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曦只是年纪小，却不傻，没那么好骗。她并没有跟着薛绍衣的逻辑走，而是态度非常坚定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娘亲，你不舒服吗？你摸起来冰冰的。”
原来刚才她是感觉到体温不对，在用额头测试这个。
薛绍衣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脸，愣是把自己冰凉的手心搓热乎了：“傻姑娘，我手脚发凉是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替我担心。”
这倒是句真话。
自从“视物”的能力被剥夺，她的身体状态一直不是特别稳定，常年都处于体温偏低状态。当初被那位好心大哥指出来的时候，心底还有那么点发虚，好在是把人忽悠过去了。
这一次，在用这样的方式解释后，倒也把昭曦给哄住了。
小朋友把自己的身体往薛绍衣的怀里拱了拱，抱住了后者温度略低的手臂，道：“曦曦明白了，曦曦来帮娘亲暖手。”
小孩子的体温，似乎确实比成人更高一些。薛绍衣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愿意撒手了。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忽地注意到，有一件纸片样的东西从昭曦的衣袖里露了出来。她指指那样东西，好奇询问：“曦曦，你这是藏了什么东西啊？”
“啊！对了对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昭曦。她立刻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取出来，献宝似的交到了薛绍衣手中：“我答应过娘亲，带爹爹的画像来！这是画像！”
画像？总算能知道这小朋友的父亲是谁了？
薛绍衣带着几分好奇，将那副画卷缓缓展开，看清楚上面画着什么的一瞬，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画像上一共画着两个人，巧得很，两张脸她都很熟悉——右边那位，是她不久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魔教教主，而左边那位就更熟悉了，那张脸简直跟她自己的一模一样。两人各坐在一把椅子上，目视前方，露出温和的笑意。
昭曦伸出圆乎乎的小手，点在画像上，热情地给薛绍衣做介绍。
她先点点右边：“这是爹爹！”
然后点点左边：“这是娘亲！”
最后指向自己的脸：“这是曦曦！”
薛绍衣：这不对吧？
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产生的联系？还突然有了这个大只的女儿？不管从哪个角度想，这件事情都诡异至极。
她顺势指向画像中的男人：“曦曦，你确定这真是你爹？你见过他吗？”
要是爹都认错了，那不小心把娘认错，也就变得可以解释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昭曦再次感到了不解：“是爹爹，爹爹每晚都陪曦曦睡觉。曦曦不会认错的。”
薛绍衣挑了挑眉。
每晚都陪小朋友睡觉？这和那位教主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相符啊。难道他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一面，才是演出来的虚假面具么？
不过……如果他真是曦曦的父亲，那他确实应该是一个耐心又细致的人。
她还记得教主的灵力进入她体内时留下的感觉。要是没猜错的话，他的身体已经被魔气侵蚀了大半。可曦曦体内的灵力却至纯至净，想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得花上不少的时间、精力，以及全部的耐心。
“原来如此。”薛绍衣揉了揉昭曦的发顶，笑了：“你爹，倒是个合格的父亲。曦曦应该很喜欢他吧？”
“喜欢！”昭曦灿烂一笑：“那娘亲呢？娘亲喜欢爹爹吗？”
薛绍衣回忆了一下她和那位魔教教主短暂且不算愉快的接触经历，决定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将自己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唔……”昭曦猜出了这个反应一定不是喜欢，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
用她的小脑袋瓜认认真真思考好一会儿后，她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她握住薛绍衣的手，绷着小脸开口道：“我知道了，曦曦把爹爹做过的事，也对娘亲做一遍。娘亲就会喜欢爹爹了。”
薛绍衣没听明白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但她实在不忍心拒绝小朋友的提议。
而且，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奇，想知道教主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会是怎样的状态？她总觉得，她能因此知道些了不得的内幕。
要是能顺带搞清楚，曦曦到底是基于怎样的理由，才认定她是她母亲的，自然就更好了。
