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桓猛然睁开眼，伤口并未痊愈，她忍了忍，掀开被子起身。
走出屋子，迎面苍羽匆匆走来。
她道：“当下该如何？”
他将她扶回屋子里面，坐在椅子上，才淡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已命人将曹初沂带来。”
她不由道：“这曹初沂此时在哪里任职？”
他淡道：“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走下台阶，客栈里空无一人，却收拾得极为干净。
桌上已摆满饭菜。
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宠溺看她。
她道：“这些菜都好好吃呀，比起顾原的手艺也是不逞多让。”
他疑道：“顾原是谁？”
她夹起一块鱼肉，随口道：“穆斐然跟前的侍从。”
他看着她，眸光深邃。
他黑曜石的眸定定看她：“阿桓，你莫非是？”
她疑惑看他。
他将她往怀里一带，咬牙切齿道：“喜欢那个穆斐然？”
她俏脸一红，又不由道：“所以，你这是在害怕。”
他定定看她：“初见你，只觉得你天真烂漫，早知你巫族后人的身份，将你带回皇宫。我本也不拘泥儿女情长，姜家的势力能助我成就大业。直到你被段顾笙带走，我用尽所有的人力寻你。”
“得知你在游魂岛，我连夜赶路，当看见你奄奄一息躺在那里，我悔恨不已。当我知道对你的心意，我也想知道，阿桓对我又是怎样的心思？”
她叹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一路跟随你到皇宫。我一心解了你的寒毒，待在你身边，皇宫那个地方我本也不喜欢。”
他定定看她，唇角弧度越来越大，抱紧了她。
如若，时光在这一刻静止，只剩欢喜。
须臾，她道：“离开这里，我们就去段族。”
他道：“段楠祯身为参木前辈的后人，为人也算坦荡。事关苍生，段族定会把昆仑玉珏拿出来。”
她道：“也不知段顾笙逃出来没有。”
他冷哼：“这祸害命长着呢。至于魑魅族，穆斐然这个人奸诈狡猾，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她只道：“上次我跟穆斐然来到忘忧镇，遇见离嵘，他与穆斐然同为石峥弟子，我们去找找，他应该有线索。”
午后的镇子格外寂静，苍羽牵着柏沉桓的手，沿着古镇小路寻去。
走到宽大的台子前，红色锦旗飘荡在空中。
一人躺在躺椅上，怀中抱着一葫芦。
柏沉桓眸光一亮：“离嵘。”那人巍巍不动。
她道：“我们可带来了美酒。”她将玉瓶递给他。
离嵘一把接过玉瓶，忙打开瓶塞，酒水入口，他赞道：“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
离嵘再看柏沉桓，他恍然想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又来了。”
他看到苍羽，诧异道：“一个巫族后人，一个皇族之人，为何来到这里？”
柏沉桓暗道：果然，离嵘和穆斐然同为石峥弟子，一个看得来路，一个看得结局。
她道：“我们是来寻岚裳找昆仑玉珏。”
离嵘身子一震：“昆仑玉珏？她已入了魔障。又怎么会把它给你们？”
柏沉桓道：“所以我们要寻求你的帮忙。”
离嵘冷笑：“我凭什么帮你们？”
柏沉桓道：“前些日子游魂岛消失了。”
“怎么可能？”离嵘脸色一沉，游魂岛是至阴之地，倘若消失……
柏沉桓道：“不日魔兽就要入侵人间，如果我们现在集齐昆仑玉珏，放回穷极之门，魔兽与人间的通道也会自动关闭。所以离嵘，你得帮我们。”
离嵘沉默许久，缓缓道：“直到今日，我才懂师傅为何命我待在此地。实不相瞒，我就是岚裳之子。”
柏沉桓同苍羽诧异。
离嵘道：“我在这里守了十年。别人在这里睡觉会梦到她，甚至丢了性命，我从未梦见过她。也许她是知道我的，我想她被那人背叛后伤心欲绝，大概不愿意见我。我倒想见见她。听她说说自己的事。为了拯救苍生，我愿意助一臂之力。”
苍羽上前道：“离嵘兄，多谢了。”
离嵘道：“不必如此，羽公子客气。”
柏沉桓笑了。
马蹄声疾。
来人翻身下马，他是个僧人，衣衫极为朴素，气质淡然。
