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柏沉桓靠在苍羽身上,似是疯了,一遍遍叫道:“阿羽。”
他从未见她这般脆弱、这般痛苦。
他心中揪痛,自责不已,又小心安慰着怀里的人。
待她沉沉合上眼皮,他低声道:“去丹城。”
柏沉桓醒来,见苍羽坐在身侧。
他一身白衣,眸色如漆,她眸光微动。
他轻声道:“阿桓,你醒了。”
她似是想到什么:“我身上这伤口怎么处理的。”
他眸中有些无奈,她俏脸一红。
他不由捏捏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我这一路在想,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我越想越不舍,如今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她思绪涌上来,抽回手,嘲讽道:“你不是成婚了吗?”
他轻声道:“我并未与她完婚。”
她不语,他急道:“阿桓,我错了。”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阿桓,我们成婚吧。”
她静静看他,心怦怦直跳。
上一世,遍山开满樱花。
苍羽跪在地上,对她起誓:“我钟离苍羽今日求娶柏沉桓为妻,天地为鉴,此生此世唯她一人。”
她一脸娇羞,他抱她入怀。
只是他们终究没来得及成婚。
二人奔赴战场,他先她一步离开人世,然后……
此时他向她求婚,她一时愣怔。
他笑笑,替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她抿唇未语。
他离开了房间,背影落寞。
她掩下心中悸动,思虑道:眼下还得休养一两个月,时间不等人,这可如何是好?
当她再次醒来,床边坐着一位公子,比起苍羽少了几分桀骜,更多些儒雅气质。
祁影探过她的脉象,轻笑:“姑娘再休养三四个月便无大碍。”
她扯了扯嘴角:“这么久。”
祁影:“姑娘不知,我已用了最好的药方替姑娘医治,若是常人医治,怕得一半年功夫。”
她眸中带些嘲讽。
祁影一时郁闷,又见苍羽看着柏沉桓,眸中尽是宠溺。
祁影何时见过苍羽这副样子?
他平日里一幅清冷公子做派,就是在姜婵宣面前,也没有多少儿女情长。
祁影心情愉悦了几分,饶有兴趣道:“想不到羽公子放弃姜大美人,竟是为了这位姑娘。”
苍羽看向他,眸光摄人。
祁影身子一抖,却是不怕死地说道:“这姑娘确实清丽动人,羽公子莫不将姜姑娘同这姑娘一块儿娶了。”
柏沉桓:“祁影公子,有时间还是多研究一下医术。”
祁影一时恼了,再看柏沉桓沉静的眸,他恍然:“当年我炼制了一瓶解毒丸,也只能帮阿羽减轻痛苦,暂缓毒素蔓延,却无法帮他解这毒,我想也只有巫族之人可解此毒。”
柏沉桓神色淡淡,只道:“眼下不可再耽搁,公子,我给你个药方子,再准备个汤池,我要尽快恢复身体。”
祁影眸光一亮,连连点头。
待祁影走出房门,柏沉桓道:“阿羽,帮我寻个人,一位是狼牙山的静言师姐,一位是黎风,二人是我巫族中人。”
苍羽点点头。
深夜,渝衍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
莫凌杉走进来,身后宫女端着参汤。
渝衍忙起身,莫凌杉摆摆手,示意宫女将参汤放到桌上。
莫凌杉:“阿衍,注意身体。”
渝衍:“无碍。”
她道:“不知阿羽可会恼我。”
他略显无奈:“母后,你明知他喜欢柏沉桓,又何必撮合他跟姜婵宣。”
她有些无奈:“我只是见不得婵宣受到伤害,谁知阿羽竟逃了婚,婵宣也回了药族。”
他有些不忍:“母后,你又何必这般?”
