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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章原本是前传来着

张潆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一睁眼直面天空乌云密布,声声雷鸣,她深吸一口气慌乱地爬起来,头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扒开头发,四周空旷旷的荒原似的空无一人。

张潆记得自己明明躺在床上,昨天刚考完所有科目,因为距离回家还有两天,她晚上肆无忌惮地熬到四五点才肯睡。

难道她穿越了?张潆看过不少小说,自然知道穿越是什么,就是不清楚是什么穿法,穿到什么地方了。

她哆嗦着看了看身上,原本的短袖睡裙,左手无名指的小痣,手臂上打疫苗留下的花纹,是她本人没错了。

雷声又轰隆隆的响起来,她抬起头视野中一片昏黄连着乌黑,呼呼的风声在这片荒地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压抑的环境下风却不燥热沉闷,凉习习的刮过来直凉到张潆心底,好像要下雨了!

她搓了搓露在外面的小臂环顾四周下意识想找一个挡风避雨的地方,刚动一下,脚下传来异样的触感,一低头,没穿鞋!

张潆盯着光溜溜的脚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是直接从床上闪现到这的吗,连双鞋都没有!她气呼呼地把头发塞在领口里打算往远处那片隐约的阴影看看。

没办法,地上除了土和石子就是零零散散的杂草,长得还不到她小腿肚高,根本挡不住风雨。她蹲下身拔了十几株枯死的迅速编了双简易的草鞋,在鞋底多缠进些草茎加固后快步离去。

怎么还不到啊?

张潆深刻体会了何为望山跑死马,走了好久那点黑影只变大了一点能看出是树林来。

她停下整理右脚脱开的草鞋,曲起一条小腿疑惑地捏了捏陷入沉思:好奇怪,走了这么久除了脚底被草鞋磨红发疼,腿居然一点也不酸。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比较焦急情绪高涨再加上平时也散步遛弯,走上一个多小时不是问题,所以没过多在意。这会儿停下来,猛然发觉了不对劲,她伸手慢慢擦过额头和后颈,一点汗都没出。

如果说有风吹着没汗还算正常,但是哪怕按她从刚入睡就穿到荒野来算,距离她吃晚饭都有十几个小时了,她没有半夜吃夜宵的习惯怎么会现在都感觉不到饥渴呢!张潆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十分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来到陌生环境会认为她是身穿的原因。

她按捺住不安在原地经过好一番实验探究,她的皮肤依旧温热,手脚活动自如,能够控制表情。拧腿能感觉到腿传来痛意,穿鞋也能感受到草茎的毛渣粗粝,她作用于自身的举动和所处的环境都能让她得到真实又准确的反馈。

但是她体会不到饥饿口渴劳累,没有上厕所的冲动,好像还可以闭气不用呼吸!张潆睁大双眼按着胸膛神情恍惚,她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发动机般发出轰鸣席卷大脑,鲜活的仿佛能听到它在一泵一泵地运转血液。

她慢慢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有一小半从手里抖了出来,她合拢双手把土包在手心,忍着焦躁用力揉搓着直到它从指缝中一次次挤出来落到地上。

嗅到手心留下的一点泥土气息,张潆混沌的思绪清醒一瞬冒出个大胆的猜测。我是真的,这里的东西也是真的,也许我并不是身穿而是魂穿来到这里吗?脱离了躯体,自然不再体会到身体自身的反应,而灵魂既能在此处存在,能触碰这里的事物也有理可循。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灵魂,她抬头看向仍在不断翻涌的乌云眯了眯眼,她能触碰到土地,听得见风声,闻到草叶特有的清香,这片荒野所展现的一切都被自己真切的感知着,那么淋了雨,她会像在现代拥有身体的自己一样发热生病吗?

