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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前世梁(秋四)

【推荐BGM:《环佩凭栏望千帆》——陈致逸、HOYO-MiX】

师傅?

许妁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想问很久了,一直没机会。

“我以前从没有看见过你练的这种武术,是哪个门派的啊?”

郭振的袖子一直卷到手臂处,低头继续剥着栗子,说:“没有门派,能保命就行,以无法为有法。”

“那你是自学的?”

“不是,都是我师傅教的。”

“你师傅是谁,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没听你说过呢。”

他抓起许妁的手,将剥好的栗子放在她手里,又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碎皮。

许妁看着手里的栗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你自己辛辛苦苦剥的,你吃。”她把手掌摊到他面前。

郭振笑着看她,“你吃,我先喝水。”他又添了些陈皮茶,然后说:“师傅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只知道他姓李。”

许妁嚼着栗子,像只小松鼠,“你很敬重他,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是的,我很敬重他,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人世,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说,会回来的,可……一直没回来,我师傅从来不骗我的。”

许妁见郭振的眼里有些伤感,像个小孩子在想家,她安抚的说道:“你这样好,想必你师傅一定也很好,很厉害,才会把你教的这么……这么纯净丰富?”

他低头笑笑,添满两杯茶,说:“承蒙许大夫抬举。”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许妁看出,他的笑容里,并不是纯净的开心,有很多的无奈和苦涩,和一点不愿面对真相的逃避。

郭振一饮而下,微微抬头,手臂放在石桌上,手不自觉的攥紧,回忆着他的一切,“嗯……”,脑海中渐渐呈现出他的样子,他的举动,他的言语,像萤火虫间断的闪烁,在回忆里亮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人,目光如炬,谈吐卓越,轩然霞举,阳刚果断,形神兼备,没有看过,只有我师傅。”

“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他的眼神时而很有杀气,时而很儒雅,生起气来我不敢靠近,笑起来很慈爱很包容,文采斐然却是一个极致的武者,把武术与道看似两个没有关系的东西相融合。他有时候很躁动,有时候又像流水一样宁静,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同时又很威武。”

他叹口气,眉宇间不停地拥挤又散开,继续说着:“世人以为他只是有一身的武功而已,但我知道,我师傅他不只是武者,还是一个智者。我师傅,教了我很多很多,没有我师傅就没有今天的我。他让我见识到了天地间的广阔,灵魂的自在无碍,人立于世的坦荡踏实无惧。但无论我怎么练习,心境和武术都无法达到他一半的造化。”

一阵风吹过,吹的树叶哗哗作响,郭振抬起头,瞬间他的汗毛颤栗,一股热气逆流到鼻子到眼到头,他伸出手等着那片分叉的银杏叶落在他手上,许妁看着他留下一串泪。郭振看着手掌中的叶子,笑了,盯着树叶说:“我说他,他就来了。”

他将银杏叶放到桌面上,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打胜仗吗?”

“大概,因为你胸藏兵甲腹有良谋。”

此刻的许妁已经完全被他吸进去,不是面前具体的肉身,而是这幅肉身上承载的思想。

他说:“我没那么厉害,或许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始终记得我师傅和我说的,【清空你的思绪,心无杂念,无形无状,像水一样】。”

“上善若水?”

“对,每次面对敌人的时候,要打仗的时候,我会不安,焦躁,担忧,害怕,恐惧,甚至暴躁,这时我会去看月亮,想到他的指月,想到师傅和我说的话,然后忘掉自己,自己不在这个世间,去掉我的执着和我产生的情绪,那时候一切就会变得清晰明了。”

许妁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剥好了一把栗子,递给他,说:“所以,这是你的制胜秘诀?”

他从她的手心,拿出一颗吃,软糯糯的香甜,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没错,他虽然不在我身边,但一直陪着我,比如刚刚,还有现在。”

“嗯,我相信。听你说的,我都想见到他的真人。”

郭振嚼着栗子,又苦又甜,低着头看叶子,笑笑不说话。

许妁突然被鼓舞,也想转移郭振的注意力,拽过他的手,把栗子都放在他的手里,站起身说:“来,给你看看我最近练的有没有进步!”

她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郭振也跟着站起来,靠在树上。许妁出了一个直拳,又侧踢了一下,他就走过去叫停。

他将栗子一口塞入口中,又对许妁说:“张嘴。”

许妁不明所以,跟着照做,郭振把最后一颗栗子塞在她的口中。

两人赶紧嚼吧嚼吧,郭振给她展示,拳拳带风,腿腿带风,说话的时候声音和语气都变了。

他说:“出拳的时候,要让你的腰发力,集中全部的力量,出拳要快。踢腿的时候也一样,腰马合一。”

“谁说的?”许妁有点不高兴,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久,刚展示两下,就被人打断。

郭振得意的挑眉一笑,“一位大师。”

“你师傅。”

“聪明!”他又补充一句:“也是你师傅。”

许妁跃跃欲试,“我知道了,我再练一下,你看看。”

刚出拳,又被喊停,郭振抓过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腰上,然后背对着她,转过头说:“你感受一下,我出拳,用力在什么位置。”

第一次触碰男子的身体,许妁现在有些心猿意马,她和他的身体之前隔了好大的空隙。

他问:“感觉到了吗?”

