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擦过玻璃，云城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
月考刚结束，教室里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张祐宁转过身，胳膊肘压着江屿夏的物理卷子："夏夏，今晚跨年去哪儿玩？"
江屿夏趴在桌上，笔尖戳着草稿纸上未解的力学图，懒洋洋道："不知道啊。"
"小知奕说今年人多，提议先吃饭再看烟花。"张祐宁挤眉弄眼，"怎么样？"
江屿夏偏过头，目光落在周鹤川身上。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框，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他侧脸沉静得像幅素描。
"我都行，看你们。"江屿夏收回视线，笔在纸上无意义地画着圈。
张祐宁立刻转身去和池珏讨论餐厅，而周鹤川的笔尖突然点在江屿夏的草稿纸上——
"这里，"他声音很低，"力的分解方向错了。"
江屿夏没动。
周鹤川敲了敲桌面，见他还是没反应，干脆抽走他的笔，在图上补了两条辅助线："懂了吗？"
"噢——"江屿夏拖长音调，接过笔，却依旧没写下一个字。
周鹤川看了他两秒，伸手从桌洞里摸出一些糖，放在他卷子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江屿夏笑出来。
"心情不好，"周鹤川平静地说，"得哄一哄。"
彩色糖纸在阳光下像棱镜般闪烁，折射出细小的彩虹，落在江屿夏的虎口处。
橘子糖在齿间碎裂的瞬间，酸甜的味道漫开。江屿夏眯起眼，看见周鹤川的唇角极轻地扬了扬——像糖纸上的光一样，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过。
周鹤川看着他鼓起的脸颊，又问："好点了吗？"
江屿夏点点头，糖块在齿间轻轻一磕："谢谢周老师啦。"
餐厅藏在老街的梧桐树下，木质招牌上刻着"云栖"二字，檐角挂着几串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可以啊小知奕！"张祐宁一进门就大呼小叫，"这地方又好看又香！"
沈知奕被临怀拎着后领，还在努力转头介绍："他家招牌是汽锅鸡，还有——"
"看路。"临怀把他往身边带了带，指尖擦过他耳尖，"楼梯。"
四人桌靠着雕花木窗，窗外是渐渐亮起的街灯。池珏和南枝举着手机拍墙上的扎染布，张祐宁已经对着菜单两眼放光："这什么？傣味鬼鸡？看起来好好吃！我想把所有菜都吃一遍了！"
"你是猪吗？"池珏瞥了眼他勾选的七八道菜，"点这么多喂大象？"
"没事，"沈知奕小声说，"吃不完可以打包还有我们一定要点它的鲜花饼，它的鲜花饼都是现烤的……"话没说完就被临怀塞了颗薄荷糖。
"干杯！"张祐宁举起酸角汁，"祝我们明年——"
"别立flag！"池钰紧急打断，"去年你说'祝我全科及格'，结果只有三科及格！"
"小知奕，你这挑食的毛病可不行啊！"张祐宁用筷子尖戳了戳沈知奕碗里被挑出来的芹菜和胡萝卜，"连折耳根都不吃，你还是不是云城本地人了？"
沈知奕皱着鼻子把香菜往盘子边缘推了推："难吃的我喜欢不吃。"
临怀默不作声地夹了块火腿放进他碗里，又顺手把飘在汽锅鸡汤上的香菜末全捞到自己碗中。
"好好吃饭。"临怀把蘸了玫瑰腐乳的青菜也挪过去，"今晚回去喝酸奶。"
沈知奕眼睛一亮："不喝牛奶了？"
"牛奶一会喝。"临怀面不改色。
"......好吧。"沈知奕乖乖咬住火腿片，嘴角却悄悄翘起来。
张祐宁在对面翻了个白眼："临怀，你这么惯着他，迟早——"
"迟早什么？"临怀抬眼。
"......迟早把他宠成国家级保护动物。"池钰开口，在桌下猛踩准备开口的张祐宁一脚。
江屿夏看着这一幕，突然用膝盖轻轻撞了下周鹤川："周老师，你挑食吗？"
周鹤川正把过桥米线里的鹌鹑蛋舀给他："不吃辣。"
"骗人，"江屿夏戳破他，"上周烧烤你明明吃了三串麻辣牛肉。"
"那是，"周鹤川顿了顿，"奖励。"
沈知奕偷偷把胡萝卜埋在米饭底下，而临怀假装没看见。
广场上人潮涌动，彩灯串在冬夜里闪烁。
沈知奕一眼瞧见糖葫芦摊，拽着临怀的袖子就往人群里钻。张祐宁和池珏奔向奶茶店，南枝和顾迟舟则去了水果捞摊。
周鹤川看向江屿夏："想吃什么？"
"炒板栗！"江屿夏眼睛亮起来，"就那家！"
板栗铺前，铁锅里的黑砂哗啦作响，裹着糖衣的板栗在热气中翻滚。江屿夏接过纸袋，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却熟练地捏开一颗，金黄的栗子肉完整地落在掌心。
"给。"他递给周鹤川。
周鹤川接过："经常吃？"
"每年跨年必备。"江屿夏又剥开一颗，"还有橘子气泡水，还有……"他四处张望，"今年卖棉花糖的没来。"
周鹤川正想说话，张祐宁的消息弹出：你俩私奔呢？快点！
八人汇合时，广场大屏已经开始倒计时。张祐宁急得跳脚："快点！要许愿了！"
池珏吐槽："你今年能许个正常点的愿吗？去年'希望食堂阿姨别抖勺'丢死人了！"
"要你管！"
"5——"
烟花预备的哨音响起。
"4——"
江屿夏偷偷看了眼周鹤川的侧脸。
"3——"
周鹤川的手指蹭到了他手里的橘子气泡水，冰凉的水珠滚落。
"2——"
沈知奕抓紧了临怀的围巾。
"1——！"
烟花炸开的瞬间，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新年快乐！！"
江屿夏转头对周鹤川喊，声音融在喧嚣里。周鹤川笑了，唇形分明在回应："新年快乐。"
池珏跳着喊："我希望我今年期末考能全科及格！"
张祐宁吼："我希望我家今年能开小卖部！"
顾迟舟推眼镜："我希望我们都能考上理想大学！"
南枝挥手："我要学摄影！"
临怀低头还对着沈知奕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对方耳尖通红。
沈知奕大喊："做一辈子好朋友！"