张潆穿好鞋子,怀着疑惑一步步地继续往前走,她分不清为什么还要走下去,默默想着或许是这里太荒凉了什么都没有,只她一个人呆在原地也做不了什么,而且好像要下雨了总要找个地方躲一躲。虽然按她的推测判断,她已经灵魂出窍了,但现在的张潆还是要活下去的。

天上看不见太阳,张潆也没有记录时间的工具,在周遭几乎没有变化的情况下时间被无限拉长,哪怕她感觉不到疲惫走路也变得格外消磨。她盯着那片树木越来越清晰,从中找到了时间的流逝。

当她终于接近那数十颗树木,站定在一颗较为低矮的树下,心底竟浮现出一抹动容。身前的树木看上去是同一类品种,高挺笔直,表面像褪了木褐树皮的柠檬桉一样光滑,漂亮的白底青色在昏黄的光线中染了抹暖意。

张潆惊奇地发现其他的树都是位于中央那棵的分支。树有分支不奇怪,怪的是拥有如此多分支的主树一般都是树干根须极其粗大的,可那棵最繁茂的并没有比分支高大而是树冠枝叶交叠如菌盖。要不是地上有不明显的根茎突起连接,她说不定会将所有的树看作是单独生长的个体。

张潆围着树绕了一圈,虽然一路上并没遇见野兽之类,可其他地方也没见有生长树木难免多出几分忧心。仔细搜查一圈没有蛇虫出没,她安心靠着主树的树干在一面压实了厚厚一层土,又把路上薅的干草铺上去做了个倾斜的躺椅。

她小心地把腿放在最下面弯膝躺在中间位置避开和树木直接接触,按了按太阳穴对自己不用考虑身体需求产生庆幸,不然她无法想象独自一人在没有生活物资的情况下如何解决吃喝拉撒等问题。

张潆定了定神,透过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看见天色仍是一片昏黄连着乌黑。她皱起眉,明明已经走很久了,可直到现在天还是那么亮一点没变。

在萧索的荒野上行走时,张潆偶尔仰头,常常生出唯她一人在活动而天地永恒的感觉,她不自觉后怕甚至想着雨早点下也好。可提心吊胆了一路也没见下雨,雷也是只听声没见光,她眸光闪烁慢慢垂首预感这雨不会下了。

张潆蜷回干草堆里半睁着眼,她发现睡觉就像呼吸一样,在这里不需要呼吸照样可以生存,选择呼吸也不会造成影响。

只是她还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经过太多思考和猜测头脑仍会觉得难受,可饶是她一向随性自如也不敢在陌生环境入睡,她目光虚虚地落在脚边,干黄色草鞋和身下的草堆渐渐连在一起将她的视野弥漫成一片黄昏。

放空大脑缓解精神后张潆开始琢磨继续前进,虽然前方的道路无法保证安全,但她不能呆在这儿坐以待毙。

荒原里未知的事物让人不敢擅动,愈是恐惧,愈要了解。她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的穿回去。在这期间总不能一人四处游荡,她需要布料换下睡裙,需要用水洗去身上的风沙。

张潆下定决心要去找寻此地有没有人烟找到一个向导,如果沿着一个方向前行,也许能走出荒野到达绿洲。

她脱下鞋将它重新编织尽力做得细密舒适,穿上新鞋后站起来打量,既然要上路该多备些东西。可惜地上长的草本就稀疏零落,她专门拔枯死的草就更少,一路上弄得也只够薄薄铺一层让她躺会儿休息,连件蓑衣都编不出来。

正愁着要不要先编个草毯顶上,天色毫无征兆的暗了下来。

张潆经过一路跋涉有些迟钝的神经因着突然的变动紧绷起来,她探出头震惊地看着天空没有任何过度的瞬间变黑。

白天和黑夜变成了两个独立的存在,在天转变成黑夜时,白天一直响彻的雷声也消失了,周遭瞬间变得静默。

她缩在树后不敢动作,好半晌,见无事发生才轻轻走出来。

风变得轻轻柔柔,温度没有因为天色的变化骤降,张潆松了一口气,她毕竟能感受到这里的天气,高温寒冷终究是不好受的。

藏青色的天上,乌云也不见了踪迹,明明没有月亮和星星却能清楚的看清周遭的一切,就像天上仍有月亮撒下一层轻柔的光辉。

张潆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洗的天空,猛然想起在白天也没看到太阳,她还以为是乌云太多遮住了!

她的表情开始扭曲,这是穿到哪了,没有光源是怎么有光的啊?下了可能没有太阳的判断后,她终于发现了一直被忽略的不对劲——影子!

没等她细想,附近的事物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清晰,张潆瞥见远处还是一片漆黑意识到什么,双腿发软迟顿地抬起头。

一只巨大的白鸟飞在天上!

