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许如知道拿无关之人做出气桶是很没素质的行为,但他却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疼得直想一头找个石头撞死,看清那画卷的内容也没那个羞耻的力气。
上官筠却盯着那画看个没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确是幅一等一的好画,笔精墨妙,栩栩如生,”他轻声道,“怪不得你如此珍惜。”
“你,”闻许如才懒得照管他心情,说一个字都要停下来喘三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收到风声,雁虞台有人要放火烧山。正巧见你孤身一人下来,我左思右想,总担心你出事,便跟来看看。”
“……你跟踪我?”
上官筠这才发现他的异样,停下拍打,拨开他脸颊上纠缠的发丝,“你怎么了?”
“你别碰……”闻许如躲开他往自己面上探来的手,“不用管我……我自己就能……”
“舌生红津,目现重瞳——蛊毒发作?”上官筠语气渐沉,“闻珩,你现在是发冷还是发热?”
闻许如也不管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只当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握着,指甲掐进掌心渗出的血、泥水和冷汗混在一处。上官筠来解他衣衫,他有心阻止却无力动弹。
脖颈下露出的一对锁骨细腻精致如象牙雕成,上官筠并起三指,沿着锁骨中缝往下摸过四寸,往下略用力地一按。闻许如的胸口在冷热交替间炸起了一片战栗之意,还未来得及思考,两人的位置陡然调转。
“我绝非要轻薄你。”上官筠喉结颇有些费力地在他掌心下滑动着,被他以全身重量压着,却丝毫不作挣扎,“你至目前发作了几次?可都是夜间?发作后是否就再瞧不出痕迹,哪怕是名医圣手来看?若是如此,就需得即刻把你体内的蛊虫逼到一处封着,防止它们再匿入内府——”
“……”
闻许如卸了力往一边跌下,立刻被他圈住腰侧。“在这里处置确实太草率仓促,可是实在来不及了。会有些疼,你且忍耐些。”
那只手在各处动作,最后一节一节从闻许如脊柱上抚过,到尾椎定住。他咬着下唇,但在对方用力时还是闷哼出声。
东方既白。
他半身赤.裸地倒在上官筠肩头,脑中仍是一片混沌,被人皮贴皮,肉贴肉地搂住也没什么反应。半晌他那淬了点晨曦色泽的眼眸才往四下一转,朝地上的画看去。画上那人是他却也不是他,五官虽相似到极点,但不是闻许如会做的神色。
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清楚画上人已经不在了,平生倥偬,身后寂寂。
上官筠的拥抱极是克制又极是眷恋,他若心安理得受着,着实也有些昧良心。但真要细细掰扯分明,他又觉得厌倦。
闻许如突然有些没边际地想到,若这些个大情圣知道真正的闻珩已经消失,是他这个孤魂野鬼鸠占了鹊巢,会作何反应?
“你抱够了没有?”
“要我说实话?没有。”
“……”
“是我无礼了。”上官筠兀自站起,来回踱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回转过身子向他递来颗药丸,“你若是肯信我,先服下此药。服用之后你虽有一阵子会失去意识,也无法运转内力,但却能最大限度护住筋脉,我会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再找人好好给你看看你身上的蛊毒。”
闻许如很真诚地看他:“你跟踪我,我不信你。”
“据我所知的消息,那位也在四处找你。”上官筠指了指天,“煞冲紫微,雁虞台的事牵扯颇多,京中近日宵禁戒严。你要去其他地方,也需等警备放松了些。”
“若我要回宫呢?”
“……那我便送你回去。”
闻许如在上官筠隐忍的目光里慢吞吞地把画卷重新卷好,妥帖放进怀里,“我说真的,你别再跟着我了,最好也别再想什么给我复仇的事。天大地大,你尚且青春年少,何处寻不到你的前程?”
少顷的沉默后,他却听到身后传来明朗笑声。“你什么意思,我说的很好笑?”
“没什么,想起了以前你在扬州劝解那风尘女子从良的趣事罢了。”
闻许如皱起眉,“你这是把你自己比作风尘女子?”
“你想我是便是。”上官筠面上的黯然消失了个干净,不歇嘴地插科打诨,“我是那风尘女子,你便是那名门闺秀。对闻小娘子奴见之难忘,日日倚着那花栏,奴盼啊望啊——”
闻许如转身便走。
“且慢。你当真要回宫里?那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蛊毒是谁下的?”
“你知道什么?”
