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了雪，白白的，跟爷爷生前常逗他的罐子的白糖一样。
“我。是要死了吗？”一身衣不遮体的小孩蹲在破纸箱里哈着气浅声问道。
他觉得雪很白，同样也很硬，沙沙的声音敲打在他的纸箱上，让他想到了大雨天。
“我。还会见到爷爷吗？”小孩朦胧间望着天空，低声自问着。
忽而一道声音从天边而传来，小孩觉得自己眼前是黑色的。
“你不会死。”对方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等到小孩清醒过来后，他发现一个陌生的帅大叔抬手看着他手上的透明长线，动了动嘴，很想再问一遍。
对方好像看出来自己的诉求一般，视线移了几分，“你不会死，你命还长着，是要活到老的。”
小孩轻喘了一口气，慢慢笑了起来，就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帅大叔又开口，“你等会儿再睡。听完护士的交代。”
小孩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护士是什么东西，不过小孩知道对方不会伤害他，即便没力气也还是用力的点头。
帅大叔好像说了什么，小孩看到一个漂亮姐姐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看四周的东西后就冲着帅大叔说，“小孩没有其他毛病，就是因长期饥寒交迫导致营养不良以及正常发育，他需要得到更好的照顾。”
“好的。还有其他吗？”
护士有些犹豫，最后问道，“秦先生你确定要收养这个小孩吗？您看起来还很年轻，未来将会对您有几分影响，如果您以后一个人，那么您真是一个好人。”
帅大叔背对着他，小孩并不能知道对方什么表情，只听到对方颇是认真，“不用劝。这个小孩我会收养的。”
护士离开了，帅大叔看他没有睡着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叫秦雨，并交代让小孩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小孩本来觉得他只是遇到一个好人，没想到这个大叔居然是个神仙。
出院那天小孩明明记得第一天出现的护士高兴的询问他们两人一两句，然后就见大叔打了一个响指，护士的表情突然一变，很是迷茫的问着他们是不是要住院。
“不是，我们是出院的。”秦雨笑道，眼角看了一下呆呆望着他的小孩就弯腰把人抱了起来，“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护士很是迷茫的摸着自己帽子，嘴上附和着，小孩忍不住一直看向她的表情，最后凑到秦雨耳边道，“你是神仙吗？”
秦雨很快就想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轻笑了一下，稍侧头看着他道，“对，我是个神仙，不过你不能给别人说，不然我就丢掉你。”
下刻果然见小孩紧张兮兮的捂上嘴，秦雨心满意足的垫垫根本没有重量的小孩，内心想着确实要好好养养了的朝着他暂住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座被废弃的工厂，四周漆黑还透风，对于秦雨来说并无关系，可是对体质弱的小孩...
秦雨都没放下小孩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被他当做是基地的地方，然后走到一处没人居住的房子里，“今天先委屈一下，明天我去租个房。”
没预料到小孩误会了他的意思，只当他也是一般贫困，小孩立马冲到他面前摆手，“其实刚才那个就很好，只要捡一些纸箱肯定会温暖的。大叔，你不要...”
“叫哥。”秦雨打断他道。
小孩沉默了一下，最后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毫不犹豫的臣服道，“大哥哥你不用花钱。”
虽然说没钱。可对方的善良，小孩会记一辈子。那个时候的小孩很认真的想。
秦雨不知道小孩脑子里想了什么，可他也能从对方遮不住情绪的脸上看出几分异样，“我有钱。现在时间太晚了。”
小孩动了动嘴，最后轻叹一口气，身体就离罩着布的沙发远了远，“我身上很脏。”
本来就觉得要结束的秦雨脚步一顿，他扭头看着小孩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然后沉默的去找了一个盆子接了温水给小孩丢了一个毛巾，“先擦擦，等租完房你再好好洗洗。”
“好。谢谢大哥哥。”小孩很高兴的躲进一个角落里。
秦雨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房子不像是再会有人回来的意思，家具少的可怜还都用布罩住，积灰还很深，想必家主人不是出国就是因事废弃了这里。
如果他还是一个人或许会在这里暂住，不过现在身边有一个小孩，秦雨还是不打算做些不安全的事情，他转身先给两人睡得房间简单打扫一下。
就是没预料到这小孩格外粘人。
“大哥哥，我怕。”
秦雨平静的看着小孩畏怯的扫视着四周，“你这么大该一个人睡了。”
“可是爷爷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去世的。”小孩说着就忍不住回忆起亲人离世的画面，那个漆黑的晚上，爷爷咳嗽不停，小孩去摸索拿止咳药却被喊住，“不要乱起身，你睡吧。爷爷我咳嗽几声就好了。”
小孩压不住困意的揉着眼睛，只记得自己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起来。”
很明显也猜到的秦雨先是沉默了一刻就默默侧开身，小孩立马一扫阴霾高高兴兴跑到床上。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不怕。”
“我可怕了。”很明显的高兴都快压制不住了，秦雨没有说什么的把人裹紧被窝里，小孩子很快就睡着了。
平缓的呼吸夹着细微的鼻音，秦雨侧头看着他熟睡的脸，然后也闭了眼。
等到第二天天刚亮，秦雨就带着小孩去租房，三次两次的看着或是简陋或是照骗的，最后秦雨指着一个楼盘问着小孩，“你喜欢几层？”
“你要买房子吗？大哥哥。”小孩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一比一还原的大厦，高兴的问。
秦雨点点头，“现在告诉我，你要几楼。”
“六楼！六六大顺。”小孩不懂很多，不过他听过有好几个大人都这样说，所以他很认真的学。
旁边售楼员一愣，就看着秦雨从领口里拿出一张卡，“就买这个六楼。是能直接拎包入住的，对吗？”
售楼员点点头，笑容满面的双手接过，边刷卡签合同边奉承了几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宠孩子的家长。”
