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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24

沉昭坐在板凳上,半边身子靠着墙,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到底失血太多,哪怕上了药,都很难在第一时间恢复过来,身上也没有力气,只能没有骨头一样贴在墙上,靠发呆等着药生效。

可能是天色阴沉,她的眼神老是对不准自己指尖凝聚的血珠,只能借着房间里隐约的烛火,聚精会神地凝视自己指尖,好不容易看清血珠上倒映出来的小小的脸了,还没等她细数自己脸上的伤痕,那血珠“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溅出一点深色。

沉昭又抹了一把脸,睫毛上粘连的血又一次被擦干,泛红的视野恢复了过来。

又如行尸走肉地朝着漆黑阴沉的天空看了半晌,沉昭在心中大声道:“刀灵。”

不是刀灵主动找她的话,沉昭很难得到刀灵的回应。她似乎在沉睡,又好像只是在九寸心内静静地守着不知道何时降临的结局。

这次也没有回答。

沉昭没有气馁,持之以恒地呼唤着刀灵,幼稚地像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终于,刀灵忍无可忍地回她:“什么事。”

沉昭喋喋不休的呼喊忽然停下来了,她张了张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平静道:“没事,看你睡没睡,既然睡了的话就继续睡吧。”

如果刀灵有真身的话,大概会被沉昭气得肺都大上一圈。

但是没有对沉昭突如其来的戏弄表达厌恶或者指摘,识海一片寂静,刀灵重新沉入九寸心。

像水潭里被石头砸出来的乌龟,没有了刻意丢石头的狐狸的骚扰,乌龟又会慢悠悠地回到水中,把脑袋缩进了壳里。

于是狐狸孤零零地坐在水潭边,静静地看着天上一点也不亮的月亮。

月亮照不亮她的前路。

将乌龟砸出来的时候,狐狸其实想问聪慧的乌龟,天什么时候亮呢?在这样长而孤独的夜里行走,她的皮毛再厚,也会感觉到冷。

月亮不知道,月亮静悄悄,太阳已经很久没有升起,只有狐狸独自踏上旅行。

就这样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靠了半天,撒在伤口上的药终于开始生效,像手脚不便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穿针引线。脱力麻木的手在药效下有了疼痛的实感,疼痛唤醒了沉昭昏沉的意识,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门后的人也像是感应到了沉昭的动作,打开了房门。

神色雀跃的云千里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沉昭,看清她苍白的脸以后,蜜糖一样的笑淡了下去。她抠着房门,声音轻得像是把沉昭当成了易碎的琉璃:“她们已经谈完了。”

沉昭清楚这大概又是一个病苦能力下出现的“云千里”,于是对她笑了一下:“谢谢提醒。”

“云千里”的脸噌得飞起一片云霞,她讷讷地看着沉昭漂亮艳丽的眉眼,小声道:“不用谢……沉昭姐姐。”

沉昭走进了房间。

云千里靠在墙上,她床榻边地上倒着一个满身暗紫色斑痕的身体,云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木然地看着桌子上新鲜的、不新鲜的点心。

这个场景看着非常惊悚,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看向沉昭,还有一个已经没气了。

沉昭打量着云千里脸上再一次浮现的浅色尸斑,说:“你撑不住了。”

云千里静静点头,她灰败的脸上死气弥漫,却难得有几分放松,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块长久压在身上的石头:“死苦的力量,一部分在轮椅中以外力束缚强行让我滞留,一部分在我的灵魂中稳固我的意识,像榔头和钉子一样。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很痛苦。”

沉昭瞥了一眼旁边的云安。

现在的云千里实际上更像卷轴回溯出来的云安。云安的某一部分跟着云千里一起死去,又被复活后的云千里倔强地捡拾起来,嵌进肉里,模仿出对方文雅温和的模样。

云安又何尝不是呢?

这对母女身上都带着对方曾经的影子,像是在人生的轻舟畔划下痕迹,只为强行挽留一段早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咔哒”一声,沉昭拿出了九寸心,九寸心的刀身一寸寸脱离刀鞘,沉昭问她:“恨吗?”