那只白鸟浑身笼罩着白光照得天都亮了几分,她僵着身子转头视野中只能看到鸟的上半身,仿佛它是从天的另一边尽头飞来的。

白鸟露出全貌时,天空已被占据了大半,地上被覆盖的地方皆像起了一层霜般莹亮。张潆沐浴在银光中没有动弹,她紧紧盯着白鸟舒展的双翼和尾羽,脑海中跳出一个词来——白凤凰!

白鸟没有停留,它慢慢飞过这方地界又带着光慢慢飞走,张潆周围重新变得暗淡,她眺目看着远方的风景逐渐发亮,心头的担忧散去后竟涌出丝丝惆怅。

深远的天空上飞过一只发光的白鸟,她小声嘀咕一句,转念又想起那只白鸟,白鸟的头部轮廓精致,脖颈曲线优美,双翼如猛禽有着根根分明的翅羽,展开时透出大气又凌厉的美感。

极长极柔细的尾羽占据了身体的一半如游动的水母口腕般飘曳在空中,其外形几乎是人们对于凤凰形象想象的实体。

白鸟没有看到她吗?还是它注意到了没心思过来?张潆明晃晃地站在下面忘了躲避,估计知道龙凤的人在见到这一幕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失神。而且除了几棵树外也没什么地方能遮挡的,白鸟要真想抓她,她也跑不了。

在一天中,遇到这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实在让张潆吃不消,她直觉自己用在赶路和铺床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现代对白天的划分,可没方法记录便索性按照这个世界的天亮天黑计算一天一夜。

只盼着黑夜不像白天那么长,晚上赶路不太方便,尤其是今晚还见了鸟兽,也不知道生活在荒野的兽是白天出没的多还是晚上多?

张潆忧心忡忡地收回视线,经过自我疏解她已经能麻木地接受原本的荒野求生在一夜间更新为奇幻版本,并觉得自己不会再为这个世界的造物震惊了。

反正大不了一死,趁现在还好好的多转转没准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呢!

张潆做好心理预期后,低头注意着脚下横纵交错的根茎慢慢走回去,一抬眼定在原地。

事实证明,态度的积极并不能改变悲催的处境,继她接受穿越决定寻安身之所发现没鞋后,梅开二度,在树立了努力存活的理念未到一分钟,张潆发现话说早了,高估了自己的接受程度。

荒野顶多原始些,往坏了想也就是遇见野兽毒虫食人族,奇幻你真的猜不到会碰见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比如它里面可能有掺杂灵异元素。

一个女人赫然站在她打地铺那棵树旁边和小土堆隔着树一左一右对着。

女人穿的白色带花纹裙衣在黑暗中很显眼,肩膀处像漏了个洞一样蓦然黑下去一块又慢慢凝实,眨眼间,腰腹又出现了一处更大的空洞几乎将她的身体上下腰斩断开,甚至能透过那处看见对面的树!

张潆瞳孔地震迅速破防,她可以津津有味地观看数场血肉横飞和怪兽变异的电影,却不敢听一个关于鬼魂索命的故事。如今和一个距她不到五米疑似鬼魂的生物近距离碰面,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之前没在树林里见到第二个人。这是天一黑,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吗!白裙女不会是在看她打的小地铺吧?要不然怎么正好站在旁边呢!

张潆内心疯狂吐槽,绷着嘴小心翼翼地挪脚后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原本侧身的女人动了下缓缓转身,出乎意料的没有惊悚画面。白裙女的脸蛋莹白,五官在黑夜中晦暗不掩锋利,她眉骨突出鼻峰高挺,浅淡的柔光下,双眼像自带了墨镜般被阴影遮挡看不清神色。

她看到我了!

张潆两只手无措地攥住睡裙紧张地抑制住想要咬手的冲动,她几乎要落下泪来气恼自己总是这么胆小。见白裙女转了身后直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她手脚冰凉也不敢动,盯着白裙女僵持住。

对峙的期间,张潆感觉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本想再退两步又担心贸然动作会激怒白裙女,只能硬着头皮看前面的白裙女黑一块白一块的一会儿少只脚一会儿缺条胳膊。

盯得时间长了,眼睛许是适应了黑暗,她看清了白裙女的眼睛,呃,一片茫然,眼神和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波动。她愣了一下,难道白裙女神志不清吗?