“大哥哥人超级好！”小孩立马接话夸奖道，秦雨看了他一眼就认真看着合同。
他平常不是注重享受的人，不过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的小白，看完没有坑的合同后，秦雨在上面签了字，然后等到一切办好后都交给了小孩手里。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小孩眨眨眼，他不懂得抬头，“大哥哥什么，什么意思？”
“你拿着吧。以后你会常住在这里。”秦雨习惯了漂泊不定，他虽说收养了小孩，可他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
小孩不如第一天的拘束，反而是直言直语起来，严肃着一张脸，“这就是包养。”
包养？秦雨不知道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可是小孩那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词语，他按了按对方的头，“少看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可上面有字，我认识。”小孩家庭比较贫穷，识字几乎都是爷爷教的，而老人也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
养人或是养人方面，秦雨觉得他有必要完善一下，最后也借着给小孩买衣服的空闲下，顺带买了好几本带着拼音的故事书。
“帅哥再来啊。”送走热情的大妈，秦雨见天空隐隐昏黑，小孩也头一点一点的，最后弯腰把人给抱起来。
小孩迷茫的抬起头，下刻感受一只微凉的手掌摸着他的脸，“睡吧。”
等到他睡醒过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小孩回想起秦雨的嘱托，害怕会被抛弃的哒哒的跑进了厨房，发现对方正在研究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橙黄色的灯光太过温暖了，还是小孩子过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步步走到了门口，“我饿了。”
果然秦雨停了收拾的动作，他扭头见小孩睡醒了，点点头，“先说好，我只会做面。鸡蛋面。”
“我要吃两个鸡蛋。”小孩回道。
秦雨没停手上的动作，嘴上却赶着他去看白天买的故事书，小孩嘟囔了一句话就跑走了，秦雨多加一句，“记得穿上鞋。”
“唠叨鬼！”小孩不服。
而秦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们两个人吃完饭后，小孩默默背个板凳去刷碗，秦雨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本印着爪痕的故事书思考着小孩从哪里抹灰。
至于什么关爱小孩一说，秦雨表示他现在并没有长辈的关爱。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两个人也算是彻底的在这里落了户，不过在两个人要睡觉的时候秦雨看向又在自己身边睡熟的小孩一会儿，“年幼的小孩都这么嗜睡吗？”
说完自己突然意识到什么的笑了一下，有一瞬间漆黑的眼眸里快速闪过一抹流星。
那夜到后面突然下了一场雨，很大，还伴着雷声，小孩被吵醒了，他刚睁眼就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心，“接着睡吧。”
小孩又陷入了沉睡中，他梦到了一个大湖，波光潋滟的涟漪起伏下，他躺在了一叶孤舟上，他好像是一位四处漂泊的大侠，孤独又自由。
忽而有一只手伸出来，他扭头看到一位蒙面陌生人，对方自称是世外高人。
“你为什么要打扰我？”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对方这样说。
他坐起身认真扫视了对方一圈后，又问，“你不觉得我会是坏人吗？”
“你是大侠我知道，我也只跟大侠交朋友。”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坏人，因此他最后点点头，“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对方伸出的手朝向他，这种情况让他一愣，随后他握了上去。
下刻他醒了，身边也没了温度，小孩揉着眼睛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发现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还画了一个人开门的图案。
半猜着是不是对方有事先走了，小孩也没有昨天的失落，只是短暂趴在沙发上了一会儿就去认真读起故事书来。
其中有一篇武松打虎跟他的梦很像，小孩忍不住多读了好几遍，等到咕咕叫才打开了冰箱，发现里面有些面包，一边吃一边喝着水，然后又坐在地毯上继续看书。
所以在秦雨回来时，他收获的是一团趴在矮桌上熟睡的身影，他褪去染着外面寒霜的大衣把小孩抱回房间。
一天，两天，三天...十几天过去都是这样重复着，小孩从一开始有些惊讶到后面的习以为常，甚至还会有几天熬夜等人回来。
秦雨看着已经昏昏欲睡头点桌的小孩尤为倔强的望着他所站的门口，他依旧没说话的把人抱回房间。
“我看了好多书。认识了好几个字呢。”
“大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烦？我一定会改的。你不要再不理我。”
“好吗？”
单薄的衣服被眼泪浸染，秦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有不理你，只是要养咱们需要赚钱。”
“我也可以赚钱吗？”小孩抽泣着，双眼含泪的看着对方，他从来不会觉得孤独，可是没有秦雨在，他觉得很孤独。
秦雨摇摇头，拒绝道，“你现在不能赚钱，你需要去读书学习。”
小孩不懂学习是什么，他抓紧秦雨的袖角，头深深埋进对方的怀里，“我明天就去学习。”
然后小孩就被送进了一个很大的，很多一样的小孩院子里，他没有胆怯，相反他格外严肃的走向名为老师的人旁，“大哥哥再见。我会好好听话的。”
“好。”秦雨等着小孩走了很远后才离开，小孩却在楼上朝着他之前站的地方看了很久。
“秦止晴你在看什么？”
“看天。”
“天都一样吧？或者不一样吗？”
“不一样。”小孩侧头看着新交的朋友兼同桌，“我的大哥哥在那里。”
“你哥哥是神仙吗？”
“对。”
“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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