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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变量的异化

深冬的寒意如同细密的网,笼罩着校园。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干燥的热风烘烤着空气,混合着旧书页特有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阮溪白那台笔记本电脑散热口的电子元件气息。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中发出单调而执拗的摇曳声,像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某个无解的命题。这个他们待了无数个下午的角落,此刻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粘稠的介质所填充,以往那种思想自由流动、碰撞的畅快感,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凝滞所取代。

保送名额的存在,不再仅仅是一个遥远的传闻或背景噪音,它已经演变成一个无法忽略的、持续输出的强干扰信号,其频率尖锐,振幅巨大,开始清晰地、不容抗拒地扭曲着江宥礼和阮溪白之间原本如同精密齿轮般纯粹互补的协作模式。一种异化的过程,在静默中悄然发生。

对阮溪白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他内部系统几乎要报警的体验。他首次明确地感知到,自己那套运行了十几年、几乎从未出过差错的逻辑处理核心,出现了明显的、无法自行修复的紊乱。起初,他试图像对待任何一个复杂的学术问题一样,将“保送名额”这个变量,冷静地、客观地纳入他的人生决策模型之中。他构建了一个多层级、多分支的决策树,试图量化分析“获得名额”与“未获得名额”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对他预设的学术发展路径、资源获取效率以及长期成就期望值所产生的概率分布和影响权重。

模型在大部分分支上都运行流畅,冰冷的数字和概率曲线清晰地展示着不同选择可能导向的未来。然而,每当程序逻辑无可避免地运行到“与江宥礼构成直接竞争关系”这一特定分支节点时,他的整个内部系统就像是遭遇了某种无法识别的病毒攻击,立刻反馈回一连串刺眼的红色“警告”标识和“参数无法定义”的剧烈报错。更让他无措的是,伴随着这些逻辑层面的错误提示,他的生理传感器也传来了异常数据——静息心率会不受控制地提升百分之十五到二十,血液循环速度加快,甚至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高性能计算机在超负荷运算时才会出现的、令人烦躁的“卡顿”感和短暂的思维凝滞。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调整算法,如何尝试重新定义变量属性,都无法冷静地、像设置其他竞争对手一样,将“江宥礼”这三个字,仅仅设置为一个中立的、需要被评估和超越的“竞争对手”参数。

这种源于情感层面的、非逻辑的强烈抗拒,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且极具破坏性的。它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赖以理解世界的理性框架之中。为了维持系统的基本稳定,他启动了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机制——他开始下意识地、系统地回避与江宥礼进行任何关于高校夏令营、保送选拔流程、乃至未来专业选择的深入或带有个人倾向的讨论。每当江宥礼的话语可能触及这些领域,阮溪白要么会生硬地将话题拽回当前的课题细节,要么会用一句极其简短的“嗯”或“知道了”作为回应,随即立刻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的代码或手中的文献上,仿佛那里面藏着解决一切难题的密钥。他试图将这股强烈干扰其核心运算区的“噪音”,彻底隔离在他精心构筑的理性堡垒之外,哪怕这需要他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去对待那个他其实无比在意的人。

而在长桌的另一端,江宥礼则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他没有阮溪白那样清晰的内部分析系统,他的战场在更加辽阔而混沌的思想疆域。他试图从存在主义哲学的武库中寻找武器,来审视和批判这场突如其来的选拔。他引用萨特,思考着外部的社会制度和评价体系,如何像一只无形的手,异化着个体原本基于内心真实渴望的“本真选择”,将活生生的人扭曲成追逐“保送名额”这个空洞符号的、焦虑的奴隶。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大段大段的思考,关于自由、关于选择的重负、关于在体制压力下如何保持精神的独立性。这些思辨本身是深刻而有力的,带着他特有的思想锋芒。

然而,再精妙、再深刻的哲学盔甲,也无法完全护住他那颗在现实面前显得异常柔软的心。每当夜深人静,或者在图书馆里看着阮溪白专注的侧脸时,那一丝被理性努力压抑的隐忧,便会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如果……如果阮溪白最终获得了那个名额,前往了那所拥有顶尖数学系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而自己却走向了另一条道路,那么,他们之间这种日益深厚的、超越了普通合作者的连接,是否将不可避免地走向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未来图景?那种可能到来的、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分离,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站在悬崖边俯瞰深渊般的空虚感,以及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轻易承认的……恐惧。

这种源于情感深处的恐惧,如此真实而强烈,以至于它开始反过来影响他的行为。在与阮溪白讨论课题时,他变得格外敏感,像一只警惕的哨兵。阮溪白那些出于理性习惯的、力求客观精准的、有时略显直接甚至不带感**彩的表述,此刻在他耳中,都可能被过度解读为一种疏远、一种划清界限的信号。例如,当阮溪白针对他的某个哲学论点,平静地指出“该论述缺乏可证伪性,在严谨的学术讨论中可能被视为无效”时,放在以往,江宥礼会欣然接受,并试图寻找更坚实的论证基础。但现在,他心底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细微的刺痛,仿佛对方是在否定他们之间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与包容。他会沉默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据理力争或巧妙反驳,只是垂下眼帘,轻声说一句“我再想想”,然后将那份微妙的失落感默默咽下。

他们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的依旧是《数学基础危机》和《存在与时间》的导读本,讨论的话题依旧围绕着毕达哥拉斯的“数本原”与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哲学意涵。从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与过去无数个共同努力的下午无异。但只有置身其中的两人才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氛围。以往的默契,那种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一次皱眉就能引发深入探讨的流畅互动,被一种刻意的、带着计算痕迹的避让所取代。他们像两个在雷区边跳舞的人,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生怕触碰到那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危险界限。

仿佛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透明而坚韧的薄膜。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身影,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节奏,但那层薄膜却阻碍了温度的传递,阻隔了情感的直接交融。理性的阮溪白在徒劳地逃避着感性困扰的追击,试图将自己重新密封在数据的茧房里;而感性的江宥礼则在理性的反思中,备受着情感本身的煎熬与拉扯,无法自拔。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道无形的裂痕,正在日常的静默与小心翼翼的对话中,缓慢而持续地蔓延、加深。然而,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去修补,或者说,内心深处都在害怕——害怕一旦亲手去触碰那道裂痕,试图去审视和讨论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反而会引发更彻底、更无法挽回的崩坏。于是,沉默与回避,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脆弱的共识。窗外的天色,就在这种压抑而黏稠的僵持中,一分分地暗沉下去,仿佛也承载不了这过于沉重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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