来人上前道：“羽皇，贫僧来迟了。”
苍羽笑笑：“无碍，了无师傅来得正好。”
离嵘看着来人，不觉走近些。
他竟出家了，柏沉桓思绪翻转。
之前和穆斐然来这里，她进入岚裳梦里见过这位。比起当时的意气风发，如今他眼角爬上皱纹，气质出尘。
此时，离嵘定定看着了无，离嵘眉眼之间又像极了无。
了无一声叹息：“施主，贫僧来迟了。”
离嵘冷道：“曹初沂，我只当你是个负心汉，害得她走上那绝路，我却没有想到你出了家。”
了无道：“当年贫僧娶了那小姐，再去寻岚裳，才得知岚裳丧生的消息。贫僧虽然娶了那小姐，心中羞愧不能自已。思来想去，终究剪了头发，步入空门。这些年贫僧想了很多，富贵名利皆是虚妄，缘来缘去，贫僧应该偿还这业障。，
离嵘见他眸光清隽，知他已了悟，终是无奈道：“也罢，缘来缘去，因果所致。当年师傅叫我前来，也是还了此缘。”
了无笑笑。
柏沉桓道：“眼下我二人同离嵘师兄皆入不了梦，只了无师傅一人可入梦。”
了无大师笑笑，从衣怀中掏出一摞红绳：“几位施主将红绳系在手腕上，随我一起入梦。”
是夜，天边只一轮圆月。
柏沉桓出了房门，苍羽就站着走廊上。
苍羽上前牵着柏沉桓的手，他掌心温热，唇角微勾。
二人走出客栈，街上人满为患。
她此时与他牵手并肩走着，却觉岁月静好。
他笑说道：“我就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她心中一动，不言语。
二人穿过街巷，却见众人簇拥着一人。
那人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穿过街道。
柏沉桓讶然：“这不是曹初沂。”二人跟上去。
到了曹府门前，门口站满了人。
马儿停住脚步，花轿停在门口，鞭炮声响起。
曹老爷、曹夫人及一众宾客拥上来，好不热闹。
曹初沂下了马，站在原地，似是沉思。
众人愣怔，曹夫人用眼示意喜轿旁喜婆。
喜婆上前：“公子，快接新娘出轿子，可别误了时辰。”
曹初沂直接摘了冕冠，放置一旁，跪道：“还望父亲、母亲恕罪。”
曹老爷道：“你这是做什么？”
曹初沂道：“孩儿已娶岚裳为妻，她已有孩儿的亲骨肉，孩儿今日也娶不得着韩小姐。”
曹夫人恼了：“初沂，你休得胡说。岚裳那个贱人虽有了身孕，又不知是谁的，你切莫认了这便宜事。”
曹初沂叹息：“母亲，一切都是初沂的错。是孩儿贪图名利，既许了岚裳一生一世，却做了状元之后抛弃了她。
曹老爷骂道：“你这个孽障。”
曹夫人冷笑：“我只认嫣芷做我的正经儿媳，至于那贱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曹初沂一字一句道：“初沂此生只有岚裳一妻，绝不娶他人，若违背誓言，自当遁入空门。”
曹夫人身子一软，一众丫鬟婆子忙将她扶住。
曹老爷一巴掌扇在曹初沂脸上，他的脸当即肿了一块。
曹老爷道：“好，我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曹初沂逐出家门。”
曹初沂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慢着。”声音自花轿中传来。
花轿玉帘被一把掀开，女子一身红色喜服，头戴鎏金凤冠，眸若清泉、肤若凝脂。
她一步一步走来，气势凛然：“为了一个贱人，你何至于如此？我可以认下那个孩子，也允许那女子入门儿，你又何苦这般？”
曹初沂长叹一声：“终究是我负了你，曹某做错了。”他继续往前走。
忽而他眸光一亮，人群中一女子着身蓝色衣衫，肚子隆起，眸中粹上寒冰。
曹初沂上前双膝跪地，女子并未动容，只定定看着他。
众人哗然。
“岚裳，初沂错了。”字句间，他泪水模糊双眼。
曹初沂多想，将这一刻化为永恒。
柏沉桓：又一个渣男。
苍羽：桓桓，我没有。
柏沉桓：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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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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