她咽了咽口水,“嗯,差不多吧。”

“你自己再练一下。”

许妁走上前,心里有些乱,她深呼吸深呼吸,抛出杂念,然后出拳侧踢,利落干净,毫不拖泥带水。

那一霎,许妁也感觉好像不一样,她马上转头看向郭振,“这次是不是成了!”

他拿起一个梨给她,“嗯,进步神速!记住,就是这种感觉,你的身体才会发出无限的力量。”

他们一起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同步着身体,同步着思想,练习武术,谈天谈地,不知不觉,月光快要出来。

两个人最后打着太极,郭振随动作慢慢说着:“感觉自己像流动的水一样,像自由的风一样,像一个空的水缸,容纳所有,变换无形,忘掉自己,了解自己,忠实真诚的表达自己……”

一套下来,许妁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轻盈很多,她终于知道,郭振的身体为什么看起来和别人一样,轻的像只猫一样,好像身体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质。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有种道不出来的感情,和爱情的爱意有所不同。她说:“今晚我下厨,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呢。”

他拽过她的胳膊说:“一起。”

吃完饭,他们坐在院落里看金黄的月亮,中间放着酒壶,两人都小酌了几杯,宁静,和谐,美好,幸福。

郭振指着天上的圆月,说:“今天的月亮很圆,一会儿,你还会看到云,薄如蝉翼,又像炊烟。它会经过月亮,月亮又会从云里逃出来,然后靠在县里那棵两百年的松树旁边,最后,慢慢飘走,走到长山,藏在里面就不出来了。”

一瞬,她诧异,心疼,他怎么会描述的这样清晰。

许妁转过去看他,不说话。

他笑着,“怎么了?你不信?”

许妁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她太知道了,一个人,夜晚,抬头,一动不动,看月亮的心情。

“许妁?”

他怕她不信,看向她的眼里都是光:“真的,我看过很多次了!”

“很多次……”,她相信,所以她的眼睛慢慢湿润,抬头去看月亮,眼泪轻轻的划过面庞,被她一拳蹭掉。

他们并肩坐着,眼神朦胧,郭振说:“嗯,看了很多次,但十六的月亮更秀美,更团、更圆。月光……”,他突然笑出声,转头看着许妁秀丽的脸庞,清澈的眼神,丝丝散着秋香的乌发,说出:“和你一样。”

许妁嘴角慢慢向上弯起,不敢看他,只用肩撞他。

他知道她害羞,自己也害羞,害羞的急忙抬起头去看月光,却把手压在脖子上,笑的整张脸堆叠起来,鼻子与眉间凑在一起。

她问:“郭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但我更相信,应该再多看几眼。”

“哈哈”,她笑出声,就知道,他的回答一定既合理又与众不同。

他解释说着,“刚开始的爱,犹如一团巨大的火焰,彼此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这很简单。我更想,咳……,这个,我更想我们的爱,像炭火,生生不息。”

这一瞬,许妁心里噼里啪啦的闪耀着好多小火花,抿着嘴唇。她再也忍不住,一点点伸出手挽在他的胳膊上,一点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郭振全是僵硬,不敢动,呼吸急促,交叉的双手硬邦邦的黏在一起,他小声说:“许妁?”

许妁带着些似有似无的醉意说道:“我也想种一棵松树。”

郭振确定,他也慢慢的,一点点,将头歪向许妁,另一只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牢牢握住,说:“好啊!”

许妁嘴角带着笑意,闭上眼睛,说:“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

他们互相依靠,她笑了笑,呼出一点酒气,说:“落叶满空山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这院子太萧条了,有棵松树在这,就不会。”

“以后还多了一个我啊,不会是你一个人。”

“嗯,对,有你,郭振。”

三天后,郭振带着人走进院子,种下了一棵松树。

他说:“这是长山上的美人松,长在火山泥地附近,当时我一眼相中这棵,就给挖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许妁都忘了有这回事,震惊的直点头。她看着眼前的松树,这棵美人松只比自己高一点,是棵小树。

郭振说:“我特意挑了一个小树,想看它慢慢长大。”

这段时间,她已经了解郭振的心,她知道,他想让这棵树陪着他们一起变老。

她心里有些担忧:“这个季节,秋天种树,会不会活不了啊?”

“试试看吧,明天春天,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许妁知道的,于是上去握住他的手,说:“那就试试吧,挖都挖来了。”

最后,美人松,没活过这个冬天。

1、想了解李小龙的思想,看他的采访,还有几本书。他二十四岁,采访那段镜头,穿着西装,真是绝了啊!

2、谁懂啊,喜欢上了隔辈的人,还不在了,是我来的太迟了,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去。

3、这样能文能武的一个人,哲学的思想,威武的身材,迷人的笑容,英朗的面孔,都深深把我吸引。

4、别说周星驰看的迷糊,我也迷糊啊,穿个黑色的裤子,老头背心,深色的唐装上衣,布鞋,就已经无敌了,在一群人中那样耀眼,真的超帅。我真的很喜欢他用两个指头做俯卧撑的那套衣服,真的好看极了!

5、后面一见钟情,和炭火,改编自李小龙说的话。

6、前世梁的篇章,应该还有最后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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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前世梁(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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