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繁华的城市里有条最穷的街。红砖铺的路是歪歪扭扭的,街道两边的建筑是黑黢黢的,不知什么年代建的。
绕进街在两栋挨得很紧的矮楼中间,生存着一间卖锁小铺,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老板只卖锁不开锁。此时的小铺紧紧闭着,里面传出让人听了想把人送精神医院的话。
“凭什么给我发最没用奖状?”
“我的实力怎么也不是垫底啊。”
点着油灯的屋内,扎着两个蝴蝶结的女孩一手死死捏着劣质奖状一手叉腰,黑亮的眼睛低垂盯着人,穿着风格与面前坐着摇扇子的老头完全相反。
一个从头到尾的精致,一个恨不得把所有破烂穿身上。
老头用扇子把安栀栀从上到下指了遍,处处表示着对她穿着的不满,道:“你看你又穿成这样,说过几回了,要低调要低调,下次穿这样就别再来这儿了。”
安栀栀上身趴在桌台上,敲了敲老头点的油灯,伸手直接打开灯,在白色的光线,能看见她眼尾下淡淡的粉色腮红。
她扒拉老头点的油灯,试图拉回奖状的话题,道:“哪个年代了还点油灯,周围的人没觉得你有问题吗?还有,快给我换张奖状,拿着这个奖状我下个月接不到单子了。”
老头摇头,并否定了她的实力。
安栀栀差点焉儿气,站直腰杆,不服吐槽:“我比他们能吃苦,比他们追踪能力强,能飞檐走壁,清楚各种暗器的使用,你凭什么连着三期给我‘最没用奖’。”
“你确实能吃苦,我还没见过哪做任务的为了跟踪人连着几天都待在树上的。”
老头丢开扇子一摊手道:“可惜我们不是侦探,你这三期只有跟踪人的业绩,我说的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安栀栀自然明白,只是她觉得评判标准不应该由业绩划分,综合实力才是真正说明一切的源头啊。
她不喜欢“废物”两个字,可她也不想接某些大动作的单子了。组织只看这类的业绩,早期组织对她是很重视的,自从发现她不接这种单子后几乎对她是无视状态。
天色暗的不像话,街上的人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安栀栀抬头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最繁华的那条街,她垂着眼,一下一下扯着衣角,思考要不要重新开始接单。
本来很正常的一条街,正常的霓虹灯,正常的商店,正常的风,安栀栀跟着人流往前走,忽然一切就变得不正常了。
有人在盯着她。
安栀栀抿着嘴起了一身冷汗,头使劲往下低,直直往人多的地方走,尽量不让自己脱离人群。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组织上头决定不要她了,派了个零星人物处理她。零星处在实力顶端,她虽实力靠前,但也还停在一星。
被这人抓到后,安栀栀仍有脱离这人控制的妄想,男人把她双手双脚捆了扔在角落,一点不带怜香惜玉,动作干净。
中午好好扎头发散了一半,看起来凌乱极了,安栀栀看见刀刃后,清清亮亮的眼睛更是直接在眼眶周围红了一圈,手指紧紧抓着旁边已经枯死的草。
“请你和组织说,我马上接下一单!我还能给组织带来利益。”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因为安栀栀知道组织从来不改主意。
之前有几个人就是这样被处理的,她以为组织念在她有功,不会这样对她。
男人一句话也没回她,只是默默做着最后的工作。
看见锋利的刀刃干脆利落落下后,安栀栀直接失去了意识,黑夜漫长的能数清她这辈子所有的事。她这辈子拼了命的证明自己的实力,别人却总爱拿她的性格说事,说她实力强势怎么搭了这么软弱天真的性格。
*
“安栀栀。”有人在叫她。
安栀栀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反而从小腿到屁股有股凉意,空气还臭臭的。天是亮的,虽然不是蓝天,看乌云扎堆的样子,这是要下雨了。
上面的女孩面色蜡黄,典型营养不良模样,扎着低马尾,着急喊她半天:“你摔傻啦,下面臭水沟不臭吗?快要上课了,提前五分钟点名呢。”
女孩想伸手拉她,可惜有点高,女孩的手够不到她。
“我能爬起来……”
安栀栀屏住呼吸从臭水沟爬起来,手扒着墙面用力往上一跳,正好看见自己细细的手腕上挂着道被粗绳勒出的红痕。分明是那个要处理她的男人勒的。
她还活着。安栀栀浑身湿着站在目瞪口呆的女生面前,女生手里还抱着两张报纸。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周围。
像以前的社区,又像学校,因为远处有不少年轻学生,不管像什么,这里都好旧,像没开始发展的时代,灰土灰土的楼,木质窗户,锈迹斑斑的栏杆。
“这是什么年代啊?”安栀栀没忍住问。她真的还活着吗?还是穿越了。
女生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拉着安栀栀就往一个方向跑,也不疑惑安栀栀能单手翻上来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感冒”。
穿过一条条林荫小道,一栋砖瓦快掉完的宿舍楼出现在两个人眼前,站在楼下,安栀栀都能闻到楼里传出的霉味和一楼洗衣粉的味道。
“我们要进去吗?”安栀栀问女生。
女生一直在扯着她走,回她:“你又失忆了?回宿舍换衣服呀,你先换,我去上课,我会跟老师解释你没来上课的。”
安栀栀顺着女生的话说下去,虽然这样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
“我又失忆了,你能跟我说一下这是哪里,我要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谢谢谢谢。”
女生松开她的手腕,喘了口气,歪头不解看着她,看她确实一脸空白的样子,女生差点无助倒过去,道:
“怎么又失忆了,你知道这一个月你就已经失忆两次了,真不去看看医生吗?”
