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外,温子辰、楚凌、关卿卿以及沈南星几人皆已到了,几人的目光不时瞟向那紧闭的帐帘,里面悄无声息,更让人忐忑不安。
姜妧那带着哭腔的惊呼声传出的瞬间,帐外几人面色骤然一变,心中同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担忧,再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几乎是同时动作,掀开帐帘,疾步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只见姜妧半跪在地上,怀里正抱着已然失去意识的萧绝。
她发髻微乱,脸上挂满了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他们冲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带着浓重的哭腔急声道:“子辰!子辰你快过来看看他!他身上好烫!怎么叫都叫不醒……呜呜呜……他是不是快死了……”
温子辰一个箭步上前,立刻蹲下身,手指搭上萧绝的腕脉,神色凝重。
沈南星也上前从姜妧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萧绝沉重的身躯,楚凌扶起几乎要瘫坐在地上的姜妧,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关卿卿按着腰间佩剑,目光扫过帐内情形,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殿下怎么会突然这样?!”
姜妧抽抽噎噎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我也不知道……就说着话,他忽然站起来,然后就,就昏倒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指向书案上那只被打翻茶杯,带着哭音补充道,“对了!子辰,殿下刚刚喝了这杯茶,会不会,会不会是这杯茶有什么问题?”
沈南星闻言,目光骤然一沉,声音带着寒意:“这杯茶是谁送来的?!”
他话音刚落,营帐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已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去而复返的白时薇。
看到帐内情形,她脸色微白,立刻屈膝跪倒在地,声音却努力保持着镇定:“沈小侯爷明鉴!这杯茶是臣女送来的,但茶中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此茶方乃是我白家祖传的安神补气茶,所用药材皆是温补之物,旨在缓解殿下疲乏,绝无半点害人之物!”说完,她深深地伏下身去。
这边,温子辰已收回了诊脉的手,他起身走到书案边,拿起那只茶杯,放在鼻下仔细地嗅了嗅。
随后,他转头看向一脸焦灼的沈南星:“殿下他几日未曾合眼休息了?”
沈南星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关卿卿。关卿卿也是面色一凝,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自从抵达南淮郡,他们似乎就从未见殿下真正安心合眼休息过。
温子辰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脉象浮大中空,并非中毒之象,乃是心力交瘁,忧思过重,以致气血亏虚,再加上方才急火攻心,气机骤然逆乱,这才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他说着,话语微微一顿,目光转向一旁眼睛哭得红肿的姜妧,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妧妧,你方才是否与殿下起了争执?”
姜妧:“……”
她一时语塞。
是因为她?
可是,他骂她这么多她都没昏倒呢,她回个嘴而已,就这么刺激吗?
这礼貌吗?
她怎么忽然有种被碰瓷的感觉。
尽管内心疯狂吐槽,但是顶着几人投来的目光,姜妧还是尴尬又心虚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没忍住,顶撞了他两句……”
温子辰见姜妧面露窘迫,赶紧往回找补,解释道:“呃,你也别太自责,你这顶撞,顶多算是个引子。殿下昏厥,绝大部分原因还是他连日来不眠不休殚精竭虑,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再加上这安神茶或许真的起了点宁神效果,让一直紧绷的精神稍稍一松,反而再也支撑不住,这才彻底昏睡过去。”
他神色变得严肃:“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殿下的高热,必须尽快退下来,殿下如今身子正处虚弱之时,极易外邪入侵,若是有一个不甚染上瘟疫,那才是雪上加霜,后果不堪设想!”
关卿卿闻言立马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立刻将殿下移出隔离区,送到城内客栈好生安置医治!”说完便转身大步冲出营帐去安排事宜。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萧绝被送去了姜妧几人落脚的客栈。
沈南星留在了大营主持大局,关卿卿则跟去安排客栈事宜。
姜妧放心不下,静静站在敞开的厢房门外,生怕打扰房中温子辰看诊。
楚凌陪在她身侧,劝道:“妧妧,此处有子辰兄和郡主照应,不会有事。你身子才好些,不如先回去歇息?”