张潆瞪大眼又仔细看了看发觉白裙女好像也不是在看自己,她循着视线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棵树。

一棵和其他树差不多的很普通的树,准确的说,这一棵除了离主树最近外,甚至比其他分枝还小了一点。

这棵树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疑惑地打量着白裙女悄摸后退了几步。

没事!来不及庆幸开溜,地上密密麻麻的根茎浮现出黄绿色的光,张潆下意识顺着光路回头一看,身后的那棵树和另外两棵的树叶像点花灯一样一片片亮起,光如同流动的血液般从树冠淌到根部沿着根茎流向主树。

借着光亮,她看到树旁边的白裙女斑驳的身体凝实不少维持住了基本的身形。她全身被包裹除却脖颈和双手没露出一点肌肤,穿的裙子也并非是简单的白裙,肩膀和领口处由青绿色和金色拼凑成,白色裙身的下摆渲染着由浅至深的紫色花纹,衣服样式很是华贵和女人脚下的土地格格不入。

张潆瞳孔紧缩,女人裙边的地上长出了一株绿植,翠**滴,旁边又接连冒出了数只幼芽迅速抽出枝茎和新叶。

她诧异地目光上移,白裙女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柔和茫然,眼眶中却蓄满了泪水,一颗颗顺着白净的面颊掉到地上,下一秒,泪珠滴落的地方幼芽破土而出。

她心底的恐惧渐渐褪去,绿植所代表远不止生机盎然,在某些方面更给人以希望,她看着那一小块茂盛直觉白裙女没有恶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是树灵吗?

分枝的树将黄绿色的物质传给主树后,白裙女的状态明显转好,她的眼泪还能长出植物来,所以白裙女不是鬼怪而是这片树林,那棵主树的树灵吗?

那她岂不是在白裙女身上堆了个土堆还躺上面了,张潆不好意思的回顾,白裙女好像一直没表现出恶意来,倒是自己先入为主,因初次见面时骇人的一幕,对人家避而远之。

这会儿见白裙女一动不动的默默流泪,张潆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看她,她一向认为哭泣是一种**的行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出现。

她慌乱地意识到白裙女之前的身体破破烂烂眼神懵懂,也许是个才长好身形什么都不懂的树灵。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头上传来一点凉意。

下雨了。

在经过漫长雷声鸣鸣的白天和惊心动魄的夜晚,这场不被预料的雨终于从天而降。

最初的数滴,很快下成了线,张潆不再犹豫快速跑回树下,外面的雨快织成了幕帘,她站在树下只看到树叶翻动,声音窸窣,不见一线雨丝从树上落下。注意到这一点她更尴尬了,局促地碾着脚,向白裙女感激微笑道:“谢谢你帮忙挡雨。”

白裙女没有回应。

“你为什么哭啊?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伤心吗?”

……

张潆抿着嘴不说话了,她本就不擅长交际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站在白裙女旁边,见地上的绿草越来越多,她抠着手低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了,反正是白裙女的眼泪长出来的,总不可能有毒吧!

张潆冲过去蹲下身摘了几片表面光滑无毛的叶子,在衣角摩擦干净后,凑到白裙女面前小心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见白裙女没反抗又大着胆子拉她的衣袖。

白裙女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娃娃一样,张潆牵她的手坐在地铺上她也挨着坐下,擦了眼泪后也不哭了一点都不闹人。

张潆心中好感更增,她侧着身去看白裙女那张很聪明贵气的脸,眉峰唇角皆尖细锐气,眼睫毛斜飞着在上挑的眼尾处翘起勾勒出弯弯的眼线十分漂亮。

她看得入了神捏着白裙女的衣袖不由得想说些话,经过一阵踌躇说道:“我叫张潆,我没有恶意来这儿是为了避雨,这片树林是你的对吗?”

