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何会在地道?皇上的人来过这儿?”
“确是来过。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姜姑娘不喜呆在屋子里。她更喜欢阴暗的地道。”
叶染有一瞬的沉默。
“那现在,我们应当如何?”小翠盯着众人,“城中百姓苦不堪言,现今,边关战事又吃紧。这次,不知鹤庆能否撑过。”
“我们还需找一人确定一些事。”季砚清回应道。
“你是说曲后?”宋知意显然和季砚清是同一想法。
“是。只不过,我们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宫中了。”
“那就再隐身进去呗。若是伪装成宫里的人我们肯定极易被人认出来。”陆璟昂双眼放空,呆呆地说着。
“我和宋姐姐进去便好。免得人多眼杂。”
季砚清点头。
“那我们再去无忧阁。我现在觉得,姜姑娘并非上吊而死。”
夜里。
玉琢宫。
曲梵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紫檀看着自家主子憔悴的模样,心疼极了。“娘娘可是头疾又犯了?”
曲梵幽长舒一口气。“紫檀,本宫有些乏了,你退下。”
紫檀担忧地瞧着曲梵幽,“那奴婢先告退了。”
曲梵幽缓缓起身。刚转身,就看见了两道身影。
她先是呆愣了一下。而后自如地坐下。
“深夜叨扰,还望娘娘莫要怪罪。”叶染低头拱手。
曲梵幽无力地挥挥手。
“你们二人前来,是想问姜贵妃的事吧。”曲梵幽抬眼望着二人。
“本宫不知你们已知晓多少,但本宫可以肯定,姜贵妃绝不是悬梁自尽而死。这不是她会做出的事。”
曲梵幽停顿了一下。
“但不论是不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必娘娘也已听到皇上在全城搜捕他们二人。”
曲梵幽闭了闭眼。“姜贵妃忽然死而复生,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娘娘可知是谁向皇上走漏了风声?”
“是一个门派的人,好像叫……无行宗。他们的人现在被皇上安置在皇宫里。”
无行宗。
叶染和宋知意对视了一眼。
“我们想知道,贺将军一行人战败后,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宋知意斟酌了一番后,还是没说出投降叛国这四个字。
曲梵幽盯着放置在桌上的杯子,仿佛已然陷入了回忆。末了,她开口。
“永嘉三年,四月中旬。边关传来了鹤庆军投敌叛国的消息。不多时,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皇上听闻后十分震怒。没过多久,他就下令诛杀了贺氏全族,流放了整个姜家。唯独留下姜燃,想要把她送至佛堂诵经思过。说是为了洗清两家罪孽。”
“一听到这些消息,我便去见了姜燃。”
“她不相信贺思敬他们会弃城投降。我也不信。”
“我始终认为这是他的手笔。”
曲梵幽紧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个“他”指的是谁,叶染和宋知意已然心领神会。
“就连姜燃去恳请皇上回姜家探望,皇上也不曾松口。直至姜家流放,她都没能再与亲人见一面。”
“之后,她从佛堂回来没多久,就患了癫病。”
曲梵幽眉梢一挑,嘴角微微牵动。她眼里的嘲讽溢出。
“但。那只是对外宣称她患有癫病。”
“我曾悄悄去过,院子里外都有重兵把守。若是真患了病,还需要那么多人看着吗?”
话外之意显而易见。姜燃根本没疯。是被囚禁了。
“姜姑娘是何时死的?”宋知意侧头,等待着曲梵幽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曲梵幽的嘴唇轻微颤抖,她望向那匣子中藏匿着的剑。
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永嘉三年,四月廿八,她的生辰。”
气氛凝固了一瞬。
了解完一些细节,叶染和宋知意谢过眼前的人,便准备离开。
在走之前,曲梵幽再次开口。“你们会杀了他们吗?”
叶染心里没底。
若是“念”真的在贺思敬身上,他们必须要杀了他吗?
“世间无绝对,万物皆相对。还望娘娘海涵。”
曲梵幽看着回答她的宋知意。
“好,本宫明白了。”
当二人赶回医馆时,人已聚齐。她们默默地站到一旁。
陆璟昂则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木桌,俨然一副包公办案的架势。“贺公子,你可知姜燃不是上吊自尽死的?”
“自然知晓。”
“那你可知她是被皇帝害死的吗?”
贺思敬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咬牙说:“我知道。”
“所以,你恨他。”
方才谢予珩便在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此刻更是抓住他的情绪。
贺思敬笑着摇头。
“换作是你,你不恨吗?从我们战败的那一刻起,我就恨透了他!所有人的死都是拜他所赐!他早就该死!”
陆璟昂瞧着他发泄怒火的模样,沉默很久,才问出了下个问题。
“你是何时回到鹤庆?又是何时开始了你的复活计划?”
“记不清了。”
贺思敬故作姿态地耸了耸肩,明显一副不愿说实话的样子。
叶染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们发现了什么,才断定是皇帝害了姜燃呢?
