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有归不慌不忙地将火焰一朵朵融入，液团与液团之间不断发生反应，“呲呲”“嘭”一类的反应之声不绝于耳，而他身边的草木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看他那毫不设防的模样，他似乎是真没想到还可以被外力强行中断合丹过程。
另一边，王疏平大半心思放在炼丹上，却还有小半一直注意着周围之事。
众修士的议论，他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种种思绪变化，最后都化为唇角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暗橙色火焰明光大放，连他那丹炉一同被烧成一种乌润的黝黑。
随后，他手诀翻飞，将种种药材打入炉中！
与商有归不同，商有归周身俱是清爽的草木香与丹香，他这边却隐隐透着血腥之气，让人避之不及。
王疏平手诀再变，伏日真火在丹炉下吞吐着火焰，催化不同药力之间反应。
砰！砰！
铛！铛铛！
分明有丹炉作为阻隔缓冲，奇怪的是，王疏平这边融合药力搞出来的动静，竟比商有归还大得多，明显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可有道友能认出，他炼的是什么丹？我竟好似从未见过……”
“不知，不知，不说那王疏平，商道友所炼丹药，我也没见过。真是出门才知天高地厚，若一直留在门中，我就要当那坐井观天的无知蠢物了！”
“不论如何，商有归所炼，总归大概能猜出一二功效，泰半是什么我们没见过的疗伤丹药，可王疏平……他那丹药却叫我心中十分不安，究竟是为何？”
却见王疏平唇角那意味不明的笑意不断扩大，丹炉中奇怪的动静逐渐平息，暗橙色火焰几乎将大半个丹炉包裹……王疏平手诀陡然一变，丹炉上两个透气的盖儿就自动打开，竟有一声嘶哑龙吟自其中响起！
·
龙为先天神兽，宇宙间第一条龙生来便是半步金仙。而后祖龙以己身精血诞育万千子嗣，为龙族，代代繁衍。
哪怕最弱小的龙族，生来也有相当于筑基的修为，只是神志与孩童无异，需要比人族长得多的时间成长。
尽管纯血龙族的繁衍十分艰难，但龙族生来寿元就是人族十数倍之多，到一定年岁后就能自动结成妖丹。族群整体实力相当强悍，还十分护短。
太古时期，龙凤二族齐名。龙族多居于万古龙界。也有少数龙族定居各方大千世界，统领一界水族。但这些龙族也有血脉秘法，可以自由前往万古龙界。
太古之后，祖龙虽未陨落，却不知身在何处。万古龙界封闭不能进入，龙族迁居龙隐大世界，又与另外几支神兽族群结成同盟，之间多有往来。来昆仑做客的龙女道君便是白龙得道，正是龙隐大世界如今的界主。
凤族情况和龙族也差不多。元凤失踪，凤族举全族之力，将先天灵根青桐树移栽至一处无生灵居住却火气旺盛的大千世界，重新定居下来。但凤族太古时与龙族多有征伐，关系极差，故而“同为天涯沦落兽”，两族也未曾结盟。
凤族统领万界禽鸟，在凤族所居的火元大世界外，搬来了并不适合人族生存，却适合禽鸟妖族生存的妙羽大世界。
火元大世界与妙羽大世界都在其他界域中，又不喜与人族为主的大千世界往来。故而昆仑分别给这两个世界发了请帖，送去妙羽的被拦截下来，没有回应；送去火元的……直接被烧了个干净。
言归正传，龙族因子息艰难，十分护短，对龙族血脉、尤其是尚未成年幼龙看得十分紧。
龙隐大世界有龙女道君看顾，又常年有境界等于道门真君的龙皇镇压，基本不可能有血脉外流。其他大千世界的龙族通常居于江河湖海之中，寻常修士难觅踪迹——至少不是王疏平一介筑基可寻到的。
不说整条龙，连龙血鳞爪等物，也不可寻。
混了龙族血脉的妖兽倒是容易寻得，可也不知怎的，混血妖兽绝发不出龙吟，往往身上也不见龙族形貌，只可能有一二天赋神通能窥见其中龙族血脉。
待修行有成，洗去其他血脉，又是彻彻底底的真龙，与另一半族类又毫无关系了。这样后天修成的龙，同样会被龙族接纳，归入庇护范围中。