姜妧摇了摇头,目光仍紧锁房门:“我不累,楚大哥你不必陪我。”
房中,温子辰重新为萧绝诊了脉,施了针,开出药方,关卿卿拿着方子快步走出,姜妧连忙迎上:“郡主,我去抓药吧。”
关卿卿下意识一避,脱口而出:“你认识药吗就抢着去抓?”话一出口,她自己倒并未在意,却让姜妧顿时语塞,眼神微微一黯。
一直静立一旁的白时薇适时上前,轻声道:“郡主,让臣女来吧,我识得药材的。”
关卿卿略一思索,便将药方递给她:“行,正好我也不通药理。你去药房时仔细些,尽快熬好送来。”
白时薇接过药方,悄悄看了一眼姜妧,敛衽一礼:“是。”
关卿卿正要转身,瞥见姜妧仍怔在原地,皱眉道:“你还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来照顾殿下?”
姜妧一愣,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关卿卿见她这副模样,又是一脸嫌弃:“你不是与殿下有婚约吗?这里还有谁比你更合适留下照料?”
姜妧闻言神色顿时由阴转晴,连忙应道:“嗯,应该的。”说着便要跟关卿卿进门,忽又想起楚凌还在门外,转身说道:“楚大哥,你身子也不好,夜已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多谢你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目送姜妧的背影消失在门前,直至房门合上,楚凌嘴角温润的笑意才渐渐凝出一缕讽意。
袖中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他垂下眼眸,掩去所有情绪,终是转身走入长廊昏暗的夜色之中。
房中,温子辰刚执起茶壶,还未来得及斟上一杯,便见姜妧走了进来,他眸色一亮,当即起身温声道:“妧妧。”
姜妧朝他微微颔首,语带感激:“多谢。”
温子辰原想客套一句“不必言谢”,话未出口,却觉得这话似乎哪里有些不大对劲。愣神之间,姜妧已脚步不停地急走向里屋的床榻。
他追上几步,被身边关卿卿拉住。
烛影轻摇,静静地投在榻上之人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上。
萧绝静静地躺在衾被之间,额上搭着块冷巾,墨色长发散在枕畔,那双平日里冷峻凛冽的眼睛此刻静静合着,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紧抿的薄唇失了往日血色,呼吸轻而绵长,竟透出几分难得的脆弱。即便是在沉睡之中,他的眉宇依旧微蹙,仿佛仍锁着万千心事,不曾真正松懈。
姜妧望着他这般模样,心头一紧,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温子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别扭:“不必过于忧心,殿下只是劳累过度,等服过药,退了烧,便不会有大碍的。”
姜妧轻轻点头,眉眼间的忧虑仍未散去。
她望向温子辰与关卿卿,轻声道:“我留在这里便好,你们忙了一整日,先去歇息吧。”
温子辰看着姜妧这副担心的模样,撇了撇嘴,神情中藏着一丝落寞。
他终是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外间的圆桌,自顾自倒了杯茶,语气仍竭力轻快:“今晚很关键,我得守着看情况,不能走。”
关卿卿大步跟过去,追问道:“真的吗?”
她柳眉一沉:“既然如此,我放心不下,今晚我也得留下守着。”
里间烛火氤氲,姜妧守在榻边,目光始终未离萧绝。
忽然,昏睡中的萧绝眉头越锁越紧,仿佛陷在什么挣不脱的梦魇里,额头上覆着的冷巾随着他的挣扎滑落下来。
姜妧忙出伸手,替他重新整理,却不料指尖才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手腕就被萧绝猛地攥住!
他握得极紧,姜妧吃痛轻呼。
外间关卿卿听到动静立刻扬声道:“怎么了?”
姜妧稳住呼吸,赶忙敛声答道:“无事。”
姜妧试着抽了抽手,他却丝毫不放。只是他指间的劲道渐渐松了些许,一直紧蹙的眉也缓缓舒展,像是终于寻得一丝安定。
姜妧挣脱不开,索性倚着床柱,在榻边坐下身。
她垂眸望向萧绝,他面容明显清减憔悴了许多,却仍不掩那种如玉雕琢般的矜贵气质。
此刻敛去所有锋芒,安静睡去的模样,竟有种易碎出尘之感。
姜妧怔怔望着,先前他轰然倒下的那一幕再度浮现,那一刻,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碎裂的声音,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攫住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因他昏厥而如此惶惧痛楚?
那突然汹涌而来的情绪,当真只是出于生存的本能,怕男主死了,自己这个炮灰也会被这世界抹杀吗?
还是……这情绪属于另一个人,剧本中那个“姜妧”,其实从未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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