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工作日了，又是新一周的开始。唐書衍盯着手机日历上“周一”那两个加粗的字，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像要把这行提示磨掉似的。桌角的钱包被他无意识地翻开，里面夹着的房租缴费单露出一角，红色的“待缴”印章刺得他眼疼——这是他不得不去“新星托辅”的理由，哪怕一想到那帮三年级孩子的吵闹，想到他们把“除法”写成“减法”、把“乘除应用题”做成“加减计算题”的模样，他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深夜收拾背包时，他把秦槐序上次塞给他的润喉糖扔进侧袋——上上周辅导学生辅导的嗓子发哑，也对方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第二天就给他递来这盒薄荷味的糖，说“想要和小祖宗们打持久战，先护好自己的嗓子，别战斗还没开始，你先躺下了”。指尖碰到糖盒的瞬间，他又想起昨天课上，林壮壮举着皱巴巴的作业本围过来，奶声奶气地问“唐老师，这题为什么是除法，不能用减法吗？”，那股子想躲又躲不开的滞涩感，顺着喉咙漫上来。他咬着牙把背包拉链拉到顶，金属齿扣“咔哒”一声合上，像要把对上班的抗拒锁进里面。
清晨的天光刚漫过窗台，唐書衍就攥着那片昨天从楼下捡的银杏叶出了门——叶边被他捏得发卷，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托辅机构的卡通招牌在午间阳光的照耀下亮得晃眼，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做了几十遍心理准备，向决心与敌人鱼死网破般走进了教室。
中午十二点半，唐書衍刚出教室门，想要去打饭，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没过多久，其中一名学生就出来告状“唐唐老师，林壮壮和李佳佳他们好吵啊，我都没有办法安静写作业了，还有徐梓林，他还拿我文具，我让他还我，他一直不肯还给我”唐書衍心中长叹一口气，他时常觉得自己不像是老师，反而更像一个判官/居委会大妈，天天负责断案 调解‘邻里关系’。“好，老师知道了，你先进去，老师打个饭就进去批评他们”“好”随机他又听见学生进去后对教室里其余几个孩子说“老师等下就进来了”
唐書衍抓紧时间随便打了写自己吃的饭菜，立马端着自己的饭盆走进教室，唐書衍冷着一张脸走进教室，站在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声音凉得像晨露又略带怒气：“林壮壮，你刚刚和李佳佳在吵什么？你们两个作业都完成了是吗？等下你们两个作业都拿过来给我检查！”“还有徐梓林，你刚刚为什么拿王明明的文具还不还！现在马上把文具还回去，跟王明明道歉！”
林壮壮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手背在身后攥着作业本，脖子梗得像只倔强的小公鸡：“我没吵！是李佳佳先嘲笑我的！我就是应用题不小心答错了她就一直嘲笑我”旁边的李佳佳眼圈瞬间红了，鼻尖一抽：“我哪里有嘲笑你！而且你应用题本来就答错了，你把‘5小时行了300千米’写成‘5小时行了300米’，你还怪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更凶，徐梓林则攥着王明明的橡皮，耳朵尖红到发烫，小步挪到王明明身边，把橡皮往对方桌上一放，蚊子似的哼了句“对不起”。
唐書衍皱着眉走过去，指尖在讲台上敲了敲，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吵够了没有？林壮壮，把作业拿过来。”男孩磨磨蹭蹭递上本子，果然在应用题那页看到歪扭的字迹——“汽车每小时行60米，5小时行了300米”，旁边还画了个歪脑袋的小人，像是在替他辩解。唐書衍看着林壮壮做的作业：“你这题确实写错了，但是你该先把自己的错误订正过来，然后等老师回来，你再跟我说李佳佳嘲笑你的事情，而不是跟她吵架，吵架能解决什么问题吗？只会让你们两个都被我批评。好了，你先回位置上去”
“李佳佳，你上来。老师跟你说，林壮壮他是答写错了，但是你也不能嘲笑他，这也是不对的行为！如果哪天你也写错了，别人过来一直嘲笑你，你高兴吗？好了，等下去跟林壮壮两个人互相道歉，这件事就过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两个因为这件事情再吵了，听见了吗？”“听见了”解决完林壮壮和李佳佳的事情后。
唐書衍又转向还在低头抠衣角的徐梓林，刚要开口，瞥见男孩手心里攥着的糖纸——是秦槐序给的那种薄荷润喉糖，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摸走了一颗。唐书衍喉间的话顿了顿，声音凉意在不知不觉中散了些：“橡皮还了，道歉也说了，下次想要别人的东西，得先问‘我能用一下吗’，知道吗？不问自取是为偷，不经过别人同意就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是小偷，我们不能有这样的坏习惯，知道了吗？”徐梓林羞愧地用力点头：“知道了唐唐老师！”
唐書衍把饭盆放在桌上，下到林壮壮座位旁边，翻了翻他的作业本，指尖划过错题旁的小人涂鸦，忽然想起昨天秦槐序递给他银杏叶时，笑着说“你皱眉的时候，跟楼下三花炸毛一个样”。正晃神，手腕被轻轻拽了拽，是李佳佳拿着自己的零食凑过来，把一块糖果递到他手中：“唐唐老师，我妈说吃糖能让人心情愉悦，你不要生气了，给你。”
林壮壮瞥见了，也不甘示弱地把自己口袋里的辣条给他：“我这个也给你！但你别告诉妈妈我写错作业了！”孩子们的声音像小麻雀似的围着他，唐書衍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那股子上午的滞涩感，竟悄悄淡了些。“谢谢你们，老师没有生气了，这些小零食你们自己吃吧，但是写作业的时候不能吃零食，不然我要没收的”
唐書衍将两个小朋友的示好原封不动的还回他们手中“好了，赶紧写作业吧，谁最先写完，老师就把这糖奖励给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润喉糖——是秦槐序给的那盒，薄荷味的，他总嫌薄荷味太冲，吃起来太凉了，但却还是天天揣在兜里。
林壮壮眼睛一亮，立刻趴在桌上写作业，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唐書衍端起饭盆咬了口米饭，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时，秦槐序的消息跳了出来：“路过你说的那家咸口饼干店，给你带了两包，放你家门口收发柜了。一会托辅结束别忘拿，晚上饿了能垫垫，你别总忙着辅导他们作业不吃饭，等你晚上下班的时候再领你一起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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