不少修士听得龙吟，目光便往龙女道君那里看去。
龙女道君却不恼，只是长眉微挑动，轻声道：“咦，这倒是稀奇……近年来并无龙族离开龙隐，怎么有如此精纯龙血灌注生长出的龙血草？莫非是流落在外的小龙？”
许多修士听得，都是恍然大悟。
若是龙血草……倒说得过去了。
龙血草也是一种珍贵灵草，生长条件十分严苛。它没有种子，只可能在龙血滴落之处萌发，生长时又需要汲取大量龙族气息，故而十分少见，也是难得的不需要经过炼制就同时可被人族与非人使用的灵草。
龙血草固然少见，怎么也比一头活龙来得好找……若使用特殊手段，将龙血草中龙族血气榨出，使之临时显形，有这样的效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旋即，又有修士奇道：“可方才他炮制药材时，吾并未看见其中有龙血草，更无龙血气息。”
“而且龙族所修龙王之道虽与我道门元神正宗不同，但也堂皇博大，多有浩然之气。这王疏平所炼丹药，却让人觉得十分……邪恶。”
“正是正是，说是龙族气息，其中恶气倒比龙气更浓郁了！”
……
道无正邪，人有善恶。生灵求生恶死，能让如此多修士同时心生不妙，可见这丹药十有**不是什么好东西。
商有归半阖着眼，仍一派悠然。碧心石火跃动，火中的液团越缩越小，丹香草木香反而不那么浓郁了，这正是将要合丹之兆。
在场修士眼力都不差，自然能看出，只要没有外界干扰，这一炉丹必然能顺利炼出，且品相绝不会差。
……前提是，没有干扰。
王疏平的丹炉上方又是一声嘶哑龙吟！
伴随着龙吟，炉盖上的小洞冒出两股黑红夹杂的烟气，竟凝成两条似蛇的龙形。两条小龙鳞爪俱全，只是总让人觉得还差了些什么，又不知道究竟差了什么。
龙女道君面色微动，默不作声探出一只素白的手，便开始掐算起来。
“……竟算不出？”片刻后她睁眼，面上虽不见惶急，却有几分难以置信之感。
“遮蔽天机。能做到，且有心去做此事的道友，寥寥无几。龙女莫急。”雪崖手中洒金扇轻轻往下一翻，便盖住龙女道君掐指的手，“早作准备便是。”
寒冰仙子也是微微颔首：“虽我等修为不及她，好歹这么多年也不是平白活过，若她再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事端，也就休怪我等不讲道理。”
“正是如此，她若直奔我们而来便罢，但她偏要拿各派年轻弟子作筏子，畏畏缩缩，藏头露尾。她做初一，怎么能怪我们做十五？”
龙女道君眉目便舒展了：“此言有理，再看便是。”
·
场中，王疏平丹炉上两条小龙已渐渐凝实起来。
若非偶有飘忽透明之处，怕是真要让人以为是两条真龙，已然是形神具备了。
商有归面前，青碧色火焰狂舞！不过片刻，他便打出数种手诀，被火焰蒸干的液团也狂暴不少，显然已到了凝丹最为关键的时刻！
他打出种种手诀，正为梳理、平衡液团中的药性，使之能以最好的状态封存于丹药中。若这一步出了岔子，药性稍有散乱，就会成为丹药中的杂质。这对药材本身是一种浪费，对服用丹药的修士而言，也要花费更多力气将这些杂乱无用的分散药力化去。
商有归之前已经将药性反复梳理多次，故而这一串手诀打下来，狂暴的液团顿时平静不少——这也是众多修士提前就能判断丹药品相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同样是凝丹关头的狂暴，商有归炼丹与其他炼丹师比起来，远有不如。
真正的好丹药，炼制起来反而不会有太大动静，安静就证明炼丹师完全有能力将药力控制好。不安分的那些，则是随时都有炸炉的风险。
风生，火起，狂舞的碧心石火一瞬间烧得近乎发白，连周围景象都被烧得扭曲，热浪扑面而来！
商有归面色平静，显然早已适应这般温度，仍是有条不紊地打着手诀——围观修士有修为稍逊色的，已经被热得连连退了几步。
正是这时！
王疏平忽地起身，一双肉掌呈太极之态，在炉盖两个孔洞上狠狠一拍！
黑色烟龙顿时被“画龙点睛”，睁开了紧闭的龙目！只是龙目“有眼无珠”，并非真正龙眼，而被几团红烟充斥，显得诡异非常！
“去！”
王疏平点出一指，两条烟龙便疾飞而出。