寂静无声。

张潆声音低下去:“好了,你可能还听不懂我说话呢。在异世界咱俩物种都不同,语言系统估计也不是同一套,虽然我现在的状态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说完,她叹了口气。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白裙女呀,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你出现在这片树林里,嗯,我想想。”

张潆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这片秀丽的树林,细细梳理脑海中充盈的美好字眼,突觉手上一空,她愣愣看着五指收拢的那只手。

白裙女的胳膊不见了,还能朦胧看出形状却像空气一样抓不住摸不着。她打开手保持着托捧的姿势话音顿了顿:“叫宁桉好吗?”

雨声平息了。

荒野不仅仅是空旷,地面上除了没有多少绿意还干涸皲裂,张潆一路上时时警惕着土缝中可能会爬出的动物,担心地面裂得像织网,想着适宜的温度是因为快下雨才有所降低,下过雨后会不会很快上升为高温。好在除了要忍受仿佛无止境的漫长旅途所带来的心里折磨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而她向来不缺耐心。

现在雨停了,来得猛停得快,地面濡湿见不到反光的小水洼,水全都渗到了土里。她感受了下气温,默算着黑夜便是只有白天的一半长,在不继续下雨的情况下天亮之前也能变干,路也好走些。

她松快地转头,在又一次树叶发光后宁桉的状态已经大好,偶尔部分身体虚化也能触碰到实体而不是直接消失。

张潆没少听过动物成精,草木生灵的故事,因着妖精可以自行塑造形象的设定她们大多容貌出彩且越强大越像人形。她不知道这个认知套在宁桉身上适不适用,但她想宁桉是见过其他人的。

宁桉裙摆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朵是用丝线绣在上面的,缝得很紧密不贴近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衣服款式繁杂也不像是处于荒野的树木生灵能幻化出来的,更像参加重大的活动会出现的。

虽然宁桉不理她,但之前毕竟有哭的反应,手臂再次形成后还主动去握自己的手说明对外界存有感知。想通这一层后,张潆对此地有人烟多了些信心。

只是,张潆目光转向两人交握的手,宁桉是此地树灵想来是不会离开身后的主树,自己不会动摇寻找生路的选择,明天估计要一人走了。

张潆半躺在土堆上感受到宁桉斜着肩膀把头偏向她靠着,想到初遇时的恐慌,再看看现在搭在她身上毫不设防的宁桉,如此反差让她升起一股恍惚。

她把头歪了歪和宁桉的头顶在一起默默想着等天亮了要先编件蓑衣,万一路上又下雨自己没办法挡,等编好就动身。

长夜漫漫。

一阵白光掠过,轰隆的雷声不期而至,张潆心里悬吊着的石头反而落地了。白天的旅途太漫长,从始至终的雷声从天气现象渐渐变成了她心中白天的象征,果然,张潆扯出个笑,她猜的没错,天又亮了。

张潆扶着宁桉的腰把她平放到草毯专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受看灵异片的影响和遇见宁桉恰好是夜晚,哪怕张潆经过观察认为她大概率是树灵,还是想看看宁桉在白天会不会消失。

她垂着眼,鬼魂一类的在白天不出现好像是因为什么阴阳,应该是太阳的缘故吧,可这里似乎没有太阳啊。

瞅着乌压压的天,张潆嘴角抽搐。白天黑夜是有自己独特的搭子吗,有云的时候没雨,昨天晚上啥都没有突然就下雨了,也不知道雨是怎么形成的。也就是宁桉没有伤人的意向,要不然黑夜,空无一人,小树林,下雨天,莫名出现的类人物简直就是她身陨的前兆。

见实在看不到太阳,张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宁桉好好的睡着身体没有异常,她站起身把自己躺的半边干草拿下来一部分团紧压实轻轻地放宁桉头下,帮忙调整睡姿后她左瞅瞅右看看实在找不到遗漏,拖拉着草鞋去附近拔草。

之前地面干裂土质很硬,张潆拔不动只好揪叶子。下的雨没有湿润到土壤下层,草扎根很深她现在还是拔不动,叶片被雨淋了残留着湿意滑韧韧的更难揪了,她把手里的杂草放一边和一株叶片多的较劲,避开手指尖搓了搓发红的手心甩干揪下的叶片,旁边跟着传来簌簌的声响。

宁桉蹲在放草的地方手里抓着一把草学着张潆的样子挥舞,见她转头,好奇地看着她。

白天的宁桉比晚上的更有生气了,生动的眼眸让张潆想起了自己上学期做的法式猫眼美甲,又亮又润,她喜欢的不行,后来为了跟姥姥做竹编挂件在寒假前都卸掉了。回忆起姥姥,她心情一时大好弯起嘴角笑吟吟地温声道:“你过来陪我啊?”

