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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载华用关节刮刮眼角,呼出一口气,点上烟,转过身说:“把陈强带进来。”
“是,大少爷!”
倪载华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筷子在空气中划了半天,也没下筷。
“吴妈!”
“大哥。”
倪载华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我一会儿让人重做。”
倪载华烦躁的抽烟,他看到载礼的那一刻,害怕和极度的恐惧扑面袭来,他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的。倪载华不敢细想,他一把撤掉桌布,手开始发抖,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外面的雨突然倾盆而下,哗哗……打在地面上形成泡泡,又破裂。
陈启福和倪载义互相看了一眼,倪载义开口,“大哥……”
倪载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没事,没事……”
吴连将人带进来,“进去!”
陈如贵被绑着,吴连一脚把他踹的跪下去。
倪载华抽着烟走过去,示意吴连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
“呦,倪家大少爷,好不久见啊!怎么不当洪崖的狗了,他死了,不如把你妹妹给我啊,哈哈哈……”
吴连一棒子打下去,陈如贵倒在地上,脸上没一块好地方。
“让你满嘴喷粪!”
“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啊,真香,呃……”
吴连又是一棍子,听的直来气,“大少爷,您说,怎么处理他!”
倪载华扔掉烟,撸起袖子,“给他松开。”
吴连一脸不解,看向倪载义,倪载义也疑惑,但还是示意他给陈如贵松开。
陈如贵躺在地上笑,像一个蛆似的,拱来拱去,拱起身,晃悠悠的站着。
“呵”,倪载华重新点上烟,走到吴连身后,拿下他腰间的斧头。
他吐吐烟,掂量掂量斧头,走到陈如贵面前,“嘶,呼……”,倪载华垂着眼睛,似睁不睁,似笑不笑,把烟吹在陈如贵的脸上。
陈如贵被抢的咳嗽,身体晃动,见他拿着斧头,开始害怕,“你想干嘛?”
“哪只手啊?”
吴连直接按住他,门外的兄弟直接进来,按住他的双手,围成一圈。
“倪载华,你敢!”
倪载华坐在桌子上嗤笑。
“你说,陈强会来救你吗?”
“你说,给他送去他儿子的手,他会来救你吗?”
“你说,他能拿你换那片鸦片地吗?”
“你说,陈强怎么就让你跟来了呢?”
“你说,你大哥是不是巴不得你早点死呢。”
“倪载华!我杀了你!”陈如贵挣扎着,要死不死,受折磨的死,才是最恐怖的。
“不说哪只手啊。”
“说你老妈!”
“哦,好,那我看心情就随便选喽。”倪载华把烟塞在嘴里,走过去推开吴连。
倪载义见状,喊道:“大哥!”
倪载华嘴边弥漫着烟雾,抬眼看了看倪载义。
倪载义讪笑,“大哥,这种事,让兄弟们做就好了。”
倪载华好似没听见一般,低下头,盯着他的手,手起刀落,毫不犹豫,没有一点缓冲时间。
“啊!!!”
倪载礼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看见一群人围着。
“出去!”倪载华微微转头对门口喊道。
倪载义跑过去,搂过倪载礼的肩膀:“走,先跟二哥走。”
下人在两旁为他们兄妹撑起伞,倪载义紧缩眉头,仍旧心有余悸。
倪载礼叹口气,“我知道,大哥不想让我看见,你回去吧二哥,我没事。我先回主宅,给你们下碗面吃。”
倪载义神色复杂,“好,别想太多。”
“嗯。”
陈如贵蜷缩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倪载华低头擦着斧头,烟雾高过他的头顶,他告诉吴连:“给陈强送去,就说,人在我这小住一段时间,和日本人在这短住一段时间一样。”
“是!”
吴连走后,倪载华又走回原先的座位,陈启福出去叫人进来,就这一小会儿,陈如贵拿刀向倪载华冲过去,倪载华回身用胳膊一挡,被割伤,后面倪载华进来一枪打在他的肩头。
“大哥!”倪载义跑过来。
“没事”,倪载华蹲下来,将烟怼在他的残肢上,滋啦滋啦。
“啊!”陈如贵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欺负女人,断你一只手,过分吗?断人腿脚,你也尝尝,舒不舒服?”
陈启福带人进来,倪载华对他说:“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人都走光,只剩兄弟俩,倪载义看着他的手臂,说:“我去叫载礼过来,让她给你看看。”
倪载华拽住弟弟,“不用,小伤,我晚点去医院。”
小伤?还去医院?
倪载义眼看着血淌出来,“还是包扎一下吧。”
“哎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
一切尘埃落定,倪载华这双沾满了血的双手,站在父母面前,下午载礼在上面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糕点,两边插了桂花,又上了三炷香。他踢开蒲团,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头,直直的跪着,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大雨拍打着窗。
一会儿,倪载华微微低头点上烟,吸一口,抬头吐出烟,又接着抽了几口后,他看着倪中和雷雪的黑白照片,突然笑了,“不知道说什么,你们……,应该见面了吧。”
他抽一口烟,又说:“载礼经常晚上偷偷哭,去看看她吧。”
咚咚咚。
外面的人敲门,陈启福轻喊道:“大少爷,客人都到了。”
“进来。”
听见声音后,倪载华指尖夹着烟,又磕了三个头,对着黑白相片说:“中秋团圆。”
关上门,陈启福站在倪载华身后说:“陈强没来,跟他有关的人也都没来。不过他让人送来五根小金鱼,还带话说,码头物归原主,后山的土地他也愿意撤出来。”
“李承那边怎么样了?”
