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悦抬头看向了院内，横七竖八倒着几个黑衣人，看样子已经死了，她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回到了屋内。
看到玖悦的表现，顾谨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刀，自嘲的笑了笑，打算转身离开，却发现玖悦又从屋内出来，并将房门紧关。
“我们快一点把这些尸体处理好。”玖悦走到顾谨行身旁，低声焦急的说道。
看到顾谨行站在原地不动，还扯了扯他的袖子，“快别发呆了，要是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你不害怕？”顾谨行看着她看一眼尸体都要移开视线，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玖悦低着头，不想骗人，“怕，但他们都是坏人。”这么多人半夜拿着刀剑冲到院子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坐在井边，玖悦伸手用帕子沾水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顾谨行低头看着她，神色认真，“王婶不是说了，晚上不要出门吗？”
“我等外面安静了才出来的。”玖悦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她才没有笨到在打架时就冲出来，“更何况，我看见你了。”
“嗯？”顾谨行有些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我看你的身影了，你很高，头发也扎得高高的，很好认。”玖悦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面前的少年突然嘴角勾了起来，伸手要去摸玖悦的脑袋，却被她躲了开来，“你手上有血。”
顾谨行却像是得了趣一样，故意逗她，故意要用沾着几滴血的手去摸她的脑袋，两人嘻嘻哈哈玩闹了一阵，直到玖悦眼神扫过院中躺着的尸体时，才反应过来，停了下来，“我们该干活了。”
顾谨行看着自己的手都要摸到玖悦的脑袋了，她却没有躲，低头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院中躺着的尸体，心下不虞，不过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最后，玖悦还是没能帮上忙，不对，按照顾谨行的说法，她还是帮了很大的忙的，负责望风，看看是否有人上门。
虽然玖悦觉得大半夜应当没有什么人会四处串门，不过她还是乖乖听话，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转动脑袋张望着，像是树上的小七一样。
顾谨行将尸体装进袋中，扛了出去，来回几趟，院中就没有了尸身。
“这些尸体被扔到哪里去了？”玖悦小声问了一句，生怕扔的地方不够隐秘，被人发现了。
“不远处的林子内有一个枯井，很深，尸体扔进去后再扔些石头下去，不会有人发现的。”顾谨行边说边将自己的外裳脱下。
“枯井？”玖悦觉得有些耳熟，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之前在破庙内，你拦着不让我看那枯井，就是因为里面有尸体？”说到后面，玖悦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刻意压低了声音。
顾谨行低头看着中衣上沾染的血，觉得有些麻烦，索性一并脱了下来，口中夸赞着，“真聪明。”
玖悦心中暗叹这地方可真危险，到处都能遇见死人，在目光转到顾谨行身上时，突然呆愣住了，他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自己上半身的衣裳都脱干净了，“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玖悦连忙转过身去，虽然害羞，不过不得不承认顾谨行的身材是真的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玖悦突然手中被塞了一块布，紧接着是顾谨行的声音传来，“帮我一下，背后我擦不到。”声音低沉，玖悦耳朵尖突然红了，点了点头，接过了布。
顾谨行的背后不知为何也被溅上了血，玖悦拿着布一点点擦着，不敢乱看，同样在月光下，同样两人在院子中，玖悦突然想起了在山上的那一夜，只不过那时的顾谨行更像是一只野兽，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他倒是好了许多，会说会笑，开朗了不少，果然，人还是要生活在群体中。
“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这么讨厌，大半夜的干坏事，”安静的氛围下，玖悦觉得有些奇怪，干脆说起了刚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前来报复，咱们以后都要小心一点。”
说到这，玖悦意识到等萱萱醒了之后，要和她说一声，毕竟萱萱天天在外面玩，要是被盯上了，就麻烦了。
“嗯，”顾谨行低声回了一句，“不害怕吗？”
“不害怕，因为他们没有你厉害。”玖悦没有说谎，要是她自己遇见这些人，怕是吓得都会哭出来，可有顾谨行在，她就不害怕了，他这么厉害。
顾谨行听到玖悦的回答，突然转过身，猝不及防看到一张如玉般的脸庞，又离得如此之近，玖悦拿着布的手停在了半空，顾谨行却是攥紧了她的手，“我是问，你怕我吗？”