宁桉懵懂地盯了张潆几秒,仿佛在分析思考,她慢慢张开嘴声音艰涩:“你过来陪我啊。”

张潆吃了一惊:“你能听懂我说话?”她停顿了下,“不,你在模仿我说话。”

宁桉做了个受惊的表情,嘴巴微微翕动,张潆猜到她在组织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手里的草心底发软。

昨晚她就觉得宁桉的表现过于奇怪,今天她下了更准确的判断,宁桉能走能说处于学习模仿应答阶段,心智可以换算成为二到四岁的儿童。她止住笑,眼中多了些担忧迟疑侧头看了宁桉一眼,要不还是再考虑下上路的问题吧,看宁桉能不能和她一起走。

张潆迅速决定,要是不能她就观察宁桉有没有自保的能力,树灵没准能藏进树里,就是心智太单纯乖巧该试着引导锻炼,万一被骗怎么办?等教会了宁桉基本的应对措施再走,反正自己不用操心吃喝不必着急离开。

心念一回转,张潆寻思着当务之急是探求宁桉能否离开树木,没了继续拔草的心情,她扫视脚下一圈脸色发紧,我拔的草呢!

不对,留意到宁桉把草都搂在怀里,她眼前一黑,那些草都没干因为担心带着会弄脏睡衣特意放在地上,宁桉这么一搂不得把裙子弄潮呀!她还学自己蹲着,裙摆没收全趴地上了!

张潆忙扔开手里的草拍干手掌上的水拉着宁桉站起来,原本收在大腿上的杂草贴着衣服掉落,她踢开宁桉脚边落下的一堆草围着宁桉转了一圈,裙摆上一点污渍都没有,又转回来看了看她腰腹位置也没有水痕。

张潆艳羡一瞬,不沾东西!难道这是树灵的独特之处吗?

她收好草拽住围着她绕的宁桉匆忙往树林赶去,两个人紧赶慢赶快走到树林时,张潆突然受到一阵莫大的阻力,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宁桉定在地上半仰着头不动,就像,张潆脊背挺直爬上后怕,就像昨天晚上她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身后的树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征兆一样。

宁桉脸上表情依旧如昨晚般茫然,但或许是白天,眼前人的一切都清楚分明,张潆很奇妙的共感到她并没有昨晚的哀伤。

她纳闷地看向树林上方空无一物的天空,开始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不同的声音齐齐响起因为高低不平显得杂乱。话语很陌生张潆听得不大清楚也听不明白紧张扫视一周找不到声源,她下意识看着半空又若有所思地扭向宁桉,宁桉同样满脸疑惑正惊奇地摸着耳朵。

张潆张口要问宁桉是和她一样听不懂还是能听懂不明白那些话什么意思,记起宁桉目前还在学习自己的发音,她便是原住民能听懂给自己再念一遍,自己也不明白。叹了口气把话压了下去,头一次深刻体会到语言间的隔阂。

半空中突然闪现一道巨大的光幕,伴着一阵呼喊声显露出一幅图画,张潆抬着头生出一种在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开心看电影的感觉,如此和荒野格格不入的事物丝毫没引起她失态。其一是,她偷偷瞥了眼宁桉,自己也算见过大世面了;其二嘛,不过是出现了光幕又不是出现了能切实伤害到她的危机,方才听见说话声她才吓一跳生怕跑来一群人包围。

张潆心如止水,反正光幕上的画面唯独类似高空俯视的角度怪些,从近至远全篇都是各样式的房屋和街道,没什么稀奇危险。大不了就当在奇幻基础上叠加了一层观影buff,她之前也看过大差不差的小说,什么法力通天大能一挥手出现投影,珍贵宝物拥有观天下识万物之功能静候有缘人,亦或者向其他世界做直播的都和光幕有关。

