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屏幕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还攥着那片银杏叶，叶缘的褶皱蹭过掌心，混着润喉糖淡淡的薄荷味。窗外的阳光透过卡通彩绘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孩子们的作业本上，也落在他碗里的米饭上，带着点暖融融的温度。唐书衍咬了口米饭，忽然觉得，这被粉笔灰和吵闹填满的周一中午，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在课桌上投下卡通彩绘的影子。林壮壮埋着头做完下午的练习册，笔尖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戳出小坑，忽然拿着本子凑到唐書衍身边，声音比刚才小了一半：“唐唐老师，练习册上写‘自行车每小时行15千米’，这题目不合理呀，我昨天跟我爸骑车去公园，骑了半天都没到15千米”
唐書衍正低头核对中午的作业完成情况，闻言指尖顿了顿——这孩子总爱把课本知识和自己的小经历绑在一起。他拉过一旁的小椅子让林壮壮坐下，接着从笔架里摸出根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钟表：“题目是合理的，你跟你爸爸骑车的时候，一定没有一直都在骑车吧，你们是不是会一会儿停在路边看小狗，一会儿又去买冰棍吃？你们骑骑停停的，肯定骑不到这个速度呀。每小时15千米是指的一直不停骑的速度。”林壮壮瞪圆了眼睛：“原来如此！那我不贪玩，就能骑得跟题目里一样快啦？”
唐書衍喉间溢出极轻的一声笑，刚要说话，却瞥见男孩的目光落在他口袋里露出的银杏叶边角，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缩回去，像怕碰坏什么易碎品似的。
这小动作让他想起早上秦槐序消息里的“别总忙着辅导不吃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边的褶皱，声音里的凉意又淡了些：“好了，练习册检查好了，赶紧收起来”林壮壮听后立刻点头，转身时还偷偷把自己的辣条往唐書衍桌角推了推，像在递什么秘密宝藏。
教室里的“沙沙”声没持续多久，王明明忽然“呀”了一声，铅笔滚到了讲台底下。她刚要弯腰去捡，徐梓林已经先一步扑过去，把铅笔递到她手里，还把自己画的小太阳贴在她作业本上：“我画的，送给你。”王明明愣了愣，随即开心地把自己的草莓橡皮掰了一半给他，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午间的别扭早已没了踪影。
唐書衍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红笔悬在纸上。忽然，讲台边的粉笔盒“哗啦”一声倒了，粉笔滚了一地。几个孩子立刻放下笔去捡，王明明捧着一把粉笔跑过来，踮着脚往粉笔盒里塞，还不忘抬头说：“唐唐老师，我们来帮你捡，你别弯腰，你昨天说腰不舒服。”他心口轻轻颤了一下，刚想说“没关系”，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这次是秦槐序发来的语音，声音混着街头的车流声，温温的：“刚路过你们机构门口，看见有家长在接孩子。你要是忙完了，我在对面奶茶店等你，买了你爱喝的咸奶盖乌龙，去冰的。”
指尖划过语音条，唐书衍的耳尖悄悄发烫。他飞快地回了条文字：“再等我30分钟左右，要等几个孩子的家长来接。”发送完，又觉得太生硬，要等太久了，又补了句“不用等我，你先回去吧”，却盯着“发送”键犹豫了三秒才按下去——其实他知道，秦槐序不会先走。
等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唐書衍收拾好桌面，把林壮壮推来的辣条、王明明送的小太阳画，还有徐梓林塞给他的“老师不要生气”纸条，都放进了背包侧袋。走到机构门口，对面奶茶店的玻璃门里，果然坐着秦槐序，手里举着两杯奶茶，看见他就挥了挥手。过马路时，晚风带着点桂花香吹过来，唐書衍攥着背包带的手松了松。秦槐序把已经放到不冰了的奶茶递给他，杯壁上凝着的水珠蹭到他指尖：“刚才看你在里面教林壮壮做题，讲了三遍才懂，嗓子没哑吧？”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润喉糖，还是薄荷味的，却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
唐書衍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却没躲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比自己揣在兜里的那几颗温和些。“没哑，”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奶茶杯身的贴纸——是只和秦槐序保温杯上一样的歪脸小猫，“你怎么知道我讲了三遍？”
“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秦槐序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咸口饼干，“看你弯腰给孩子讲题，跟我上次教你修自行车时一个样，皱着眉却没不耐烦。”唐書衍的耳尖更烫了，低头喝了口奶茶，咸香的奶盖混着茶香漫上来。两人并肩往小区走，秦槐序说起晚上要去吃的那家夜宵摊，老板的炒粉会加双倍豆芽，是唐書衍上次随口提过的。走到收发柜旁，唐書衍想起早上的房租单，忽然说：“饼干和奶茶……一共多少钱？我转你。”
秦槐序脚步顿了顿，伸手轻轻按了按他攥着奶茶的手，指尖碰到他掌心的银杏叶痕迹：“跟我算这个？那你上次帮我喂了三天三花，我还没给你猫条钱呢。”
晚风卷着两人的影子晃了晃，唐書衍没再说话，只是把奶茶往怀里拢了拢。背包里的银杏叶隔着布料蹭到掌心，薄荷糖的清凉还在舌尖，他忽然觉得，那些被粉笔灰和吵闹填满的时刻，那些因房租单而起的滞涩，都被这杯奶茶、这袋饼干，还有身边人的温度，悄悄揉成了软乎乎的形状。
“夜宵……要加蛋吗？”他忽然问，声音轻得像风。
秦槐序转头看他，眼里弯起的弧度和三年前递给他汽水时一模一样：“加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没有交叠后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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