她神色落寞,转身离去。
案牍前,渝衍微不可见的一声叹息。
朝堂上,渝衍一身墨色衣袍,夹袖而立。
御史大夫曹瑾书道:“王爷,如今泯泽、晗水等地水患已经解除,安置房正在修建,数百人陆续搬迁进去,当地官府为大家提供粥食及生活所需。”
渝衍:“御史大夫辛苦了。”
鸾青峯恭敬道:“哪里,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尚书曹瑾书上前:“回王爷,邬蛊国公主邬泠姬极使臣在殿外等候。”
渝衍唇角微勾:“有请。”
邬泠姬等人走进大殿,她一身粉色衣裙,身姿曼妙,步履间,周身玉饰叮当作响,惹得众臣纷纷看过去。
邬泠姬抬眸间,俏脸一红,她按下心中的悸动,躬身道:“参见王爷。”
渝衍笑道:“贵国使臣今日前来,我炎梁不胜欢迎。公主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请移至宫中歇息,我已命人备好晚宴款待诸位。”
邬泠姬笑意盈盈:“谢王爷。”
月儿悬空。
渝衍坐在首位,邬泠姬同众使臣坐在下首。
众官员携带家眷赴宴,渝衍脸上噙些笑意,带着三分慵懒、四分漫不经心,邬泠姬无端生起些怨念。
乐人手指在琴弦上游走,舞女们翩翩起舞,如花间蝴蝶般轻盈飘逸。
一女子踏空而来,脚尖点地,她舞姿曼妙,如柳枝摇曳。
众人一时挪不开眼。
渝衍捏着酒杯,眸光清冷。
女子径自走上台阶,众人惊了。
邬泠姬冷了脸,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见渝衍脸上并无不快,苏柳放下心来。
女子将酒水倒入杯中,递给渝衍。
渝衍似是无奈道:“晴音,别闹。”
季晴音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又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邬泠姬暗骂:“贱人,敢在我面前勾引男人。”
宴会散后,渝衍独自走到湖边亭子里。
季晴音着身蓝色纱衣,她声音有些颤抖:“衍哥哥。”
渝衍眸光一敛,脱了外袍,披在她身上:“晴音,这会有些冷,让苏柳带你回去休息。”
季晴音忽而抱住渝衍:“衍哥哥,你还要我吗?”
渝衍冷着颜推开她:“你回去休息吧。”
她悲泣道:“我以为你喜欢于姝兮,可于姝兮离世你也没有很伤心,你对柏沉桓却如此上心。你们都喜欢她,她又有什么好?”
“够了。”他愤怒地拂袖离去。
季晴音孤身一人待在亭子里,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握紧了拳头,冷道:“柏沉桓,好得很。”
渝衍夹袖站在窗前:“进来。”
岚珂走进来:“王爷,柏姑娘受伤了,羽皇带柏姑娘到丹城,由祁影公子为姑娘疗伤。”
他声音染上层愠怒:“魑魅族好大的胆子。”
岚珂垂着眸,长睫微颤,将心事隐藏。
柏沉桓睁开眼。
苍羽扶她起身:“阿桓,人找到了。”
她脸上一喜:“我要见他们。”
他眸中含些笑意:“好。”
静言着身紫衫,容颜秀丽,身姿纤细。
黎风着身黑色宽袍,手中提个耙子,此时他除去脸上的红色胡须,面容俊俏不少。
静言沉着颜,迅速为她把了脉,蹙眉道:“你怎么将自己伤成这样?”她没好气道:“我当时不过凶了你几句,你竟然独自下山,叫我找你找得辛苦。”
柏沉桓乖顺道:“师姐,我错了。”
静言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她这才转身:“有劳羽公子对桓桓这般照顾。”
柏沉桓心下一动,抬眸看他。
苍羽声音温和:“师姐客气,我本心悦于她。”
静言脸色一沉,冷道:“世人都知,羽公子跟药族姜婵宣结了亲,阿桓性子单纯,你切莫骗了她。”
“我不会娶姜婵宣,我只要阿桓做我的皇后。”苍羽对上柏沉桓的眸,声音沉稳有力。
柏沉桓抿着唇,不言语。
静言叹息:“也罢,若你二人真心喜欢,还是早成婚得好。”
苍羽声音如泉水般清澈:“静言师傅放心,我定不会辜负阿桓。”
静言点点头。
柏沉桓笑道:“我该叫你苓霜姑姑。”
静言稍作迟疑后,点点头:“你竟什么都知道,我同你父亲为表兄妹,感情甚好,当年巫族出了那样的事情,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她声音发颤。
那样的事……柏沉桓蹙眉,眼下也顾不得这,她宽慰道:“姑姑莫伤心,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巫苓霜缓过神来:“这是黎风,是你父亲手下一名护法,当年我和他护你逃出来,我二人分开来。我同你隐居在山野间,他在江湖为我们挡去各方势力。”
黎风跪下来:“黎风见过小姐。”
柏沉桓忙道:“黎师傅快起身。”
上一世,黎风、巫苓霜忠心护卫她,二人却被姜婵宣折磨致死。
收回思绪,柏沉桓正色道:“我们必须尽快集齐昆仑玉珏,放回穷极之门。此时还需从药族、段族、魑魅族拿回昆仑玉珏,还要抵御魔兽的侵袭,师姐、黎风师傅,你们要帮我。”
巫苓霜:“昆仑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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