不过后者基本都会有手机app,系统之类的辅助,她是没得想了,全身上下就一身衣服和不离手的镯子,扎头发的发带都是她用草编的。

昨天在路上,张潆摩挲着手腕上的茶色翡翠眼含期冀重燃回家的希望,深谢疼爱她送她玉镯当礼物的爸妈,连连感慨空间文没有白看,自觉天无绝人之路。于是在不间断尝试滴血和大声呼喊系统的发癫操作失败后因不能忍受手指疼继而认清现实重新奔波。

张潆用手背揉了揉跳动的眼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手上的镯子,金手指果然是骗人的。自己心心念念的漫长假期消失,穿越到人迹罕至的荒野这种倒霉事都砸头上了,竟然还幻想会掉馅饼再砸一次,她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但凡她有那个好运气现在都坐上回家的高铁了。

这个世界的白天黑夜和现代的相差甚远,无法判别时间流速是否吻合,若是较慢,车差不多该到站了,接不到人爸妈一定会着急。

张潆眼神复杂地盯着光幕街道上挤挤攘攘的小小人影,胃翻江倒海地抽动起来难受顶到她喉口,她胸膛剧烈起伏按了按胃无事发生,方才的犯呕恍若幻梦。

张潆很迟缓地眨了下眼肩膀塌下去,是了,自己的身体大概率还在现代,现在的她是感受不到身体自身反应的。她发散思维乱想,身体还有在维持正常的运转吗?她睡前关了空调,若是不能,两天应当不至于腐烂吧?

妈妈心脏不好,张潆下意识把手抬到嘴边,手指不小心磕碰到下巴刺痛随即缩回去。

她吹着指尖宽慰道:自己登记了离校信息又有出校记录,住的是爸妈在学校附近买的房子,客厅厨房安了监控,手机上和周围的店铺都有录像能够证明她的出事属实意外牵扯不到同学邻居身上。

张潆游神想到了学姐,自己一开始也不是买房子住的,原本已经交了住宿费,但爸妈跟着逛了学校后一致认为住寝室洗漱什么的不方便,临时决定要买房。

大学附近的房子随意租出去都能收不少钱有意向卖房的很少,爸妈忙碌挑房子的时候,她先租了一家暂住。

学姐是她的房东兼合租对象性情爽朗大方,只比她长了一届却十分有大人的模样处事干练又体贴时常照顾她,两人关系处得极好在搬走后也没断联系。

大学双休放假稳定,虽然经常要连着上七八天的课把节假日和双休调在一起很烦人,但那种情况能一次性放个四五天,她和学姐便趁机结伴去旅游或者在家聚会看电影做吃的。

吃的!张潆原本悲伤的思绪中断拧眉,难怪感觉自己忽略了事,考完试那天学姐好像给她发了消息,说明天上午要考试下午有空,要在自己回家前带自己去很喜欢的一家甜品店吃蛋糕。

张潆面容戚戚,她捂住脸无声地动了下嘴,学姐知道她家门锁的密码。

悲伤很快衍变成愤怒,她的家庭幸福,生活顺风顺水,便是之前穿越题材愈发多元盛行也从未认为如主角一样穿梭去异世界是件美好的事。张潆同爸妈爱她般爱着自己的父母,无法割舍她的家人。

刚开始步入大学还因为离家远闷闷不乐时时牵挂想念,现在更是心里憋火气得眼眶发红,她怨怼地想着,穿越但凡是有罪魁祸首作祟她无论如何都要逮住那家伙使劲揍问候对方是不是有病要祸害自己。

冷静,冷静,张潆摁着手里的草平复心情,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光幕没准能从中得到点信息。

张潆深吸几口气挤出个笑伸手安抚一脸紧张的宁桉:“抱歉啊宁桉,吓到你了,别害怕。”

宁桉牵住手凑近站过来,用另一只手摸摸张潆的脸:“别害怕。”,因为说的字少,她这回念的又快又清晰。

宁桉瞪了光幕两眼觉得张潆的异常是看光幕造成的,拉住张潆往树林里走。

张潆连忙扯住也不顾宁桉听不懂,着急忙慌解释自己要继续看光幕才把人劝住。她拿了几片叶子递给宁桉,见她拿着玩得开心也笑起来,果然是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重新看回光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不能怪宁桉站不住想离开,这光幕放映了有一段时间了,画面却一直是那片房屋一点没变。