上官筠轻哼了声,“下蛊不像那下毒,不能一蹴而就。蛊虫需先用你的心头血汲养数月,待长至成虫,才能使其入体为祸。中蛊之人每月月满时分会毒发一次,痛苦难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下蛊之人有了杀心,还可驱使蛊虫啮尽其脏腑。先帝在时大兴东西二厂,那些厂公就多用此等手段御下,以防属下叛变。”
闻许如一怔,这竟然是皇家的手段?
那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子对他下蛊?抑或还有他不知道的,想利用他成什么事的人在暗中动手?
“我所言句句是真,你可去半月谷寻人证实。如此,你还想回宫么。”
“……”
“对了,从我这知道消息,向来是要付酬劳的。刚刚那些消息价钱可不便宜,你要怎么谢我?”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你想怎么样?”
上官筠笑得风流:“你靠近些,亲我一下。别急着生气啊,只要你亲我一下,我了却了平生念想,就再不会纠缠你。”
“当真?”闻许如半信半疑,上官筠已然凑到了他跟前,“在下虽不能说貌赛潘郎,却也不至于碍眼。只不过亲我一下,于你也无甚妨害,是不是?”
他便去看上官筠的脸。如对方所言,他天生一双桃花含情眼,鼻如悬胆,唇若涂朱,确当是副极俊美的皮相,放去那勾栏定然能引得那莺莺燕燕倚栏掷帕。但闻许如偏是那心如铁石的,拧着眉打量他一会儿,随即在他那张脸上找了个无关痛痒的偏门空地,用嘴唇草草沾过。
“亲完了。”
“不算,不算——”上官筠两手把他脸捧了,罪纯贴上他唇角,闻许如惊得要叱他,却被他逮住时机,撬开迟关长驱而入。
闻许如听见那古秋作响的水声,只觉得自己嘴里的玩意儿连铜带捣的不是自己的尺龈,而是他的脑子。他在风月一事上绝称不上个中老手,因此懵在了原处,任由社头和思绪一同打成了死结。
上官筠愈进,他便愈退,退无可退了,只得勉强相迎。对面的动作由是放得轻盈了些,顺吸缠绕,旋转盘桓。等到他意识到到达的地方实在太伸,已经迟了。
一粒药丸被用力推进了他的嗓子眼里,与其同时强烈的刺激感使他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里只是喂药吃,审核大人高抬贵手)
*
闻许如浑身无力醒来时,在心中将上官筠唾骂了千遍万遍。
无赖。无耻。
但他又偏生说不出来一句话——他还昏迷着,上官筠就点了他的哑穴,不叫他出声。
他居然敢。
“别这么看我——我是为了给你解蛊毒。”上官筠被他如看杀父仇人那般瞪着,却没什么危机感,唇角犹带笑,“现在回宫还太危险了。周渐那混蛋就不说了,周潋也多少是个疯得不轻的,我实在忧心你。”
你也是个疯子。
上官筠看懂了他的口型,“谬赞谬赞,彼此彼此。”
他掀开车帘,“后边还跟着些尾巴,这次是有些能耐的,居然没被甩开——现在若是没点门路,出城一趟可真不容易。可是饿了?”
一小碟洒了桂花蜜的红枣糯米糕摆在案上,旁边还有温度正正好的专配点心的酽茶。闻许如也不委屈自己,拈起块糯米糕塞进嘴里。
虽然比不上宫中的膳食.精致,却意外地合口。
“喜欢么?”
闻许如没理他。
“好这口甜的,倒是和过去没怎么变。”上官筠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别的就物是人非事事休咯。哦,还有对周渐的那股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傻劲也一样。你那幅宝贝画我可不敢扔,都放在后头呢。”
“……”
“我知道劝不了你。但周渐此人,方方面面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说来也有些晚了——既已入局,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你当真要杀他?闻许如忍不住以口型问。
“我说过了。”上官筠把他落到膝头的毡毯往上拉了拉,“哪怕以我的命相抵,我也要杀他。”
你的命有太子值钱么,能抵得过?闻许如本想如此嘲讽,马车忽地一震,回头看去,竟是一枚箭簇扎进了厢壁。
“那些尾巴已经追上来了。”
是谁的人?
上官筠说出他最不想听的答案:“看身手,应当是从宫内来的。不过也无妨,前面就是半月谷的地界,等到了谷中,他们自会退去。”
有替换,懂得都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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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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