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爽快。”
嘴里的凉气散去，不过那丝凉快倒是还在嘴里般。
“不过就是贵了些。”
苏初妍道：“你喊我去买来喝的时候倒也不嫌贵。”
“你是我家娘子，不过是喝点浆水，怎会有贵这一说，我一个大男人，喝与不喝又没多大的差别。”
苏初妍偷偷看着周围的人，却发觉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
“我也不是如此的娇贵。”
“都怨我没能把你养好，等手头松了些，我定要将你养得比那些镇上的人还要好些，让你身上多些肉起来。”
苏初妍都不敢抬头，偶有人打量着她，她就低着头，只跟着赵渊一道走。
“我在外头等你，你去把衣裳取出来。”
那满屋子的衣裳布料摆在柜台前都色彩艳丽，赵渊总觉得自己进去是一种冒犯，自己这一身粗布麻衣，里头还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光是站在门前就觉着配不上，不过好在今日出门时，他让自家的小娘子穿上了件平日里不舍得穿上的衣裳，不过就算苏初妍不穿好衣裳，这店配她也绰绰有余。
“好，你在外头等我。”
赵渊蹲在树边的阴凉处等她，集上的人多，附近的庄子上的人都来了不少，周围来领米的人不少，家里稍有些余钱也趁着赶集来买些菜，虽说手头都没剩下多少钱，不过庄上人看重每个节，不必是大鱼大肉，只要有道荤菜就算是打牙祭了。
人多，自然也会遇到熟人。
“赵家的，你出来做甚？一个人孤零零的，听说你娶了个女人，怎么不带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大家给你掌掌眼，别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家里带，不过这愿意跟你的女人也未必是个什么好东西，要我看你们倒也是般配得很。”那人像是说渴了，将身侧的竹筒取下来用力喝里面的水。
真是恶心，赵渊觉得自家娘子从这种人口中说出都是一种侮辱。
他们不配！
他赵渊是个轻贱的命，往日里他们总是爱说他克死自己父母，还问他怎么不去死，这种话听多了，赵渊也不回话，只管他们自个儿闹腾，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人，赵渊不屑于同他们一道。
“闭嘴。”
赵渊一巴掌就把那人在喝的竹筒扇落地，那人未曾料想，鼻子里还灌了几口水来。
“你是不是疯了？你个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家伙儿，看来你家那位倒是把你伺候得不错，让我们这位懦夫都敢同我动起手来了。”说罢，他竟开始笑了起来，不过那声音倒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算了。”那人的身侧有人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裳，想平息事端。
“我今天倒……”
“啪。”一个巴掌就狠厉地甩了上去，赵渊平日里进山都是要力气的人，自然也懂得怎么控制这力道，就这巴掌也是收着刮了上去，不过那声音倒是让周围的人都纷纷驻足观看，将他们几人围成了个圈。
“你敢！赵渊！你莫不是想死？”那人气急败坏，用手指指着赵渊的脸，且还越离越近了起来，都快要直直地戳上了赵渊的脸。
赵渊是个笨嘴巴，说话说不过别人，不过倒是真会做。
他握着那人的食指，然后向下掰，最后那人吃痛，只能跟着赵渊的力气走，整条手臂都被按了下去。
“松手！我喊你松手！”那人看周围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眼见身边没人帮自己，连平日里最狗腿子的人都只会站在一边装作是看客，更加的气恼了起来。
赵渊在他咬牙切齿喊疼后就松开了他，不过面上满是戾气，整个人漠视着周围的人，那些人也只是在周围口耳相传他们两个人的事端，只是想听个笑话，赵渊越发讨厌人多了，正想着背着背篓走远些。
“没事吧？”
苏初妍左一句道歉，右一句让让，瘦削的身子就钻进了人堆中间。
“谁欺负你了？”
苏初妍还未曾见过赵渊这副不悦的神情，心头一缩。
“无人。”只听见他淡淡一句，不想多说，只想着拉苏初妍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人顿时就耳朵沸腾了起来，被人收拾不可怕，欺负人不被知道才是丢了面子。
“那我算什么？”
苏初妍不愿意走，走到赵渊的身后，对着那人说：“你算什么？你就算个屁！”
