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们聊至夜深,临睡前诗清欢默默洗了澡。可当他躺进被子,做好兑现诺言的准备时,卷云舒却只是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
那触感凉得惊人,诗清欢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他僵着身子躺了许久,久到天花板的灯光刺得眼睛发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彻底猜错了卷云舒的意思。
回想之前的日子,曾经的那些床伴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总会是把他的默不作声当作忍耐,然后变本加厉地做出各种方式来显示所谓的“职业素养”,似乎只要自己叫出了声,他们就会有很强的优越感。
虽然弄得不疼,但却很没意思。除了偶尔问问自己要不要换个动作,其他时候只是像个机器似的重复抽X。
甚至有的人也觉得他没意思,完事儿了拿着钱就跑,只有少部分人甜言蜜语,试图与“老板”维护床下的关系。
昏黄的灯光洒满房间,仿佛还弥漫着那些过往的回音。
诗清欢自己也说不清,是被**驱使,还是自暴自弃才会沉溺于这种关系。
如果说是因为性Y,可是每次做完之后,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无尽的委屈。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躺着,等待着疲惫抽走了他的感官,无尽的空虚像深渊一点点将他笼罩吞噬。
那时候他跟心理生病似的,必须在做完之后强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点一根烟,直到看到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跳动,他才觉得心里有一丝踏实的感觉。
尼古丁刺激着神经,烟草灼烧着胸腔,每一次吞吐烟雾,所带来的疼痛仿佛都是对他给胡作非为的唯一的洗礼。
那种钻心的疼痛像是给予他的警示,提醒着他不能再这样沉沦,可是过去的种种经历却又如同枷锁,紧紧束缚着他难以挣脱。
诗清欢不自觉的攥紧手指,思绪飘回到这些天与卷云舒相处的的日子。他觉得自己不该得到一个人情义,而最舒适的关系就是他躺在床上,让“正常”的人发泄。
诗清欢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节在被子下蜷了蜷,才抬手将胳膊搭在脸上。冰凉的肌肤遮住了刺目的灯光,他声音里裹着层自嘲的沙哑,像块浸了水的海绵:“给你随心所欲的机会,怎么倒把握不住?”
“可你不是说,感觉累了吗?”身旁的人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认真,像是怕戳破什么易碎的东西。
诗清欢的胳膊顿了顿,随即偏过头,目光透过臂弯的缝隙落在卷云舒嘴唇上,语气里藏着点试探的冷意:“那你不想报仇吗?”
卷云舒自然懂他指的是什么。他先看了眼诗清欢眼底没褪尽的红血丝,又下意识舔了舔唇边尚未愈合的伤口,那点刺痛让他更清醒了些。他伸手扯过被角,轻轻往上拉了拉,将诗清欢露在外面的肩膀严严实实裹住:“现在更重要的,是你需要休息。”
诗清欢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脸埋回臂弯里。黑暗中,他忽然觉得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在太“天真无邪”。
天真到不懂成年人世界里的规则。像他们这种三十多岁的男人,早该习惯各取所需谁会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而变得这么“矫情”?
沉默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平淡:“那你要跟我睡吗?”这是他对床伴惯有的“补偿”,简单,直接,也最安全。
可卷云舒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连带着眼底的光都暖了些。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小心地往诗清欢身边挪了挪,却刻意保持着一寸距离,没敢靠太近。
或许是两人都太久没跟旁人同床过夜,又或许是心里都揣着点说不清的情绪,直到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彼此都还睁着眼,毫无睡意。
一开始是沉默,后来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话题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得老远。
他们聊天聊地,聊晦涩的哲学,聊小众的艺术,也聊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
卷云舒讲他小时候,怎么顶着寒风走两里路去上学,怎么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在文具店门口徘徊了三次,才买下人生第一支自动笔。
听着卷云舒的生活,诗清欢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记得自己侧着身子眼皮很沉,脑子里罕见没有被各种事务困扰,卷云舒的故事让他像回到了盛夏的课堂上。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等到第二天第中午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诗清欢才终于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
他习惯性的摸出手机瞅了一眼时间,眉头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大12:00点时不可置信地拧了起来。狠狠吸了口气,胸口却像堵着一团湿棉花,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地跳。
这一觉睡得太沉,沉到让他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要知道,他的生物作息很准,不管前一天几点休息,第二天七点半的时候都会准时醒来。
转头望去,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手心探去,只剩下冰凉的一片。
诗清欢靠在床头简单回了一下昨天半夜发来的工作信息,直到淤堵在胸口的那一团浊气散掉,才扯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简单收拾一下走出卧室。
刚走到楼梯后,他就听见一向冷清的家里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顺着声音看去,卷云舒正站在厨房门口,卷着袖子做饭。
浅灰色的衬衫袖口向上折了两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额前几缕碎发随意散落,被厨房的热气熏得微微卷曲,添了几分随性的少年气。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辰,连平时总爱冷着脸的阿姨,都被他逗得眉眼弯弯。诗清欢没出声,脚步顿在原地,心里竟生出点莫名的暖意。他不习惯这样的祥和,刚想偷摸回房,就被从厨房里钻出来的卷云舒撞了个正着。
“你醒啦?”卷云舒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里还端着一盘刚炒好的炒蛋,金黄的蛋液裹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飘了过来。
“嗯。”诗清欢的目光落在那盘炒蛋上,喉结动了动:“你做的?”