听到顾谨行的问题，玖悦脱口而出，“不害怕啊，”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是害怕的，不过慢慢的，我就不害怕了。”毕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顾谨行都没伤害过她，还几次救过她的命。
即使他的脸有些冷，可人还是挺好的。
听到玖悦的回答，顾谨行松开了攥着她的手，“好。”随即转过了身。
留下玖悦一个人疑惑，什么好？好什么？
“继续擦吧。”顾谨行的声音传来，背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已经擦完了。”就算后背上溅的血再多，她擦得再仔细，现在也已经擦完了。
“嗯，擦前面。”
这不太好吧？玖悦拿着布磨磨蹭蹭，来到他的面前，却看见他闭上了双眼，显得有些疲惫，心下一软，也是，他忙活了这么久，杀的是人，又不是西瓜，应当是累极了。
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轻柔的痒意，顾谨行喉结下滚，突然有些后悔了，这样的行为太折磨自己了。
玖悦一边擦一边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急匆匆的将他胸膛上以及腹部的血擦干净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她擦完了，却发现顾谨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看，眼神让人有些害怕，像是她先前从马车上摔下来时，那只老虎看她的眼神一样。
察觉到玖悦的害怕，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布，闭了闭眼，“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玖悦听到这话，如释重负，说了句，“你也早些睡。”后就转身回到了房间。
将门关紧后，玖悦背靠在门上，舒了一口气，在盆中洗了洗手后，躺在了床上，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时，院子中传来了冲水的声音，在这阵声音中，玖悦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与一群人隔河相站，河流湍急，黄沙翻滚，不过也正因如此，不时有鱼高高跃出，又砸进水中。
看着一群人脚上、手上都带着镣铐，玖悦意识到眼前这群人是奴兵，想到这，她瞪大了眼睛，往前走了几步，离得更近一些，
就在此时，这群穿着单薄的奴兵就被赶进了水中，玖悦心下一惊，以为他们是想淹死这群人，后面看见奴兵在水里扑鱼，才意识到这群奴兵是在捕鱼。
在玖悦细细分辨哪个人是顾谨行时，一道人影却借着摸鱼的由头缓缓向对岸而去，这群人下水后就四散开来，玖悦一时也没发现。
等她找到顾谨行时，突然意识到他离自己如此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正想搭话，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吼叫，紧接着，几支箭射在了他的周围。
顾谨行一边在水中闪躲箭，一边望着玖悦的眼睛，“你是谁？”
“我是，”玖悦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感到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等她适应这股痛，想要继续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顾谨行却被赶来的人踹倒在了河中，看着这群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玖悦喊出一声，“不要，我叫玖悦。”
玖悦眼前一黑，不知道梦中的顾谨行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顾谨行看到岸上的女鬼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表情痛苦，心下疑惑，鬼也会疼吗？
水流淹没鼻腔的窒息感，拳打脚踢的疼痛，都阻挡不了顾谨行看向女鬼的目光，
只可惜，在她大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一人的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耳朵上，错过了她的名字，等他摆脱眩晕感时，岸上早已没有了她的踪影。
睡在隔壁的顾谨行从梦中醒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最近的梦有些奇怪，像是预知，他低垂眼睛，看向自己撑在床上的手，
既然是预知，那为何梦里没有她？
玖悦原以为自己会醒的，没想到场景却突然切换，空阔的大殿内，一人正对着张牙舞爪爬满了大半面墙的雕龙沉思，突然，一阵咳嗽声响起，这人捂着自己的嘴，转过身来。
殿外的太监听到声音后，急匆匆的低着头小跑进来，举起一张帕子，这人拿起擦了擦嘴角以及手上的血，将帕子扔回后，太监又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成熟了许多，棱角分明，眼神沧桑，却有些眼熟的男人，玖悦想起来了，这是登基后的韩东麟。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咳嗽出血，玖悦觉得可怜，却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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