“走吧，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娘子，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在那灾星的身边活得了多久，等过年的时候愿你还活着！”
生怕苏初妍听不见，那人捂着右脸，朝着两人的背影吼叫。
赵渊牵着的手蓦然一紧，苏初妍回握得更紧了起来。
“别怕，我还要长命百岁。”苏初妍将手头的新衣裳抱在怀中。
“你莫要去听他们的话，我……是克死了……”
“嘘。”苏初妍朝他一笑，从石门框走过，“你没有错，错处也都不在你。”
——
“谁把我肉给割了一块？”苏初妍仔细将东西都检查了一边，却发现少了菜，那猪肉也像是被人从中间割了一块去，剩下的都是肥多瘦少的肉。
这要招待客，连猪肉都一人都夹不了两筷子这可如何是好。
定是那些在看热闹的人偷偷趴在赵渊的肩头上，将那肉给割了块下来。
这扒手可恶！
“你看，你给我买的衣裳正正好！你咋知道我要穿多大的？”赵渊穿着一件外衫就往厨房里奔来。
纯白的短衫上有布盘扣，苏初妍还专门扯了下，绣得很是牢固，这衣裳穿在赵渊的身上倒是显得他更加的黝黑了起来，不过也显得他更加的挺拔了起来。
只是他跑得急，连盘扣都还未扣上就急匆匆地向苏初妍展示了起来。
“好看。”
“我那些旧衣裳也是能穿，也不必再买，一买还买了三件，我哪里穿得完？”
苏初妍总觉着这话多少有些熟悉，竟然跟家里老人说的话不差分毫，谁家的老人看见小辈买衣裳买糖吃，不都是喊他们别买，自己都有？
“赵渊你倒是像个小老头。”
“我才不老，我不过才比你大几岁。”
苏初妍也未曾想过这一句玩笑话竟让赵渊进了心。
晚上他一转身，将苏初妍摇醒，非要凑到她耳边，呼吸滚烫着道：“初妍，我当真不老。”
“不老不老，我老。”苏初妍半梦半醒间只草草回应。
“可我的岁数比你大，你若是都老了，那我岂不是更老？我不老的，初妍，初妍。”
赵渊起身轻轻摇了摇苏初妍的身子，这次苏初妍沉沉睡去，没再理会他的话。
明日还要进山，赵渊也只得强迫着自己睡下，不过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梦里不是老的声音，就是那些人将他围住，咒骂他是个伥鬼，定是个妖怪变的，克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梦里赵渊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知道他们的话像刀子往他的胸口上扎，不过他木讷，从不反抗，拳头和脚砸下，往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鞋印。
这几年来，赵渊总是被这些梦困住。
他早已习惯，知道这是梦，也只是受着，梦终究是会醒。
“初妍，你来带我回家吗？”
“回家？回谁的家？我要回我苏家了，苏家虽说让我当下人，不过也比被你克死强。”苏初妍板着脸，居高处上下扫视了赵渊一圈，那脸上的灰和胸口上的脚印此时在他身上滚烫无比，如此狼狈的他竟然连抓住苏初妍离开的裙角也不敢，他怕弄脏了苏初妍衣裳的一角，怕她的衣裳变脏，就像他一般。
“别！”他嘶吼着却无济于事，眼前只剩下一片墨色。
心跳得极快，连日里的美梦难不成真是黄粱一梦？
“赵渊赵渊！你梦魇了，快醒醒，我在这儿呢。”苏初妍被他偷偷牵着自己的手陡然锁紧给吓醒了，醒来就看见这人额头上直冒汗，这不是梦魇又是什么？
“你别不要我！”
他猛地起身，又将苏初妍给吓着了，不顾其他，死死地将苏初妍抱在怀中。
“别怕！那些人的话不必理会。”苏初妍拍着他的后背。
赵渊不说话，只想要多听听苏初妍的话，只有这般才能证明她未曾离开。
“如若我那里做的不好，你只管告诉我，不要把我一人丢下。”
赵渊一个人深居简出多年，有时候也会想，一个人草草一生也好，不过短短几日，赵渊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这种感觉了，他也想要有人能多陪陪他。
“我曾同你说过，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会离开，睡吧，明日在家中休息一日，后日再进山。”
赵渊将被子把自己裹住，把嘴巴、鼻子都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你说什么？”苏初妍只听见一声黏糊的语调闪过，都还未听清。
赵渊裹着被子，在床上摆动了下，才扭捏开口：“你能否跟我睡一床被子？”
苏初妍没有犹豫，她承认自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就将自己身上的那床被子掀开，再把赵渊的那床铺开，将自己也裹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