由于时间快来不及了,女生着急上课,熟练地一股脑把话倒出来:
“我只说一遍,你叫安栀栀,我叫叶敏,我们是斯卜允学院大二学生,住女寝6栋312,寝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下铺的位置是你的。现在,我要去上课了,你换完衣服来12教405上课,其余的之后和你说。”
安栀栀没有上过大学,她高中成绩一般,偏科比较严重,组织里的人都不许上大学,容易招祸。
楼道里的尽头是老式铁水龙头,一直在滴水,水泥楼梯中间被常年踩,踩得发亮,她慢慢走到三楼去,本来她还在想没有钥匙该怎么进门,看见大部分寝室的木门都是坏了锁而半开着的时候,这个顾虑就被打消了。
“这年代感,应该怎么也不在2000年之后吧。”安栀栀推开门,看见上下铺一共八张床确实只用了两张,没有床帘,两张床上也没有厚床垫,只铺了薄薄的床单。
她打开放衣服的柜子,挑了两件看起来还能穿的衣服换上,习惯性梳开头发重新扎了两个蝴蝶结。
床上有个边边泛黄的帆布包,里面只装了一个本子,本子内容简单。她翻开念着:
“周末早上坐16公交车到迎春路站,熙姐炒饭店。”
“星期一下午三食堂大锅菜助手。”
“星期四中午到下午同样食堂助手。”
兼职笔记。
至于12教上课,安栀栀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过去,教室还算大,叶敏有给她留位置。
“你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叶敏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遍,安栀栀下颌线收得细软,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颜色浅,眼睛黑圆,细看眼尾是上翘的,不说话时也给人笑着的感觉。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叶敏问。
“当然啦。”安栀栀生活经验一百分,她顺便掏出本子记事,把该问的该记的全记了。
*
城里像被灰沙染过,许久未除尘。
周末她按照原主原本的计划去熙姐炒饭店洗盘子。一路过来,路边零零碎碎开着店,看起来整个镇都没有几个人。
早上人不多,熙姐是老板娘,短头发,脸上一笑起来便有道很深的细纹,嘴唇薄,待人亲切。
快到中午迎来高人流量之前,熙姐悄悄往她手里塞了皱巴巴的两张红钞票,问她:
“上次熙姐跟你说的有考虑吗?工资比这里高两倍。”
安栀栀疑惑“啊”了声,不好意思挠头问:“熙姐,这个周太忙了,又是各种作业又是课的,您再说一下可以吗?”
“就是——”熙姐凑进她耳朵说:“去那个当官的楼里进伙食部做兼职,你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做的好,正好那边缺人,我寻思着把你介绍过去。”
根据叶敏对这个地方的描述,首先就是发展落后,虽然其他地方也一样,其次治安很不好,稍微安全点的就是这所大学,叶敏提醒她尽量不接触学校以外的人。
熙姐继续问她:“去吗?比这儿轻松,工资还比这儿高。”
安栀栀笑着边擦碗边拒绝:“算了姐,我在这儿都习惯了。”
安栀栀最不想和当官的打交道,个个笑面虎,天天不是嫁祸你就是栽赃他,这里治安乱,说不定是因为这里势力分了好几个派才乱的。
晚上来店里吃饭的人是最多的,熙姐在厨房里忙不过来,安栀栀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饭还没放在客人的桌上,坐在店外的几个人就打起来了,吵得起劲,一个勺子直直飞进她手里还未上桌的饭里。
“火气真大。”安栀栀默默把饭端回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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