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了。”“那明天我还是去买可颂，记得趁热吃。”末尾的小太阳表情，和三年前便签上的线条如出一辙，暖得有些刺眼。唐書衍盯着“趁热吃”三个字，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屏幕，掌心的红痕又开始痒——秦槐序明明知道，他从来都是放凉了才吃，却没戳破，只是顺着他的话，把关心裹成了软乎乎的糖。
喉间泛起一阵酸，他对着屏幕皱了皱眉，想再发点带刺的话，比如“凉了我也爱吃”，指尖落在键盘上，却只敲出两个字：“随便。”发送出去的瞬间就后悔了——这两个字软乎乎的，像没扎紧的刺，连自己都骗不过。他赶紧把手机扔回玄关柜，转身往客厅走，脚步却虚浮得很，视线总忍不住往手机的方向飘。
刚走到茶几旁，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他没再犹豫，几乎是跑着冲过去，抓起手机时指节都在发力。屏幕上跳出的还是秦槐序的消息，只有一行：“嗯，都听你的。”唐書衍盯着那六个字，忽然就站定了，眼眶有点发潮。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掌心的红痕还在痒，像秦槐序留在他心里的痕迹，轻轻的……他忽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可颂了——或许，这次可以试着趁热吃一口。
而秦槐序这边，思绪拉回那阵裹挟着蝉鸣的晚风还没散尽时，秦槐序蹲在巷口，看着唐書衍指尖的血珠渗进共享单车的链条里，忽然就动了想要看顾眼前这个人的念头。
那天唐書衍急着赶去图书馆，没注意到车链卡了石子，猛地蹬脚踏时整个人往前栽，手掌在粗糙的路面擦出三道红痕，鲜血很快顺着伤口涌出，滴落在单车的链条上。秦槐序恰好路过，从背包里翻出创可贴时，还带着刚从便利店买的冰可乐的凉意——他本是给自己备着解暑的，此刻却先把瓶身贴在了唐書衍的手腕上，看着对方像被惊着的兔子似的瑟缩了一下，才低声说：“冰一下，能缓点疼。”他按住唐書衍想甩开回去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时，听见唐書衍低声说“不用麻烦”，声音轻得像被风刮碎的纸片。
就是这声“麻烦”，让秦槐序心里轻轻颤了一下。他看着唐書衍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连疼都不肯出声说，秦槐序一边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一边瞥见对方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笔记本，封皮边角都被汗水浸得发皱——明明自己疼得指尖发颤，倒先顾着怀里的书籍资料。这副“把自己排在最后”的样子，让秦槐序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撞见的画面：唐書衍抱着一摞参考书走进休息区，管理员刚烧开的热水壶就摆在吧台，旁边还放着没人用的一次性纸杯，他却径直走到冷水机前接了杯凉水，就抱着书本缩到了角落的座位上，指尖冻得发红也只顾着翻书，明明自己也冷的不行，却怕‘麻烦’连杯热水都不肯开口问能不能喝，全然不怕把自己冻感冒。
“别动，”秦槐序把创可贴的包装撕得轻响，“血渍不擦干净，会粘在皮肤上。”从那天起，秦槐序的背包里开始多了些“顺手带的”东西。夏天的傍晚总下雷阵雨，他就塞一把折叠伞——上次看见唐書衍淋雨跑过操场，发梢的水珠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几行字，他却只埋头往前冲，连躲躲雨都不肯；路过学校门口的面包店，会特意买两个可颂——唐書衍上次赶论文到凌晨，在图书馆走廊咬着干硬的全麦面包充饥，他站在楼梯口看了半分钟，对方都没察觉自己嘴角沾了面包渣；甚至连书包侧袋里，都备着一小盒润喉糖——唐書衍一紧张就会清嗓子，上次课题汇报前，他在走廊听见对方反复咳嗽，却只默默灌凉水，不肯找同学借颗糖。
有次自习到深夜，秦槐序路过唐書衍宿舍楼下，看见他宿舍的灯还亮着，窗帘缝里漏出的光在地上投出孤孤单单的方块。他想起唐書衍说过“熬夜写东西会饿”，转身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热牛奶和三明治，却在楼下站了十分钟才发消息：“刚从图书馆出来，便利店买多了份夜宵，放你宿舍楼下收发柜了。”发送完就快步离开，不是怕唐書衍拒绝，是怕对方又露出那种“给你添麻烦了”的局促表情——他只是想让这人能吃口热的，没别的意思。
偶尔闲下来时，秦槐序也会琢磨自己这股子“操心劲”。比如看见唐書衍桌角的绿植蔫了，会顺手帮着浇点水；听见对方咳嗽，会默默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甚至记得唐書衍不能吃肥肉，食堂打饭时会多打一份没有肥肉，全是瘦肉的菜，说“今天的肉都是瘦肉，我不那么爱吃，你帮我解决点”。他只当是自己天生就爱多管闲事，就像小时候总盯着邻居家不爱吃饭的小弟弟，非要看着对方把碗里的饭吃完才放心——唐書衍和那时候的小弟弟很像，都带着股“自己能扛”的倔强，却偏偏让人忍不住想多照看两眼。
那天帮唐書衍贴好创可贴后，晚风把对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吹进秦槐序鼻腔，混着夏末的桂花香，竟让他记了好几天。后来每次路过图书馆旁的桂树，他都会抬头看一眼，想着下次要是再帮唐書衍递东西，或许可以摘片桂花叶夹在里面——这样，对方会不会觉得这份“照顾”，没那么像“麻烦”？
他从没想过这股子照顾的心思里藏着别的情绪，只当是遇见了个太不会疼自己的人，恰好自己又闲不住，愿意多搭把手。就像夏夜晚风里悄悄吹动的窗帘，他只看见布料轻轻晃动，却没察觉风里早已藏了将要蔓延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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