身旁的小翠瞧出了她眼里的好奇,俯身至二人身前,悄悄地说。
“季仙长他们在姜姑娘的寝殿里发现了桌腿上的血渍,且那紫檀木桌经过打磨处理,看起来比其他的器具要新些。经过了些时日,那血渍便显现了出来。”
“此外,那桌脚下的地板还有明显划痕。因此他们断定姜姑娘并非自缢,且她的死或许与永嘉帝有关。”
叶染回想起先前刘公公的话,再加上曲皇后今夜的解释,心中一下就明朗了。这永嘉帝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姜姑娘的死也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叶师妹和宋师妹了解到了什么吗?”
“曲后也认为姜姑娘的死与皇帝有关。”
“没错,曲皇后还说是无行宗的人告诉永嘉帝那二人的行踪。他们现在已被皇帝安置在皇宫里。”
“南阳无行宗,千瀛无相宗。这两宗门来往已经很久了。”镜霄表情严肃地提醒着众人。
……
叶染出了地道。
其他人有在打坐,有在酣睡,而她现在只想跟师父通个话。
现在他们六人醒了,自然得一同呆在地道里了。如此一来,空出的床榻还能留给之后的病人。
叶染拖着步子走到一棵树下,从芥子袋里叶染的掏出了那枚琦兮赠送的指戒。她细细瞧了瞧,突然惊醒。
完了!忘记问师父如何使用它了!这还怎么通讯?
还没得叶染在心里嚎叫完。指戒忽而亮起。琦兮轻柔的声音落在叶染心间,为她拂去了内心的阴郁。
“徒儿这是想为师了?”
叶染微微愣了一下,看着指戒里投出的幻影开心地说:“想啊,怎么会不想师父呢?师父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了,就你会贫嘴。”琦兮赶忙打住叶染的夸赞。
“说吧,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师父来答疑解难的。”
叶染也回归了正题。
“师父这个指戒是如何开启通讯的?”
“只要你拿出它,并且想着如何通讯便可。”
叶染欣慰地点点头,知她者莫过师父也。
“那师父可知,‘念’是寄生在一个人身上,迫使他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另一头的琦兮听及此,直起身,捯饬着桌上的茶具,缓缓道来。
“不错。‘念’本就来自于人的情感,铉煜剑只是成为了它暂时栖居的器皿。一旦它离开了这个器皿,自然就会回到人的身上。”
“可如果想要收回‘念’,就只能把那个人杀了吗?有没有别的办法?”
“绝无可能。被寄生的人若不死,它就会永远寄居在同一人身上。”
“那若是……若是我们……绝断有误,杀错了人,当如何?”叶染迷茫地望向琦兮。
琦兮微微低垂了眼,似在思索。
“待你们收集了第一个情,铉煜剑会助你们找到被寄生的人。”
看来,师父也不知道具体是如何找到的。不过好在,不至于通过杀错人来集齐这“念”。
“师父,我明白了。”
与师父断了通话,叶染就准备回去休息。可谁知,她的眼前闪过一片黑。一个身影快速隐没在远处。
踌躇了一小会儿,叶染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她与那黑影保持着安全距离。在抽空时,燃烧传音符通知其余人。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他们从城南郊外转至了城西郊外。直至看到了那熟悉的破庙前的草地。叶染才隐约猜测到其意图。
只是现在,那破庙已不在,只留断壁残垣。
叶染看着那道身影继续向深山走去。她猛然停住了脚步。
要是再往里走,届时想再逃跑就来不及了,她还是呆在外边,等他们过来吧。之前,他们就是在破庙里被困住了。这次,她想看看,那晚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再重现。
还没等那人进去多久,叶染又瞥见了一道黑影朝着这方向而来。那黑袍下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十分清晰,是姜燃。她双眼放空,行动僵硬地前进着。
叶染瞧见这情形,深吸了一口气。她默默握紧了手腕上的镯子。
此时。
地道内。
陆璟昂皱着一张脸,靠坐在石壁旁。
他好像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不断下落着。失重感伴随着他剧烈的心跳声。陆璟昂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都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渐渐裹挟了他。陆璟昂缓缓睁开了眼。
他迷迷瞪瞪地环顾周围。发现除了季砚清,其他的人同他一样都是如梦初醒的状态。而本该在床榻上的姜燃和桌旁的贺思敬此刻都不见了。
“叶师妹给我们传讯了。我们现在要前往城西郊外。”
“大师兄,你为什么没被魇住啊?”陆璟昂有些好奇。
“自然是因为我们有这个。”季砚清指了指手中的罗盘。“此前,我便用术法启动了这个罗盘,这才破解了他的魇术,躲过一劫。只可惜,当时有人虎视眈眈,你们才没能立马醒过来。”
在二人交谈的间隙,宋知意已经走到了地道口。“麻烦师兄师弟们快些。”
“好!宋师姐,我们来了!”剩余的人都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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