“洪崖一死,李承带着枪和兄弟们,那些不成气候就散了,其他码头打几枪也都投了。金立的儿子,我让人带过去交给他,他一枪杀了,现在正和二少爷在一起呢。”
倪载华嗤笑一声,“那他这是哪门子的物归原主?洪崖的地,他是想一个人吞了?”
“陈强和日本人勾结上,不好说。”
倪载华抽着烟,“呵,拿日本人当靠山。这外敌一波接一波,内贼也是一茬接一茬。嘶,呼……家门,还是自家人从内打开容易。”
他站起身,“让人过去送信,请他明天中午十一点到红狮会馆。”
“红狮会馆?在日本人租界,会不会不安全。”
“就是要在日本人租界,他才会放心。明天我们多带些人,他儿子在我手上,没事。”
倪载华按灭烟,“走吧。”
陈启福撑着伞,脚步的雨水,横冲直撞,下吧,把血冲刷的干干净净。
倪载华站在路边突然停住,抽着烟看着窗内。那里,白天还躺了两具尸体和一只手,晚上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喝酒跳舞。
是人是鬼,真是讽刺!
长长的桌前桌后,挤满了人,一层一层,倪载华举起杯,这一刻他是真正的倪先生,不再是大少爷。
这样的雨夜里,倪家的饭厅站满了人。
贵不可言的身份,高不可攀的职业,富可敌城的钱财,让人敬畏尊敬、说话不敢大声的体面,西装皮鞋,长衫旗袍,盖住的是又脏又臭的身体和腐烂的黑心。什么都有,就是没道德。
他们拿着干净的酒杯,在灯光下,觥筹交错,钢琴,小提琴,成双成对的人在这样的雨夜里跳舞,不急着回家。
人们敬的是他们的什么呢?畏的是他们的什么呢?
何故见他们的第一面,就甘愿低人一等,就看人眼色,就讨好紧张。
是一出生,就知道差距两个字吗?是一出生,就知道如何应对差距吗?是一出生,就知道钱权可以丧心病狂掌控一切吗?
一个有钱有权,一个敬畏钱敬畏权,也是各取所需了。
都没有道德没有良心,经历过那样的世道,也就不敬畏道德良心。
他们都活下来了,他们也都活下来了,以各自的方式,只是没有什么道德。
倪载华对载义耳语,“我去趟医院,这里你们看着办。”
倪载义看了看倪载华,不怀好意的笑,“哦,杨华玉吗,你小心啊大哥。”
“杨华玉?”马七端着酒杯过来,“倪先生喜欢杨华玉?”
倪载华拿起酒杯,先是碰碰杯,说:“哦七爷,没有,闲聊。今天您能来,真是给晚辈撑足了场面。”
马七笑笑,“倪先生,今天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听说洪家父子失踪,外面又传跟倪先生有关,所以我按例来询问。”
倪载华低头笑笑,倪载义直接掏出五根金条,一块一块塞在他的两个衣兜里。马七抽着雪茄,盯着倪载华,倪载华笑着开口:“七爷,您说这事闹得,我家四妹已经和他家大公子订婚了,等着明年孝期一过就结婚,谁知道出了这种事,还劳烦七爷您多费心,尽早查到洪爷和我这未来妹夫的下落。我是一直担心这事,晚上饭都没吃几口。”
“哈哈,倪先生放心,有消息我派人来通知你。”
倪载华突然靠近,搂着马七的肩膀转过身,问道:“您说,是不是日本人干的?”
马七一惊,转头问道:“呵呵,何出此言?”
“洪崖那块地,您应该也知道,日本人想抢走,洪爷就爱钱,说什么都不让,这不……”
马七抽着烟,盯着一处,没一会儿,慢慢笑出来,“多谢倪先生指点一二,只不过,日本人可不好惹。”
倪载华扔掉烟,用脚踩灭,吹出烟,说:“人找不找得到都难说,找到又怎么样。我听到外面都在传,洪爷不愿把地卖给日本人,日本人只好杀人灭口,也顺便给我们这些人个警告。”
马七心里了然,“倪先生,真是不负倪老先生的栽培啊。”
“七爷严重了,上面这些事,以后晚辈还得靠您。”
“倪先生年少有为,马某尽力而为。”
倪载华又去碰了碰他的杯,“多谢!”倪载华一饮而尽,说:“七爷您随意,今晚在这好好放松放松。我这手臂有伤,晚上又喝了酒,要去趟医院。”
“好好,快去,别耽误了。”
倪载华走的时候,拍拍正在应酬的倪载义肩膀,示意他自己先离开,刚到门口又被李承截胡。
1、这首歌的尾奏,是管弦乐吗,尊嘟好好听,好带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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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仇得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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