最开始还能看见各条街道上有不少人影跑动,现在只有比较远的地方路上还有寥寥数人。与此同时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不是很高昂的分贝,很像大军压境带来的宏重,哪怕她听不懂都轻易分辨出多了好些声线。

张潆瞧着众人奔跑的方向,定定思考逐渐看不见踪影的人群,结合光幕那奇怪的视角问题,她忽的愣住,心里咯噔一下。

她迅速拉着宁桉站到光幕正下方,张潆又退回之前站的地方,通过宁桉的大致身高用手比量光幕的高度大小和自己距离光幕的方位。

她脑中钟声随同天空的雷声齐响,这是第三次危机,张潆告诉自己,也是最棘手的危机。

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情况,是不该在不了解的前提下用原来的认知来看待和定义遇见的一切。而她不该在出现光幕时便将此与看过的小说情节联系起来,放松警惕直接给光幕定下类似辅助工具的对自己无害的形象。

自己能看见光幕难道对面世界就不会出现光幕,那里的人就不能通过光幕看见自己所在世界的荒野吗?也许那些人和她们一样簇拥赶来怔然地站在天幕下面,看着光幕上截然不同的画面思索缘由。

张潆颤抖着手经过一番换算,庆幸自己为了早点实验出宁桉能否和她一起离开,两人回树林的步程很快,在光幕出现时距离光幕很近处于不会被收入光幕的位置。

只是确保不被看见还不够,张潆拾了一块硬土在手里掂了掂又细想了下,从上面掰下指甲大小的几块,朝光幕的右下角边缘扔过去,她要验证东西能不能通过光幕传走。

对面的世界明显比荒野要发达,如果他们见光幕迟迟不变没有反应,震惊的情绪降下后对光幕的忌惮一点点消失,总有一天他们会大着胆子好奇地伸出手试探光幕究竟是什么。如果光幕可以联通两个地方,他们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大功夫,只需造个A形梯子就能过来。

张潆攥着土石的手握得发疼万千思绪划过,她只是试探并不会扔太大的怕真的投过去反而引起光幕对面的注意。

敌不动我先动本就落了一程,若是可以她连小土块也不想扔,不被发现还好,要真被抓住,对比对方各式的石屋木屋,荒野本就处于一种原始的容易践踏推平的劣势,土块的试探会轻易暴露己方没什么反抗手段让旁人觉察出弱点。

可张潆必须要把土块扔过去,既然认识到了麻烦她做不到放任不管,下了决定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去做,不然问题放置原地只会越积越难缠最终环绕自身,她不能接受落得被俘虏审问的结果。

希望这只是杞人忧天吧。

张潆视线近乎虔诚的紧紧随着抛动的土块移动,看到它们穿过光幕那一瞬周遭的事物在她脑中极速褪色虚化,直到几点落到地面,她才噩梦惊醒般回神狂奔向宁桉。

宁桉胳膊连着腰背被抱住不能动弹,她不明所以地曲起小臂慢慢环住张潆的腰,温暖的拥抱袭身,宁桉惊奇地眨眼抱得更紧了几分。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等张潆粗气喘匀才不好意思地松开,她避开宁桉跃跃欲试的眼神站正身板心神暂定。

试验出光幕不能传递东西不代表光幕一直不能传递,张潆感觉有些棘手,她原本是想带宁桉走,可光幕的出现就像个定时炸弹,还是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困住她的步伐。

她忍不住挠头想荒野其他地方会不会也出现光幕,到时候可以边赶路边扔土块测试光幕是否发生变化。

刚动念头她立刻摇头晃散,虽不确定光幕里的人会不会也能看到这里,但要是能看见,走一段路遇一个光幕暴露绝对在所难免!

张潆看看单纯天真的宁桉,心里积攒出股勇气,她直视着光幕凝神倾听光幕传来的声音,找了几道比较清晰独特的声线跟着默念,来回几次,她沉默着停下,他们念的是一样的词,反复地念。

这个是前情提要,本来安排在后期会出现的,写了不能白费,还是发了出来。

不过中间差了好多情节补充,大家看这一章会有点云里雾里,张潆和宁桉都是关键人物,不会删掉的,但有可能改名改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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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章原本是前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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