江屿夏笑出声："希望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
"周鹤川！"他碰碰身边人的肩膀，"你不许愿？"
"许过了。"
"许的什么？"
"保密。"
夜风裹着硝烟味吹过，周鹤川看着江屿夏被烟花映亮的眼睛，在心里重复那个愿望：
“希望江屿夏，天天开心。"
橘子气泡水的甜味还留在舌尖，而新年的第一分钟，他们的影子在广场地砖上悄悄交叠。
回程的路上，路灯将八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奕困得直打哈欠，临怀扶着他，沈知奕放心的闭上眼睛跟着他带路。张祐宁和池珏还在争论陈波的糗事，南枝和顾迟舟走在后面，小声讨论着摄影技巧。
江屿夏和周鹤川落在最后。夜风有些凉，江屿夏缩了缩脖子，周鹤川便不动声色地走在了风口的位置。
"周鹤川。"江屿夏突然开口。
"嗯？"
"你的愿望真的不能说吗？"
周鹤川的脚步顿了顿，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等到实现了，再告诉你。"
江屿夏笑了："那我等着。"
他们走过最后一个路口，路灯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圈。远处，新年的钟声隐约可闻，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跨年的人群散去后，街道渐渐安静下来。沈知奕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皮直打架，最后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临怀......"他声音黏糊糊的，伸手拽了拽前面人的衣角，"我走不动了。"
临怀回头，看见沈知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手里还攥着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
"谁让你非要吃完所有零食。"临怀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转过身蹲下，"上来。"
沈知奕立刻趴上去，下巴搁在临怀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后："哥哥……你最好啦。"
夜风很凉，但临怀的后背很暖和。沈知奕迷迷糊糊地想，临怀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晒过太阳的毛衣，又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
"别睡。"临怀托着他的手收紧了些，"马上到家了。"
"嗯......"沈知奕含糊地应着，糖葫芦的竹签差点戳到临怀的脖子。
临怀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把危险的竹签抽走，顺便擦了擦沈知奕沾到糖渍的嘴角。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奕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临怀很轻地说："新年快乐。"
他弯起眼睛，在临怀背上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猫。
江屿夏站在家门口，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晕开。他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半袋板栗，突然发现袋底躺着一颗被锡纸包着的橘子糖——和周鹤川白天给他的一模一样。
"......"他捏着糖纸笑起来，彩色的反光映在指尖。
手机在这时震动。
【周鹤川（幼稚园小老师）】：到家了？
【夏?】：刚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夏?】：[图片：锡纸包裹的橘子糖]
【周鹤川（幼稚园小老师）】：明天补你棉花糖
【夏】：你是把我当小朋友哄吗？
【周鹤川（幼稚园小老师）】：小朋友的新年愿望得满足。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张照片——周鹤川书桌上的玻璃罐里，装满五颜六色的糖纸，最上面是今天江屿夏剥开的那张橘子糖包装。
江屿夏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相机。烟花绽放的瞬间，他其实偷偷拍了周鹤川的侧脸。放大照片时，他注意到对方的口袋露出半截板栗壳——是他递给周鹤川的第一颗。
江屿夏把糖纸夹进物理书里。窗外，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安静而漫长，而某个人的愿望，已经悄悄实现了。
小夏的备注后面是个橘子的emoji，可能晋江可能显示不出来。
临怀和小知奕的破天荒发了点糖，之后他俩还会客串，但是糖会少噢[红心]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更一章噢[红心]骚瑞啦[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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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零点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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