气味，在门口。
门外，伊莱蒙听到撞击声后就贴着门板偷听。
“感觉状态不太对。”他小声嘟囔。
他还没起身，侧面传来一声口哨。
“哟，这是谁啊？”
维克黑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处，手里拎着一袋血浆，脸上写满了揶揄“您这大半夜的在活动室门口……散步？”
伊莱蒙一把抢过他的血浆袋，反问他“你又是来干嘛的？”
“我来看看兰斯尔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维克黑指了指隔离室。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伊莱蒙把血浆袋塞回去。
“那你进去看看。”
“等等。”维克黑做了个夸张的害怕表情“他现在这状态，万一咬我一口怎么办？你跟他关系最好，你先去。”
“你不是吸血鬼吗？还怕被咬？”
“那能一样吗！狼人唾液对血族有轻微毒性，你知不知道……”
他们的争吵被响起的锁链声打断，隔离室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比刚才那一声还响，紧接着是东西断裂的脆响。
伊莱蒙听到后脸色瞬间变了“锁链断了？”
不等维克黑反应，他已经冲到窗前，拍打玻璃，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兰斯尔！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让开！我夜间视力好。”维克黑拉开他，自己凑近窗户看了看。
“糟了，伊莱蒙，真的断了。”
伊莱蒙转身就跑到门前要用灵力开门，被跟在他身后的维克黑一把拽住。
“你疯了吗？他现在这种状况看来是六亲不认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我做不到。”
他总要确认兰斯尔的安全，狼人失控自残的案例本来就不少。
“我有办法。”维克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这是镇定喷雾，从蛛姨那儿顺的。但有一个条件，需要有人靠近他三米内才能生效。”
两人对视一眼。
伊莱蒙抢过瓶子“我去，你跑得快，去兰斯尔家拿备用锁链！就在客厅的柜子里。”
维克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小心点，别被咬了，要不然明天兰斯尔看见肯定愧疚死。”
伊莱蒙推开门，隔离室内一片狼藉，墙上深深的抓痕和被翻倒桌子椅子，兰斯尔蜷缩在角落，银链断了一截，手腕上的伤口正在渗血。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门口，伊莱蒙和他的眼神对上，对方的兽瞳里找不到半点往日的影子。
“是我，兰斯。”伊莱蒙举起喷雾，缓慢靠近，“你先别激动。”
兰斯尔绷紧身体，警惕的看着闯入他私人领地的伊莱蒙，他的指甲变成了利爪，伊莱蒙每靠近一步，他便咆叫一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伊莱蒙的掌心全是汗，但脚步没停“你还记得你答应我明天要干什么吗？兰斯尔。”
快了！快到了！
伊莱蒙便说话，边目测着距离。
没等他反应过来，兰斯尔动了，他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伊莱蒙感受到自己的头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喷雾瓶掉在地上，滚到角落。
冰冷的鼻尖抵上伊莱蒙的肩上，还带着血腥气，伊莱蒙能感觉到尖锐的犬齿擦过自己的喉咙，不可否认，大概稍一用力就能刺穿。
“……伊……莱……”
伊莱蒙的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叫唤他名字，兰斯尔的瞳孔剧烈收缩着，似乎在挣扎。
“对，是我。”伊莱蒙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兰斯，你认得我，对吗？”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按在他肩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让伊莱蒙看到了希望。
他趁机抬手，指尖轻轻捧起兰斯尔的脸颊“没事的，兰斯尔。”
这个简单的触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兰斯尔浑身一震，一把推开伊莱蒙，自己也跟着踉跄后退几步，撞上了墙壁。
“走！”
伊莱蒙快速捡起地上的喷雾，试了没有用。
他看着着痛苦挣扎的兰斯尔，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料到的举动。
他走上前，抱住了兰斯尔，偷偷为他输入独属于森林精灵的治愈魔法。
他把脸埋在对方汗湿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你先冷静冷静，我在这儿，兰斯尔。”
两人依靠了很长时间，兰斯尔的身体逐渐僵硬，伊莱蒙能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在颤抖，能听见耳边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当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是他熟悉的兰斯尔。
“……伊莱。”兰斯尔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伊莱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紧紧搂住，兰斯尔的拥抱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但奇怪的是，他不想挣脱。
他刚刚也抱了兰斯尔一次，就当扯平了。
“咳咳咳。”门口传来刻意的咳嗽声，维克黑拎着备用锁链站在那儿，一脸揶揄，伊莱蒙看到他赶紧挣脱出来。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闭、闭嘴！快把锁链拿来！”
伊莱蒙陪兰斯尔坐在地上到天蒙蒙亮，期间他一直给兰斯尔传送灵力，才得以让兰斯尔不至于再那么失智。
维克黑送完铁链后早就溜了，留下他们俩收拾残局，兰斯尔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涂了药，新换的锁链比之前那副更结实，垫布也换成了伊莱蒙友情提供的另一件同材质的衣服。
“谢谢。”兰斯尔轻声说。
伊莱蒙正蹲在地上捡碎墙皮，闻言头也不抬：“谢什么，你一天到晚也就知道说谢谢了。”
“伊莱。”
“干嘛？活还没干完。”
“看着我。”
伊莱蒙不情不愿地抬头，对上兰斯尔温柔的目光。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兰斯尔身上，给他加了层特效，同时也照出了眼角的疲惫。
“下次满月，别再门外守着了。”兰斯尔认真地说。
“知道了，下次我还不一定管你。”
兰斯尔低笑一声，伸手摘掉伊莱蒙头发上沾的墙灰“回家吧，我给你做早餐。”
伊莱蒙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不过没关系，伊莱蒙对他的在意，表示他总还有机会再提。
“我要吃松露炒蛋。”
“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活动室，伊莱蒙偷偷看了眼兰斯尔的侧脸，突然觉得，偶尔当一次笨蛋。
也没有那么糟糕。
两个都是笨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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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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