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隔着一道门注视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小男孩，双眼紧紧闭着，旁边的心电检测仪平稳地发出嗡嗡声。
运气真好。
要是是场大手术，他可能就舍不得了。
管秀秀抬头看看裴周应下。
“我们会和神经外科协助的。”
她张张嘴又欲言又止地停下。
劝导对裴周没有用。
“秀姐！”
宋伊依跑过来，声音有些焦急。
裴周看了管秀秀一眼。
管秀秀立即警示她。
“谁让你在医院里跑的？”
宋伊依顷刻停住动作，快步走了过来。
“抱歉，一楼面诊有患者手臂大出血，晴姐已经初步包扎止血了，但是需要缝合。”
她快速说完，然后大喘了一口气，意识到声音太大后，宋伊依看着裴周和管秀秀的脸色，悄悄地放慢节奏，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刚刚她用了最快速度赶到三楼，实在上不来气。
裴周提腿就走，电梯还在六楼，他没耐心，直接走了楼梯，宋伊依要跟上他，裴周摆摆手，示意她坐电梯。
直到裴周的背影看不见之后，管秀秀走上前，敲了敲宋伊依的脑袋。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
宋伊依觉得委屈，嘟囔着嘴。
“可是情况就是很紧急嘛。”
管秀秀抬起拳头瞪了她一眼，宋伊依接着捂住嘴摇头，示意自己不说了，她脸长的小，手掌一挡，就剩两个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起来无辜得很。
管秀秀拿她没办法，手往后一背就走了。
这种习惯在医院待上几个月就慢慢改掉了，别被其他医生抓住骂就行。
“跟我巡房去。”
“啊？可是晴姐那边……”
宋伊依低着头跟上，话还没说完就撞上管秀秀的肩膀。
管秀秀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伊依有点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别以为我不知道，跟着小晴很轻松吧？”
“……嘿嘿，也没有啦，姐。”
管秀秀不再和她扯皮，拽着人就去做常规检测去了。
峰林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科一楼。
看到来人的时候，裴周有些诧异，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顷刻又恢复正常。
钟婕看着桌子上已经枯落的花束，只有雪柳还有点活力。
“雪柳和小手球水培能活很久呢。”
钟婕把视线从空缺的桌面移向裴周。
“看来裴医生不太擅长养花。”
带着有些调笑的语气。
裴周绷着嘴角，有点硬邦邦地开口。
“我缝合技术很好……起码比养花强。”
“我又不是嘲笑你。”
她笑眯眯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裴周。
裴周没理她，这些没有让他觉得冒犯。
“手臂怎么回事？”
他抬抬下巴，用眼神询问着。
钟婕的左臂已经被纱布包扎缠绕住，血还是从里面一层层渗出来，猩红一片。
“风太大了，店门口的橱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正好往我胳膊上剌。”
“有过敏药源吗？”
裴周一边拆开纱布一边观察伤口，钟婕呲牙咧嘴地让他拆，明明不敢看的样子却又仔细地盯着创口。
伤口不算深，但是很长，没伤到主要静动脉。
没听见她的回音。
裴周以为钟婕因为伤口失神。
在她手腕处稍微施力握了一下。
钟婕抬起脸来看他。
一副茫然柔软的样子。
裴周松开手，给她重新缠上纱布，皮鞋蹬着地面用力，借办公椅滑轮回到办公桌前。
“我问你有过敏药源吗？”
钟婕摇摇头。
裴周噼里啪啦地打着电脑键盘。
“去交钱，然后等麻醉。”
钟婕抬着眼点点头，起身出门。
裴周等人走了，才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钟婕说话的语气和节奏很舒服，可能是常和人打交道的缘故。
这种和谐，自然的相处。
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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