烟气凝而不散，带起一阵腥风，所过之处，青草尽数枯萎！
那两条龙快得惊人，以修士目力，竟然都难以捕捉痕迹。只能通过地上焦黑色枯草判断，两条龙呈一左一右左右夹击之势，转眼已飞至商有归面前！
一龙顶着高温就要钻入碧心石火，一龙张开龙嘴，就要咬下商有归脖颈！
“嘤！”藏在商有归领口中的小狐狸一跃而起，金瞳中愤怒难当。毛绒绒的狐狸爪子拍出，竟比那龙的速度更快，一爪就将那烟龙拍散，成了一堆灰黑色尘烬，被一股温柔青风吹散。
而另一条要对丹药下口的龙也未能逃过厄运。
商有归看似平静，实际上怎么会毫无防备？当即一手掐诀维持火焰稳定，另一手轻轻一推，指尖便生出一片璀璨剑光，将那烟龙绞得粉碎！
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化解了？
许多修士一时间都是难以置信，筑基们尤甚。王疏平搞出这两条烟龙也算声势浩大，烟龙游走时疾若雷霆，威力不小，竟在商有归手下走不出一回合！
“真是好快的剑光！他居然不需要提前准备！”
“或许是提前准备了，只是我等眼拙，并未看出也未可知……”
“罢了！我修行多年，还不如一个晚生我十几年的后辈。待回门中，我定要苦修闭关……”
“商道友养的那狐狸崽子倒是有些意思，当主人的剑光快似雷霆，那小狐狸也不逊于商道友。七斋，你能看出那小狐狸究竟是个什么跟脚么？”
……
小狐狸一爪拍碎了烟龙，又“嘤嘤”叫了两声，一张毛绒绒的狐狸脸上难得写满了“凶恶”。
商有归揣好狐狸，分出一缕碧心石火将烟龙所化灰烬裹起，无悲无喜冷淡道：“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失礼了。”
那团火苗便往王疏平那处扑飞而去！
那烟龙虽被烧化，但毒性并未有半分减弱。火苗所过之处，又生了一片新的枯焦痕迹，又被火焰一把烧得干干净净！
“毒丹是什么滋味，你自己尝过便好，某却是消受不起的。”商有归鼻尖一嗅，就通过残余的腥气大概闻出两条烟龙毒性有多强。
越过一个大境界毒死金丹期肯定做不到，毒死一片筑基绰绰有余。
他只是借了剑修的便宜长于杀伐，本身没什么毒抗，也不敢让这等毒物沾身。好在雷火皆能破邪，不惧毒物，干脆就用碧心石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若要害人，就叫他自己尝尝是什么滋味吧！
商有归出手，较之与钟粟文相斗时，更多了几分狠辣果决，不留余地。
无他，只是因实在……心气难平。
他方才嗅闻一番，确认那烟龙毒气十分凶险之后便让系统进行分析。系统这次出结果也很快，数据则让商有归看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若不能妥善处置了，不仅他要倒霉，在场围观的筑基们都落不到好！
哪怕与他们同行的师长同门皆在，也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何其恶毒！
他一手将烟尘送出，一手掐诀不停。看其手势变化，已是要收丹了！
王疏平似乎也并未预料到商有归能转瞬便将他的毒气烟龙破解，愣怔一瞬，不过反应也是极快。
他与炉盖相触的双掌立刻往下一拍，旋即摊开，呈一个混元太极之姿。纵身一卷，便将碧火烟尘全都卷进去，卸下了横冲之势。再一侧身，并无定形的碧火就被团得浑圆，如一个球般照原路打回去，其势同样让人难以掠其锋芒！
狂风忽地席卷而来，火球行至半空，便被那风吹得四散，再也寻不到踪迹！
正是这时，商有归丹成！
青碧火焰猛然一跳，其中绽放出三道如七彩琉璃一般的溟濛光彩，正是丹成三枚。丹香完全收敛，只能隐隐闻得并未完全散去的草木幽香。
商有归最后再变手诀，碧心石火一跃飞入他眉心。而三枚丹丸光华散去，通身雪白，只在光下隐隐流转着七彩光华，正要被他收入玉瓶。
那被火风卷走的烟尘中，蓦然电射出一抹浅淡的灰色气流，要截住才新得的丹药！
商有归更是恼火，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真当他炼丹时不能斗法不成！