“对啊!”卷云舒把盘子放在餐桌上,麻利地解下身上的围裙:“你尝尝,我做炒蛋可拿手了,以前在家经常给我妈做。”
听到动静,阿姨也端着两杯热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跟诗清欢打招呼:“诗总醒啦?”简单寒暄后,她又把目光落在卷云舒身上,语气里满是夸赞:“哎呦~真没想到小舒还会做饭,手艺看着就好!诗总你是在哪儿找的这么好的小伙子啊,又勤快又会说话。”
阿姨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只当卷云舒是来借宿的。
诗清欢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所以一直都是非必要情况请闭嘴。
阿姨在他身边呆的久了,自然是识趣地闭上了嘴,然后打了声招呼回房间去了。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卷云舒的观察力向来敏锐,他注意到诗清欢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些,立刻转身去客厅的抽屉里翻找药箱,很快拿了瓶药和一杯温水过来。
他总觉得诗清欢的身体不对劲,偶尔会突然喘不过气,可连贴身照顾的阿姨都好像不知道这件事,让他心里隐隐发慌。
诗清欢没说话,接过药和水,仰头吞了下去。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直到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脸色好了些,卷云舒才在他对面坐下,把那盘炒蛋往他面前推了推,眼神里满是期待:“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诗清欢盯着那盘炒蛋沉默着,他想说卷云舒吃力不讨好,毕竟在食物里,他最讨厌的就是炒蛋加葱。可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期待,诗清欢夹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是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嗯…还不错。”
卷云舒笑得更开心了:“这可是我的拿手菜!以前在家过得不好,能吃到一个鸡蛋加点葱花就已经很好了!”
诗清欢抬眼瞥了他一眼,卷云舒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家冰箱里也太干净了,除了酒和矿泉水,什么都没有。这小葱还是我早上让阿姨出去买的,不然连配菜都没有。”
“那你喜欢吃葱?”诗清欢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难得的对别人的喜好生出兴趣。
“还行吧~”卷云舒若有所思的揉了揉后脑勺:“葱姜蒜不是每家每户做饭必不可少的东西吗?”
诗清欢没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装着炒饭的盘子往卷云舒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吃饭。两人偶尔抬头对视一眼,没有了往日的尴尬与针锋相对,只剩下一片难得的宁静。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诗清欢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眉头瞬间紧蹙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卷云舒,然后起身走到阳台,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头叮嘱了几句,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挂掉电话,诗清欢返回餐桌:“公司有点事儿要去处理,你今天休假,不用去公司。”
卷云舒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安,他下意识地站起来,脱口而出:“要一起去吗?我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不用。”诗清欢的语气很淡,一边拨打电话联系司机,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司机一会儿来接我,你在家待着就行。”
看着诗清欢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卷云舒快步跑到窗边,扒着窗帘缝隙往外看。他看着诗清欢的背影走出大门,钻进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想说“注意安全”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怕诗清欢又像以前那样,冷着脸对他说“不要越界”。
回到客厅,卷云舒的心里还是慌得厉害。他总觉得诗清欢接电话时的样子不对劲,公司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反复敲打,直到估摸着诗清欢该到公司了,才连忙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到公司了吗?】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他一条接一条地发,指尖都有些发颤,可那些信息却像石沉大海,连一个已读的提示都没有。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手机的消息页面依旧空空如也。卷云舒有些坐不住,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最后甚至不顾一切的打了好几个电话。
一开始还能听到“嘟嘟”的忙音,响了几声后被挂断;可后来再打,电话那头竟直直接把他拉黑了。
诗清欢是不方便接电话?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是手机被别人拿走了?密密麻麻的猜测和不安从脚底爬上心头,卷云舒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恐惧贯穿,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攥着手机,无意识地用牙齿啃咬着唇角伤口旁边的死皮,直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猛地回过神来。嘴角的伤口又被他咬破了,鲜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卷云舒慌乱地从茶几上抽了几张卫生纸,蹲在地上擦拭血迹。可越擦,地上的血点好像越多,甚至沾到了他的手背上,红得刺眼。
“艹啊!”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把手里的卫生纸狠狠摔在地上。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在这一刻崩塌。
卷云舒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冲回房间找了件最厚的外套,又从枕头下摸出药瓶揣进兜里。
他担心诗清欢的情况,所以不能任由自己的脾气发展。
卷云舒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出家门、拦到出租车的。他坐在车里,一遍遍催促司机开快点,脑子里全是诗清欢可能遇到的危险。等到了公司楼下,他几乎是跑着冲进大楼,不顾前台的阻拦,飞快地爬上楼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群,直奔诗清欢的办公室。
楼道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员工,有人趴在办公室的门上听八卦,看到卷云舒冲过来,才悻悻地散开,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探究。
“我就不信!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紧接着是东西摔在地上的巨响,隐约还能听到很多人的劝阻声。
卷云舒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他听出来里面是诗清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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