云千里和沉昭对视,眼神像被火燎了一样撇向一旁,然后又慢慢移回来,她苦笑一声,道:“如果我说不恨,也不可能吧。村子里的那些人把我抓住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我娘只剩骨头的腿。”

她眼神落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按了一下毫无感觉的腿,目光沉寂:“只有骨头了,她忍着痛一瘸一拐跑向我,又因为疼痛摔倒在地上,我一直在哭,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哭声同样是刺向她的一把刀。”

“但是很幸运,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也自然感觉不到疼。”云千里无谓地用一种空白的残忍继续讲述着血腥的过往:“在他们吃光了我腿上的肉以后,我娘爬过来了。”

云安爬到云千里身边时,手上已经被血肉模糊,她拿着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割破了自己女儿的喉咙。

是云安亲手杀死了她的女儿。

鲜血堵住嗓子眼,让她口中的呼唤变得含糊不清,每一个字都被血腥气浸透:“娘……娘……”

简短地讲述完这段无人知晓的过去,云千里才怅惘地看向沉昭:“我恨那个仙人,我恨她将我的生活引上了一条绝路。可是当我苏醒以后,看着我娘抓着那个女人,让一切我见过的没见过的病症在她身上生长时,我突然觉得害怕,那一刻我在害怕我娘。”

七天七夜之后,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面目全非地死在了云千里脚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记住云千里与云安的脸。

仇家死了以后,云千里便不知道该恨谁了,她死的时候太小,还不足以让她认识到修士与凡人的区别,可后来她懂了,她又已经站在了凡人与修士共同的对立面。

云千里垂着头,打量着自己手上的尸斑,慢慢道:“或许是这个世道错了吧,让人做不成人,仙不是仙。”

沉昭一言不发。

没得到回应,云千里也不在意,她看向云安:“娘。”

不知道云千里与云安说了什么,从沉昭进屋以后,哪怕再次提及那段对于云安来说相当惨烈的过往,云安竟然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听到云千里的呼唤,云安缓缓站起来,从桌上拈了一块最新鲜的糕点,走到云千里面前,背对着沉昭,轻轻道:“千里,这是你爱吃的豌豆黄,我又为你买来了。”

这本来她为了庆祝云千里的新生特意买来的糕点,现在只能成为云千里与此生的最后联系。

云千里顶着脸上的青紫色微笑,乖顺地张嘴咬住了糕点。

尽管她们二人都清楚,以云千里如今的状况,她咽下去这块糕点,与咽下一块石头,一抔黄土没有区别。

她的舌头吃不出来味道。

一想到这一点,云安便痛苦得想要发疯。她想杀了沉昭,想杀了屋子里的冒牌货,想杀了所有人,凭什么她们还有大好的未来,而她的千里什么福都没享到,只能顶着这样丑陋的面容死去。

就在云安忍得发丝都在发抖时,云千里握住了云安的手,她看着沉昭身边的“云千里”,学着她的神态,嘴角还带着点点糕点碎屑,咧出一个灿烂的笑。

一瞬间,她与那个牙齿缺缺的小女孩无限靠拢,看得云安脸颊一酸。

云千里伸出手,将云安抱了个满怀,她伸直的手臂上,大片的紫色斑痕错落交叠。她看着沉昭,表情恢复了沉静温和,轻声道:“娘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陪着娘一起赎罪,好不好。”

“……好。”

“没事啦没事啦,黄泉路上一起作伴!我也来!”

“……到最后,娘还是没能治好你。”

火、炽热的、仿佛能燃烧尽一切的火焰将沉昭面前的房间包裹住,火光映得她脸上黑色的莲花花瓣格外妖异。沉昭捏着脏污的菱纱,站在院落中面无表情。

九寸心闪着微光,沉昭闭上眼,还未完全镇压成功的浊气被她强行从经络中释放出去,带动着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在痛。

病苦已经死去,她得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收拾好云安留给飞虹城的烂摊子。

草木灰一样的浊气隐匿在地面下涌动向四面八方,被它们的新主人命令收取回其余影响他人的浊气。

火烧得越来越旺,火舌几乎燎到了沉昭的发丝,但她只是倦怠地看着。

在城中奔波太久,哪怕修士不用休息,精神上的劳累都是不可避免的,更遑论沉昭这个连轴转的安排和几次三番出问题的身体。

绷得太紧后陡然松懈下来,难免会给灵魂增加又一层负重。

等到放出去的浊气开始陆陆续续反馈情况时,她才平静地转身,离开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院落。

云千里在看着九寸心的刀尖刺破云安的胸膛时,想的究竟是云安这些年犯下的累累罪孽还是她从不曾转移的爱呢?

沉昭不知道,她不是云千里,她又开始觉得冷。

天什么时候会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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