旋即展袖一挥，要将灰色气流拍散。不曾想那灰色气流只细小一道，灵活更甚两条烟龙，竟猛地一扭去势，径直冲入他丹田！
……什么！
商有归骇然。
这不对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能说自己在斗法上胜过钟粟文便是同阶无敌。王疏平做事总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有什么奇诡之处他一时不曾认出也并不奇怪，可……
系统不该没有丝毫预警！
有什么东西能逃过系统的监控？！
他并不怀疑是系统故意不提醒，因为他与系统相当于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系统可能会做一些它觉得有利于自己的小动作，却绝不会把商有归的生命安全不当一回事。
他不信系统，至少也该信因果誓言。
何等诡异！
这时，王疏平才笑着挥袖拍开炉盖，炉中飞出一枚同样通身雪白丹药，只是白色中似乎透着一股不太干净的灰气。
“原来商道友……也不过如此。”他眯着眼笑了笑，拈起那枚丹药，却并不收起，而是半感慨半挑衅地说，“不知道友觉得滋味如何，可还好么？”
商有归攥紧了玉瓶，缓缓抬头看他，眼中不复清正明朗，反而……充斥着浓郁的阴鸷之意。
·
情况变化得太快，不过兔起鹘落间，两人已经交完了手，收了丹。
情势逆转，主客颠倒，还有不少修士没搞明白情况，左右之间开始询问交流起来。
“怎么回事？王疏平也收丹了？好生迅速！”
“不是说成丹后由我等做出评价决定胜负吗，怎么两人都……”
“商道友面色好差，总不能是，出了什么岔子吧？不该如此啊，王疏平几次攻击，不都被商道友一一阻拦下来了吗，我看商道友甚至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成丹品相也很完美，虽然我眼界不够，认不出是什么丹……”
“我看出来了！”一个穿了宝蓝色衫子的金丹修士高声喊，“诸位道友请看！这王疏平手段好生低劣，身为筑基，竟连我这般上品金丹都被他瞒过去了！”
她打出一块留影石，道：“还好我素日有随身携带留影石记录的习惯，方才仔细一观，才发现其中蹊跷之处！”
她正是众多昆仑学生之一，留影社的主持人，封翊婉，商有归才入学时还被她很是拉拢了一番。商有归与她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但也混了个面熟，能说上几句话。
封翊婉平生爱好不多，也不擅长斗法，就喜欢带着留影石到处转悠记录。记录下的景象正是她灵感之源，回头修改拼接重新编排一番，就能拍一部新影像了。
留影石画面迅速变化，直到某一处，封翊婉暂停画面：“各位道友！这如此细小又灵活的一点，不知各位可能挡下？！”
画面中，一抹细小灰影转瞬而逝钻入商有归体内。封翊婉这块留影石品级不太高，拍得模模糊糊，但已足够让众多修士想象出当时的凶险情况了！
他们在场外作壁上观，有神识观察都未能发现，还要借助留影石这等外物，而场中的商有归……怕是发现了也无力阻止！
这个距离太实在太近，有修士计算一番，骇然道：“这速度竟比商道友的剑光还快了！如何能够啊！”
当即有人去找丹火派修士，质问一番：“这可是你们丹火派的秘术？小生一直以为，丹火派也是走的煌煌正道，却不曾想……”
丹火派的金丹与阴神们直呼冤枉：“他这一手，我们都未曾见过！门中也是未有记录！若我们几个连他的龙血草究竟从何而来都不知，当真与吾等无关，不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旁门秘术啊！诸位，平心而论，我丹火派功法你们也见过，他这一手用出，可有半分丹火派痕迹？！”
他们不仅觉得冤枉，还气恼无比。
王疏平是跟着丹火派一起出来的，若商有归出了事……尽管是同辈之间斗法，并没有以大欺小一说，可在昆仑地盘上，昆仑有的是法子不着痕迹地整治他们，故而迫不及待要将自己摘干净了。
