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白陆鸣不知道苍玄是怎么了,一连多日缠着他,要他要得很紧。
无一例外,都是从他背后,紧紧箍着他的腰肢,抵死缠绵。
他来不及回头看苍玄一眼,便被他使劲儿一//,直//得他浑身酸软,跌回了柔软兽皮里。///让他感到羞耻,却也实实在在地舒爽畅快。
寒王军务众多,苍玄早出晚归。而他总被折腾得下不来床,醒来时苍玄早已离开,等他在夜里昏昏欲睡,苍玄火热的身体又不知何时贴了上来,拉着他在欲海中沉浮。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他竟半句话都来不及和苍玄说。
于是这日他终于强撑着力气,等到苍玄带着一身寒气和月色走进帐中,羊油灯正亮,照出苍玄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
白陆鸣软下声音,讨饶般地拉着苍玄的手,“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我向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什么死不死的,我好不容易看着小玄儿长成如今这样的男子汉,怎么舍得死呢?非得看着你一统北盂陵,草原各族山呼万岁才好呢。”
“你若是现在不想娶妻生子,我也不再提了。老寒王还有一大串私生子,从里面挑几个资质好、老实本分的出来培养也够了……”
白陆鸣絮絮叨叨,净捡苍玄可能爱听的话说,他时刻关注着苍玄的脸色,谁料这人垂着眼不看他,面上依旧是寒冰一样的冷。
“白陆鸣。”苍玄打断他,往他手里放了个东西,白陆鸣低头一瞧,正是那颗让苍玄耿耿于怀许久的玉珠子。
苍玄终于舍得抬头去看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在灯下几乎透明,泛着浅金色:“你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好?”
为什么执意要养一个出身微贱、奄奄一息的小王子?
为什么不顾别人唾骂,去偷去求,也要弄回羊骨头给他煮汤?
为什么心疼他长冻疮,夜夜将衣袍解开,搂着他在怀中捂着取暖?
为什么因求不到巫医来看他,自己跑到冰原上去采草药,差点掉进冰窟窿里,回来时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块?
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吗?
因为一副相似的皮囊,就可以义无反顾地付出十几年的心血吗?
苍玄抽出腰间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右眼。白陆鸣阻拦不及,终究让刀尖划过了眼眶。鲜血淋漓,留下一道细长可怖的刀口,横穿苍玄的鼻梁到眉尾。
看着白陆鸣震惊到惨白的脸,苍玄得逞似的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现在还像吗?我还像他吗?”
白陆鸣有些崩溃:“你怎么这么幼稚?!对自己的脸上动刀子、疼得难道不是你自己吗?!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幼稚?我自己的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凭什么管我?!”
白陆鸣总说他幼稚,但明明真正幼稚的是他自己。
苍玄似乎笃定了白陆鸣不会回答他,自顾自地又问了一个更让白陆鸣血脉逆行的问题:“你心爱的人,是你的师兄吗?”
白陆鸣呆呆地望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苍玄的声音又轻又缓,草原的气候并不养人,像一把割人岁月的刀子,让不过十七岁的少年也染上风霜愁绪。
苍玄面上满是悲悯,血滴挂在他眼角,像是流出一滴血泪,那张脸却与他记忆中师兄的面庞渐渐重合。他师兄在问他:“你心爱的人,是你的师兄吗?”
32.
白陆鸣知道,拖不得了。
再放任小苍玄这般痴恋下去,迟早要被他发现真相,到时候可真就道破天机。小心眼的天道非得降雷把他们劈成灰。
苍玄没等到白陆鸣的回答,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的问题能得到回应。他把白陆鸣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埋首在他肩弯。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祈求着一丝温暖。
二人和衣而卧,白陆鸣一夜未眠。
清晨时白陆鸣赶紧闭眼装睡,感受到身后之人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时依旧替他掖好被角,还轻轻在他耳畔印下一个吻,又留下一声轻叹。
“小鹿……”
白陆鸣拼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硬生生没让苍玄发现异常。
等人一走,白陆鸣翻身下床,毛裘披风都来不及穿上,拔腿便往祭坛跑。
部落祭坛,在平时没有仪式时人迹罕至,是个自尽的好地方。
白陆鸣看着宰杀祭祀牲口的大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神仙也怕疼啊!
即便知道自己挨了这一刀,立刻就能魂归灵墟,一边找师尊寻求帮助,一边又能以真身下界继续给苍玄收集神识,实在会方便不少。
那小苍玄怎么办呢?
白陆鸣拎起几十斤重的大刀,有些吃力,照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半天,还是没勇气下手,便又把那大刀擦回了木桩子里,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叹了口气。
那小崽子如今对他一片痴心,若是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肯定会很难过吧?
……也不知道差点成了独眼龙的寒王,俊美的脸上却顶着那道吓人的刀疤,以后还能不能娶到姑娘。
白陆鸣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没有生祭,空中便没有秃鹫的影子。也不知道如果他躺在天葬台上,多久能被吃干净。
……罢了罢了,实在瘆人,他还是想想别的死法吧。
他又转头去研究那把冰凉的大刀,依旧忽视了角落里炸着毛、飞速溜走的白色影子。
胡言此时恨不得自己屁股后面的几条尾巴全都变成腿,好让他跑得再快一点。
真是苍了天了苍了天了!大妃要自尽啊!