从这天开始，昭曦每天都会到洞穴里向薛绍衣报到。
她每次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美味的食物一块儿过来，恰到好处地提供了薛绍衣生存所需，愣是让后者没有饿死。
除了食物，她还会带来很多一看就是为小朋友准备的东西。其中那些五花八门，能起到认字和学习用处的儿童画本，一眼便能看出，是由家长带着小朋友自己做的，大人的字迹和孩子的字迹完全不同，极为好认。
也是因为这个，薛绍衣终于知道了教主的名字。一本图画册子上，同时写有昭曦和她父亲的名字。“昭曦”两个字由父亲写下，字迹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宗窃蓝”三个字则是由女儿写下，每个字都被放大到了四五倍，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笔划与笔划之间全是断开的，看得出，小朋友一定写得很努力。
“宗窃蓝？这是你爹的名字吗？”
听到薛绍衣的询问，昭曦很用力地点点头：“是的，曦曦喜欢爹爹的名字！”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开口道：“娘亲也把名字写在这里好不好？曦曦会记住的！”
这话听着倒不是很有信服力。薛绍衣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曦曦才刚写下几个笔划，就忘记父亲的名字该怎么写了。那时候，小朋友表现得还挺懊恼的。
不对，应该在意的不是这件事。这是写着人家父女名字的图画册，她参与进去算怎么回事？
所以理应拒绝……拒绝不了。正对着昭曦写满期待之意的大眼睛，摇头拒绝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到最后，薛绍衣还是接过昭曦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毛笔，在同一页的角落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昭曦将小脑袋凑了过来，很努力地辨认半天，无奈败下阵来。于是，她拉了拉薛绍衣的衣袖，撒娇般开口道：“娘亲，教曦曦认字，曦曦不会念……我想知道娘亲的名字。”
“好吧，我教你。”
薛绍衣将小孩儿抱到自己腿上，再将册子拿起来，放到离她更近的地方，方便昭曦去看。她指着第一个字，刚拼出一个“XUE”，又想起这时代并不存在拼音，赶忙撤回了，用最直白的读法教了读音。
学会“薛绍衣”三个字让昭曦很是开心，脸上的笑容再没消失过一瞬。她平时喜欢黏着薛绍衣一直到山洞外的光线变暗，今天却想到什么，提早便说要离开。
薛绍衣自然不会阻止，跟她道了再见后，便目送着她离开。
昭曦出了山洞，熟门熟路地顺着一条只有她能通过的小道，去往了这座山的半山腰处。
那儿有一间小小的院落，便是她和宗窃蓝现在的住所。
她先按照父亲要求的，在远处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见小楼三层的窗户还关着，知道父亲还没回来，便没有上前，找到了隐蔽的地方坐下，耐心等待了起来。
只是今天，父亲让她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些久，天色越来越暗，她一下子没熬住，就那么抱着膝盖睡了过去。直到被谁轻轻地抱起，她才猛地惊醒过来，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谁后，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爹爹！”
“等了很久吗？”
“不久，曦曦就等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昭曦试着伸出两根食指，比划了一段短到根本看不见的距离。
“又去……见你母亲了？”
昭曦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将刚刚好好放起来图画册子打开，快速翻到了写有三人名字的那一页，指向最新写上的那个，热情介绍道：“爹，我知道娘的名字了。你看，这就是娘的名字！”
宗窃蓝快速瞥了一眼，半个字都没说。
但没关系，和他朝夕相处的昭曦能从他五官的每一处变化中看懂父亲的情绪。所以她知道，父亲一定很开心。
她攥着小拳头，默默在心底下定了决心。明天，她还会去的！在爹爹愿意亲自去一趟之前，她每天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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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次离开洞穴失败，薛绍衣不得不再一次选择放弃。
在洞穴的外面，应该有一道由灵力构筑的无形屏障。昭曦有灵力开道，又或者，那灵力屏障是由她父亲制造，对她并不设防，所以她来去自如，不费吹灰之力。
但……薛绍衣只是个普通人，目前看来，又不是很招魔教教主喜欢，自然没办法了。
考虑到传统剧情中，常与魔教教主搭配的“心狠手辣”“穷凶极恶”“嗜血成性”等负面用词，她甚至觉得，她多次尝试逃跑却没有因此而受伤，已经是宗窃蓝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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