王疏平这般行事近乎魔道，此事之后，丹火派也不敢再要这样肆意妄为的弟子了！
·
再看场中。
商有归捂着心口，那一抹灰光钻入他身体之后立刻分成无数细若牛毛的碎片，在他体内游走起来。
一瞬间，他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他能听见血液在身体中流动，心脏越跳越快，枯草下无数细小生物惶急逃窜，一片清风拂过草地将一根枯草折断……
瞬息之间，无数声音充斥了他的脑海，此起彼伏，永不停歇，简直要让他的魂魄不堪重负。
他也听见围观群众们自以为很低的私语。
数不清的人在说话，数不清的信息量如决堤河水，冲刷着他的魂魄。
【分析不出结果！我只能帮你筛掉一部分杂乱信息，你撑住，去找雪崖！】
魂魄中，同样被无数信息冲刷的系统发出明亮光芒，光芒不断膨胀，似一道屏障般挡住了部分杂音。
【愣着干什么！去找他！】系统怒吼，【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情况，凭你自己解决不了！】
商有归静立原地，他听见了系统的声音，但并不代表他有足够行动力去执行。
他动不了了。
他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发出静默的“咔哒”声。
是什么东西？
【是我。】那东西低语，【我来了。】
商有归浑身冰凉。
被雪崖封印的心魔与天劫……在这一瞬间又解封了。
【是的，我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呢，“我”。】
·
王疏平一手托着丹药，见商有归怔立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并不觉得有何奇怪之处，只是低低笑着说：“道友不言，想必这滋味很是不错，看来也无须场上同道再行评价，胜负已分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胜负，已不在意众多修士对他怒目相向，继续道：“想来恐怕商道友心中还是有些不服，不如这样……你我之间，再来切磋一番，如何？”
商有归艰难地眨了眨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音节：“切磋——？”
“正是，切磋。”王疏平并未注意到商有归的异常，只以为是灰色气流入体后的正常反应，不仅不觉怪异，反而有些得意起来，抬手扬了扬那枚雪白丹药，“想必只是切磋，商道友一定不会推拒吧？”
“好啊？”
商有归并指点住额头，竟从额心慢慢抽出一口半透明长剑——这自然就是他的本命剑了，只是被他如此取出，竟显得他有几分诡谲，连这口通透的灵剑都显得鬼气森森起来。
许多修士已经对商有归的战斗风格有了相当了解，知道商有归并不爱搞那些花里胡哨却无用的形式——那他如今这样，是为哪般？
又有修士已经借了封翊婉的留影石，反复观看，终于得出结论：“那东西，那灰影——是生灵怨气！他手中怎么有如此邪物！他怎么又偏生在这个时候向商道友提出挑战！他到底想做什么？”
商有归以行动给了他们答案。
原本通透的剑胚一寸寸染上鲜红，由商有归亲手染上——他用剑锋切开臂膀处的皮肤，以血为祭。
而他原本清澈的眼瞳，也被染上了一片浓郁黑沉，不见眼白，只有带着森森寒气的浓黑。
小商黑化一章，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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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万界竞技会（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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