他不想可被苍玄变成毛领子!
33.
就在白陆鸣终于下定决心,提着大刀架在自己肩上,深呼吸默数“三二一”正要使劲儿给自己一个痛快,一道几乎泣血的低吼直直撞进他耳朵里。
“白陆鸣!”
苍玄狼狈奔来,眼看着白陆鸣雪白的一截脖子上已有一丝血痕,他瞬间软了腿,直直跪在祭坛下,猩红双眼留下两行清泪,哀求地喊:“白陆鸣……师傅、师傅!我错了,我认错,你把刀放下……”
白陆鸣被这声“师傅”喊得一愣。
苍玄许久不这样唤他了,这一声又把他的记忆拉回到小苍玄儿时,瘦小的孩子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唤他“师傅”。
也许一切从苍玄改口,直呼他名字、拒绝再叫他“师傅”时就悄然变了味。
苍玄不想让他只当他的师傅。
“师傅、师傅,求你可怜可怜我,”苍玄慌乱至极,刚刚结痂的刀口因表情的扭曲而重新裂开,溢出鲜血,他苦苦哀求着,想唤起白陆鸣对他幼时的那份疼惜:“别丢下小玄儿一个,我保证我会听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会娶女子、我会生孩子,好不好?我、我再也不强迫你……”
苍玄嘴角流出血迹,和他被泪水灌满的眼睛一样鲜红,瞳孔忽明忽暗,被巨大的悲痛裹挟。
白陆鸣不忍再看,闭上了眼。
“苍玄,还记得我曾交代你的事吗?”
“……记得。”
苍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要……要一统北盂陵……平定雪原,还敬天山……”
“好,你要一直记得,也一定要做到,师傅……会在长生天上看着你。”
白陆鸣笑了笑,手中刀刃不再沉重。
寒铁撞上滚烫,赤红泼洒银白。
“不要!”
34.
白陆鸣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再也感觉不到寒风刺骨。
他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身上也不再是凡人的衣裳,又是白袍广袖,银发倾泻。
重回仙身,他却并没有先前预想的那番轻松。
原因无他。
白陆鸣一低头,看见年轻寒王抱着他那具凡人的尸身,银灰色毛领沾满了鲜血,黏成一团。
胡言跟在苍玄身后瑟瑟发抖,大妃怎么……怎么真舍得当着苍玄的面自尽啊?!
忽然,小狐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茫然地仰头朝天看,和白陆鸣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胡言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半空中的白发仙人,浑身僵硬。
白陆鸣瞪了他一眼。
“你但凡敢放半个屁,我立刻抓你去炖汤。”
……呜呜呜。
胡言赶紧垂下头继续瑟瑟发抖。
“我有狐臭,那炖出来的汤得是啥味儿啊……”
苍玄呆滞地看着怀里的人,他拼命去捂不断喷血的刀口,却还是阻拦不住生命的消逝。
白陆鸣死了,自尽了,就在他眼前。
白陆鸣当了他十四年的师傅,九十九天的大妃。在第九十九天时,挥刀自尽。
明明再过一日,就是百天,就是第一个圆满。
他便这样厌弃了他吗……
就因为,他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终于不像那个他心念之人了吗?
苍玄忽然大笑起来。
他仰头望着澄澈万里的湛蓝天空,纵声笑道:“你去了长生天……哈哈……长生天有那么好吗?长生天里有你的师兄吗?”
“你为了他,就抛弃我了是吗?”
这么多年的艰苦都熬了过来,如今却因为不想要他的情,宁愿死在幸福前夕。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苍玄猛得紧盯着一方天空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与白陆鸣对视。
那凄厉阴狠的眼神,掺杂着怨毒和深情,直叫白陆鸣心中慌乱。
“……我知道你是神仙,你不会死,”苍玄喃喃道:“你是不是正在那里,看我的笑话?看我为你肝肠寸断,有意思吗?你笑了吗?”
“若是能博你一笑,我就是疼到痛不欲生也值得的。”
说罢,苍玄小心翼翼放下怀中尸身,伸手捞过那把沾了血的长刀,眼神依旧紧盯着天空那处虚无,嘴角漾开得意的笑容:“你既然有胆子扔下我,那也别怪我失信于你了。”
“……什么狗屁平定雪原,老子不干了。”
苍玄挥刀便往自己喉头砍去,刹那间只见眼前一阵刺眼白光,一股巨力将大刀弹开。
未等他看清,一声脆响,他面上一阵刺痛、猛地向一旁侧过去。
苍玄用舌头顶了顶口腔侧颊,针扎一般火热滚烫的痛感袭来。
他扭头去看,一头银白长发的白陆鸣正怒气冲冲瞪着他,又想抬手再给他一耳光:“我真是怕了你了!小臭崽子!”
白陆鸣被气得、吓得胸膛剧烈起伏,不等他再骂几句,便被苍玄猛得撞倒在地,胸前一片温热潮湿。
苍玄紧紧抱着他,无声流泪,永失所爱的悲痛与失而复得的惊喜混杂在一起,击溃了苍玄所有理智。
方才的嚣张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一只呜咽不止的小狼崽。
苍玄小声嗫嚅道:“别怕我,我很乖的……”
好喜欢这一章[竖耳兔头]其实可以写的更细,但我觉得小短篇的节奏才是我的舒适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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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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